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刀插进戚绾绾肚子里的时候。
我麻木的脸上绽开笑意。
没有任何防备的她死在我手里,而我也忍不住一口血喷出,中毒身亡。
记忆里最后的画面。
是推开幽庭大门的皇兄。
他目眦欲裂,肝胆俱碎地喊了一声:
「棠月——」
真可笑。
我视他为世上最亲密的人,心甘情愿为他喝下了那碗有毒的鱼汤,设计除掉了四皇子。
可是他却偏信戚绾绾。
让我困在幽庭十年,心如死灰,磋磨糟践。
重来一世,皇兄,我不会再为你做这么多了。
……
凉透的泪滴落在我的手背。
我再睁眼,竟真的回到十三年前。
母妃一边落着眼泪,一边执起我的手:
「棠月,四皇子的势力越发强大。如果我们不想办法除掉他,就算为了他生母宁妃,他也不会放过我们。」
宁妃是母妃的死对头。
母妃跟她斗了很多年,才终于将她扳倒。
如今四皇子得势。
若他成了太子,登基后,我与母妃的下场是显而易见的。
「所以……」
母妃将一包药粉递到我手里,
「为了母妃,为了你皇兄,棠月,你暂且牺牲一下。」
「圣上最是宠你,若知道四皇子对你下毒,必定降下雷霆之怒。届时除掉他,我们便再无后顾之忧了。」
母妃说得没错。
可是。
我望着她泪光点点的眼,想起上一世,我被囚禁在幽庭的时候,她一次也没来看我。
原来我只是她为皇兄扫除障碍的工具。
用过后,就不需要了。
她的眼里没有一丝对我的怜惜。
只有仇恨和算计。
可我曾经那么爱她。
心头宛如针扎,我认真地问道:
「母妃,你想过没有,我真的被毒死怎么办?」
「没事的。」母妃信誓旦旦,「这毒不会立即致命,只要医治及时,便能保住性命。」
的确,我上一世活下来了。
但代价是,我再也不能骑马,再也不能射箭。
从天之骄女,变成了弱不禁风的病秧子。
正是这无法挽回的代价,才让父皇彻底震怒,将四皇子贬出京城。
南下途中,被母妃半路截杀。
只需要牺牲我罢了。
我勾起唇角,接过了药,乖巧地低头:
「好,我都听母妃的。」
毒,我肯定会下的。
但是,吃进去的不是我。
前世,在我生辰宴上,发生了一件小插曲。
原本下在碗里,用来陷害四皇子的鱼汤,不知被谁摆到了皇兄赵彦的面前。
眼看赵彦一无所知,差点就喝下去。
是我主动上前,做出护食的骄纵模样,一口一口喝完了那碗汤。
很鲜。
所用的鱼,是四皇子专门送来的。
在喝完之后,我七窍流血,不省人事。
母妃买通了四皇子身边的丫鬟,一口咬定是四皇子怀恨在心,下毒报复。
虽然四皇子始终不肯承认,但还是被父皇所贬。
这一世,我看着生辰宴上的小插曲。
在鱼汤被误端给赵彦时,我没有像前世那样站起来,而是不知所措地看向母妃。
一脸呆愣的模样。
母妃拼命给我使眼色,我置若罔闻。
眼看赵彦已经端起汤要喝,她忍不住自己站了出来:
「等等!」
所有人都被她吸引了注意。
看到向来狠辣的母妃如此紧张,我心里不禁冷笑一声。
果然,涉及到赵彦,她才会担心。
前世她眼睁睁看着我喝完汤,可是连大喘气都没有一丝。
赵彦疑惑地抬头:「母妃?」
母妃僵笑道:「你妹妹爱喝鱼汤,今日是她的寿辰,不如让她这挑嘴的先尝尝吧。」
听到这话,赵彦放下了碗。
正当母妃松一口气时,我身旁的婢女忽然道:
「公主殿下想喝,后厨还有,奴婢这就端上来。」
在母妃震惊地转头时,婢女福了福身,很快端来一碗相同的鱼汤。
我一口一口地喝着。
直到喝完,也没有毒发的迹象。
母妃眼里闪过一丝狐疑。
我知道,她是猜我可能根本没放毒。
毕竟给自己下毒这种事,会害怕也是人之常情。
她眼中有些失望,可更多的,还是庆幸。
赵彦就这样,当着她的面喝下了鱼汤。
然后毒发。
「血!三殿下吐血了!」
伴随着太监的惊叫,赵彦忽然七窍流血,倒在了桌上。
大殿霎时乱作一团。
母妃不可置信地起身,奔到了赵彦身边:
「皇儿!」
她指尖颤抖,眼眶通红地叫道,「宣太医!快宣太医!」
宴会不欢而散。
所有人都滞留在公主府,等待太医的消息。
所幸,医治及时。
赵彦保住了性命,只是——
「伤及根本,恐怕日后,不仅体虚畏寒,而且……子嗣艰难。」
听到太医的话,母妃两眼一翻,晕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