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若!你夫君被人打了!」
李婶气喘吁吁地跑来:「摊子也被人掀了!小念安也哭个不停,你快去看看吧!」
「什么!」
我忙放下手里的活,急急忙忙朝摊子跑去。
我赶到时,夫君闭着眼倒在一边。
我心中不由得一颤:「阿山!」
转眼四岁的念安又被一个跟他差不多高的白衣小孩挥拳推倒在地。
我顿时气血翻涌,上前将那小孩推开,将念安抱在怀里。
「你是谁家的小孩?你爹娘没教你不许随便打人吗?」
念安见了我,再也忍不住,委屈巴巴地扑在我怀里哭:「呜呜呜……娘亲!」
我瞧着他脖子被抓的几道红痕,不由得一阵心疼。
那白衣小孩一愣,眼泪却也啪嗒啪嗒地往下掉,号啕大哭起来:「娘亲!你怎么能推小初,还骂小初?!」
我愣了一下,眉头微皱。
这小孩怎么乱喊人「娘亲」?
怀里的念安抽抽噎噎:「娘亲……他抢了念安的坠子……」
我这才瞧见那白衣小孩手上拿着念安的坠子,又想起念安脖子上的伤,眼底染上几分怒气。
我伸出手,冷冷地道:「还给我们。」
那小孩眼圈泛红,咬着唇:「我不要!」
我眉心微蹙,紧盯着他:「你年岁再小也不能抢别人的东西,还给我们!」
他却像是更委屈了:「这是爹爹送给娘亲的云龙坠!凭什么给他?!我不要!」
我从没见过这般不讲理的小孩,心知好好说道定是讨要不回来了,便要上前将玉坠抢回来。
可一个人影却突然横挡在那小孩身前。
我抬头,只见那人眉眼冷峭,鼻高唇薄,面上美玉无瑕,站在那儿仿若神祇。
一双狭长的凤眼晦暗不明,一瞬不瞬地紧盯着我,莫名令人心悸。
我忍不住后退两步,瞧着他身后的小人与他生得相像,暗道这人应是那小孩的爹爹。
可他们砸了我们的摊子,打伤了夫君和念安,如今还要霸占着念安的玉坠。
这世间哪有这样的道理?
想及此,我咬了咬牙:「这位郎君,劳烦你们把东西还给我们,还有我夫君……」
我还未说完,那人脸色阴沉了几分,眸里冰冷无霜:「若若……他可不是你夫君。」
我蹙了蹙眉,这父子俩怎么都有些疯疯癫癫的?
我继续道:「我夫君他也被你们打伤……」
他却像是极气,猛地拽起我的手腕,狭长的眼眸已染满了怒气:「若若,我说了,他不是。」
我左右挣脱,奈何这人的手却纹丝不动,我又气又恼:「登徒子!你放开!」
他眸光一沉,似要说什么,紧抓着我的手却被一股力撞开。
是夫君!
他抚着胸口挡在我身前,只是身形有些摇晃,对着那人一字一顿道:「休要……欺辱我妻儿!」
我忙扶住他,眼里满是担忧:「阿山,你醒了?可还好?」
阿山摇了摇头,将我的手捏紧了几分:「若若,我没事。」
我二人并不知,那人视线落在我们交叠的手上后,周身闪过一道凛然的杀气。
人群里突然一声惊呼:「官府来人了!」
迎面而来几个官爷将我们围了个遍,周遭乡邻七嘴八舌地把事情说得清清楚楚。
为首的官爷是李婶的儿子楚千,是我们的相熟,他朝我们点了点头,就扶着刀朝那父子二人走去:「当街行凶,强抢他人之物,你二人可知罪?」
那白衣小孩努着嘴,两指微微闭拢,却又被那男人拦住。
那人转瞬恢复一副冷然模样,沉声道:「小初,拿来。」
那小孩气得跺了跺脚:「父君!」
却也不情不愿地交出了玉坠,那人又从袖中取出一锭金子,放在桌上。
见他出手如此大方,人群里又是一阵嘈杂。
阿山抿了抿唇,只定定地盯着那人,并不伸手去拿。
楚千却将玉坠和金子取来交到我们手上,凑近低声道:「阿山哥,嫂子,我瞧着那人非富即贵,抓回去估计连板子都打不得,若阿山哥伤得也不重,不如拿了金子,就此作罢。」
阿山眼底似有什么一闪而过,双手紧握成拳,浑身紧绷。
良久,他只从楚千手里取回了玉坠,而那锭金子却被他丢在了地上。
他身形一晃,牵紧我与念安:「走,我们回家。」
人群一哄而散,那对父子却静静站在那儿。
「父君,区区凡人,何必怕他们?!」
那人紧盯着我们离去的背影,沉声道:「小初,此番既找到你娘亲,速速将她接回去便是了。凡间自有天地秩序,为仙者不得干预凡间之事,今日,你莽撞了。」
「可是……父君,娘亲根本就不记得我们,还对小初那么凶,她会跟我们回去吗?」
那人默了默:「会的,等她记起来便会了。」
夜里,念安似是被今日之事吓到,只紧紧地搂着我不放开,一遍又一遍地呢喃着:「娘亲分明是念安的娘亲,不是他的。」
我亲了亲他的额头:「自然,娘亲只是念安的娘亲,乖乖睡吧。」
我哄睡了念安,便去外头瞧阿山。
见他正弯着手给后背上药,我忙将药接了去:「阿山,我来。」
背应是撞上破裂的木头上,还有零星的木渣扎在肉里,皮肉悬垂。
我吸了吸鼻子,眼泪在眼眶打转,颤着手细细替他清理嵌在肉里的木渣,再上药。
屋子里很静,静得能依稀听见蜡烛芯烧得噼啪作响。
他下颌紧咬着,棱角分明的脸上细汗点点,背上肌肉绷得紧紧的。
分明痛极了却不听他哼一声,他从来都是这样,痛了不会喊疼,累了不会喊苦。
我嘴一瘪,终是忍不住,眼泪唰地落了下来。
「人家故意找碴,砸了摊子便砸了,你怎不知躲一躲?」
他听着我哭了,转头笑道:「怎么哭了?若若,我不疼的。」
我鼻头一酸,眼泪不知为何落得更加汹涌。
他手足无措,带着薄茧的手慌乱地帮我擦着脸上的泪。
后来他似是拿我没法,叹了一口气:「那小娃娃是冲着念安来的,我若不挡着,咱们的念安只怕……」
他眼底闪过一丝后怕:「那小娃娃一掌便将我打飞,若若,我想他们恐怕不是寻常人。」
我呼吸一滞:「你是说……打伤你的是那个孩子?可这……怎么可能?」
他紧蹙着眉,若非亲身经历,他也不相信一个四岁大的孩子竟有这般大的力气。
他眸光沉沉,眼里闪过一丝复杂,过了许久,才开口。
「若若,那孩子……唤你『娘亲』。」
我不由得一惊:「卫山!你不会以为我真背着你有个私生子吧?」
他摇了摇头,勾起一抹苦笑:「怎会?若若,我只是怕。」
「你我都知晓,五年前,我是在山里救了身受重伤的你,你醒来之后,不记得从前,不知道自己是谁,便是连『若若』这个名字,也是因为那枚玉坠上刻着的『若若』两字……」
「那枚玉坠上全是裂痕,更不是什么值钱物……今日偏这般巧,那孩子分明衣着华贵,却偏要抢一枚破玉坠……」
我皱着眉:「可是……」
他捏紧我的肩膀,深邃的黑眸里露出一丝不安:「若若,我怕他说的是真的,你有爱你的夫君,有你爱的孩子,只是失了忆,才会有我和念安。」
「也许就是这样,那人气度非凡,你又生得貌美,你或许是高门大户的千金,又或许宫里的娘娘,与他站在一起就是极其登对的,我这等武夫……」
我听着听着,唇角渐渐漾起笑。
他生得硬汉模样,做什么都是一副凛然冷静的模样,从前我怎么撩拨,他都喜怒不形于色。
今日这榆木脑袋终于开了窍,竟吃醋了。
我勾住他的脖颈,跨坐在他身上,一本正经道:「你这等武夫,确实算不上顶好。」
指尖顺着他的胸膛缓缓上滑:「身形嘛,还算挺拔。肩膀嘛,也算厚实,模样呢,也算俊朗。就是啊,嘴太硬。」
他呼吸有些急促,喉结涌动:「若若……」
我眼眸弯成月牙:「好啦,阿山,不逗你了,如今我总算知道,你有多在意我了。」
唇角贴近,轻轻碰了碰他的唇:「阿山,你要知道,我与你心意相通。」
他眸子里墨色翻涌,再也按捺不住,顺势轻捏着我的脖颈,由浅入深:「若若……」
唇齿交融间,我双手抵在他的胸口,缓缓喘息:「阿山,不行……你背上还有伤。」
他眼底含笑,竟单手箍住我的腰肢,将我一把抱了起来,放在床榻上。
他顺势将我压在身下,在我耳边低喃:「若若,我说了,我不疼。」
滚烫的气息扑面而来,芙蓉暖帐外,暖黄烛光摇曳。
两道交缠的人影抵死缠绵,一夜旖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