当朝最受宠的小公主姜扶筠出嫁了。
夫君却不是她最爱的镇国公世子,宿明珏。
而是他的父亲。
……
镇国公府,满堂的红绸和喜字还未撤下。
“母亲,请喝茶。”
姜扶筠听着这个称呼,看着眼前双手呈茶的男人,眼眸涩苦。
‘宿明珏’这个名字,在她舌尖绕了一圈,最后还是咽下。
曾经他们两情相悦,她还同宿明珏说过,要求父皇为他们赐婚。
可还没来得及,一道皇旨下来,将她嫁给了丧妻多年的镇国公。
也就是宿明珏的父亲。
有情人,却成‘母子’!
姜扶筠想到这儿,只觉得心像是被刀剜成千百块。
她也抗议过,可平日最为宠爱她的父皇,却铁了心不见她。
最后,她只能嫁。
这时,身边的管事嬷嬷低声唤她:“夫人?”
姜扶筠这才回过神来,接过茶盏,勉强扯出一抹笑容:“世子快请起……”
宿明珏依言起身:“多谢母亲。”
他的神色淡漠又平静,仿佛他们从未有过交集。
这一声声的“母亲”,却几乎要了姜扶筠的命!
这是她青梅竹马长大,爱慕到想厮守终身,共赴白头的少年郎啊!
如今却唤自己母亲……
想到日后每一日都要经历这样一遭,姜扶筠不知道要如何面对。
她只想逃。
“往后不必来请安了……”
话没说话,就在宿明珏漆黑的眼眸中噤了声。
他眼眸里的冷意,像是兜头而来的冰水,将她溺毙。
姜扶筠无法呼吸,只能听宿明珏说:“这是儿子应尽的礼数。”
他垂眸恭敬地作了个揖:“儿子还有事,先告退了,母亲保重身体。”
随即离去。
望着他的背影一点点消失不见,姜扶筠眼里一直强忍的泪,也砸落了下来。
她想不明白,宿明珏是怎么叫得出口的?!
半月前,他还在唤她:“扶筠。”
还在说:“我已打算好,待秋考中元之后,便娶你为妻。”
可如今……
“殿下,事已至此,你同世子再无可能,切要注意分寸,免得落人话柄。”
管事嬷嬷低声劝诫道。
她是姜扶筠从宫中带来的,从小待着她身边,也知道二人之间的事。
姜扶筠也知道她是为了自己好。
可爱了那么久的人,如何能说放下就放下。
她还需要一些时间来适应如今的身份。
管事嬷嬷见状也没再多言。
“镇国公让人传了话,他公务繁忙,昨夜让殿下独守空房,是他之过,好在一切处理妥当,今夜便归,能陪着殿下一起用晚饭。”
闻言,姜扶筠好不容易放下的心又提了起来。
若可以,她倒宁愿镇国公一直忙于公务,不回来。
但也知道,这只是自己的痴心妄想。
从赐婚开始,她这副身子,这点贞洁……就守不住了。
姜扶筠闭了闭眼,强咽下所有的苦涩。
等到晚膳。
她与宿明珏早早落座,互不相看,只有沉默在空气中蔓延。
镇国公也迟迟不来。
姜扶筠压抑的喘不过气,忽地站起身:“我去看看国公。”
她逃也似的往外走。
突然,一个小厮急匆匆跑进来:“殿下,世子不好了!国公爷他……他昏倒了!”
姜扶筠倏地看向宿明珏,就见他脸色微变,起身就往外走。
她连忙跟上。
卧房内。
大夫把着脉,神色有些凝重:“敢问世子,国公夫人,国公爷可是有顽疾未愈?”
姜扶筠刚嫁过来,什么都不知道,只能看向宿明珏。
就听他说:“父亲之前伤了心脉,一直未曾痊愈。”
镇国公驰骋沙场数年,常常是身上旧伤未愈,又添新伤,底子早就毁了。
闻言,大夫捋了捋胡须,默默叹了口气,却没再说什么,开了个药方。
姜扶筠觉出大夫的未尽之意,镇国公的状况恐怕不容乐观。
宿明珏也心知肚明,眉宇间拢着一抹忧色,浓的化不开。
大夫离开后,姜扶筠安排人照顾镇国公,跟着宿明珏走出了卧房。
夜色下,两人并肩朝各自的院落走去。
短暂的同行,让姜扶筠心里升起了一丝隐秘的满足。
但在看到宿明珏拧成川字,尽是忧虑的眉心时,还是忍不住开口安慰:“国公吉人自有天相,不会有大碍的。”
宿明珏抬眸看着她,神色微动:“嗯。”
夜色渐浓,带着丝丝凉意。
身边没有仆从跟着,这是近半个月来,姜扶筠第一次与宿明珏单独待在一处。
气氛却十分沉寂。
她总觉得该再说些什么,来打破这沉默。
但转念想到两人如今的身份,又觉得说什么都不合适。
他们之间……已经无话可说了吗?
明明曾经他们每次见面都有说不完的话。
姜扶筠喉间又蔓延起一股涩苦。
这时,却听宿明珏开口:“公主可还习惯府中生活?”
姜扶筠愣了一下,他竟然没有再叫母亲。
其实他内心也是不愿意叫的吧?
像抓住了什么救命稻草,她心里松落了不少。
可随之而来的,是难以言喻的酸楚。
姜扶筠攥了攥手,将这些不该有的情绪都压下:“习惯的。”
“那便好,如果有什么需要尽管向刘刘管家提。”
姜扶筠听着这些暗含关切的话,忍不住侧眸去看宿明珏。
夜色的笼罩下,她什么都看不清,也不知道除了怨,他对自己可还有情。
很快,就到了姜扶筠的院子。
宿明珏站在院门口,同她告了别:“公主早些歇息。”
姜扶筠目送他离开的背影,恍然间想起过去与他分别。
往往是她坐上回宫的马车,而他站在原地一直看着自己离开;若是他要先走,便会一步三回头,依依不舍地望着她。
而后宿明珏会笑着叹息一声,大步走回来:“实在不舍公主殿下。”
如今他却头也没有回。
姜扶筠忍不住抬手想要抓住他,却只握了个空。
回忆里的过往种种,也好像被此刻的现实割裂,全部破碎。
她一个人在寂凉的夜里站了许久,才转身回房。
一夜未眠。
第二日清晨用早膳时,镇国公已经醒了。
坐在席间,姜扶筠看着宿明珏空置的座位,有些食不知味。
“殿下?”
突然,镇国公的声音响起。
姜扶筠猛地回过神,仓促遮掩起视线:“怎么了?”
就听他说:“明珏年岁也不小了,我想为他择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