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一直下雨,腿又开始胀疼。
正打算和衣安寝,长熙阁的门突然被粗暴踹开,一群人浩浩荡荡闯进屋。
这里是大熙公主的居室,你们胆敢擅闯。?
婢女幸儿想把人拦住,被一脚踹中下腹,直接摔出五步远。
萱妃的贴身丫鬟绿姿从人群中莲步而出。
朝幸儿吐口水。
呸,涌国只有大熙质子,哪来的大熙公主。?
我将幸儿扶到床上。
如今我身边只剩这一个贴心的人。
其他的不是被打死就是被赶出宫,我离她不得。
绿姑姑找本殿什么事??
绿姿冷哼一声,欠了欠身道。
陛下和萱妃娘娘在牡丹亭设宴,席上正好缺琴音点缀,奴家特来请殿下去呢。?
我强压下心中怒火,不顾幸儿的劝阻,取了琴跟绿姿出门。
这是我到涌国为质的第三年。
身为大熙国当朝第一位公主,我身上曾被冠以太多词汇。
出生自带祥瑞,有如骊珠难隐光耀。
最得大熙皇帝宠爱,是大熙国最尊贵的女人。
真正的金枝玉叶。
不想一朝国破,为保残余社稷,父皇自降帝号称国主,还把我送到他国为质。
为什么是为质不是和亲。
从前向来是涌国送公主到大熙和亲。
如今位置对调,为了羞辱熙国,涌国皇帝一直未给我安排位分和封号。
所以我还是大熙公主,而非谁的妃妾。
骊珠公主到——?
多么讽刺啊。
人人都说涌国只有大熙质子。
但不知是不是故意,我走到哪儿,大熙公主这个名号就跟到哪儿。
好像在特意提醒。
我虽曾为明珠,但明珠已蒙尘,名号不过恩赐。
涌国皇帝复姓赫连,单名褚。
与虎背熊腰粗犷彪悍的涌人不同,他脸白身瘦玉肤皓齿,活脱脱像个大熙人。
据说身体里流有四分之一熙人的血。
而他最恨的就是自己的血脉。
所以他一即位就整兵秣马,撕毁两国合约,打大熙一个措手不及。
对我这个大熙公主,更是百般折辱为难。
见过陛下,见过萱妃娘娘,陛下娘娘万福金安。?
想起前几日刚收到的家书,我将礼数做足,生怕得罪赫连褚。
骊珠妹妹来了,快赐座。?
高席之上,珠钗环佩乱晃的萱妃挥了挥手,叫停歌舞。
绿姿搬来一张圈椅,随手摆在台下。
既然人请来了,爱妃想听什么曲,尽管点吧。?
萱妃挑了挑眉,翘着兰花指在赫连褚胸口一点。
听闻熙人常弹一曲相思转,如今酒暖人醉正适合听此曲,就劳烦妹妹与舞姬合作一曲吧。?
赫连褚闻言勾了勾萱妃的脸,又一脸轻佻地看向我。
转相思是上京怡红院的曲子,是大熙有名的淫词艳曲,他不会不知道。
发现我眼中的抗拒,赫连褚兴致大起。
那就弹吧。?
不管多少次,恶心的感觉依旧,但我不能反抗。
相思转只是个开始。
我还没从上一曲中缓过神来,席上的萱妃紧锣密鼓再度发难。
妹妹可是弹累了,不如换身舞姬的衣裳,跳支舞活动活动筋骨吧。?
我看了眼舞姬身上薄如蝉翼的舞衣,咬紧牙关不肯松口。
爱妃啊,一看你就不如骊珠公主会玩。?
赫连褚桀笑两声,我心中生出不好的预感。
依朕看,骊珠公主不如就地把身上衣物都脱了。让我们野蛮粗鲁的涌人看看,大熙国的稀世明珠究竟有多稀奇。?
我一把握住琴弦,手心传来剧痛。
当年父皇的一句话。
熙国有稀世明珠一枚,愿赠陛下聊以观赏。?
我便被簇拥上轿辇,跨越千里来到这里。
若我身后没有大熙百姓,没有宁安皇族,我必定揭弦而起,绞断席上两人的头颅。
偏偏我有。
骊珠公主裸身一舞,换东溪河南向七城三年安定,这个买卖很划算吧。?
我一点点褪下身上衣物。
如今大熙正值春天,但涌国依旧天寒地坼。
雪日的风有如刀剑,带来一场不见血的凌迟。
我忘记自己怎么回的长熙阁,就如一摊烂泥,被人翻来覆去。
大熙公主的心与躯壳,都再也回不去那玉壶光转一夜鱼龙舞的上京城了。
这是我早该认清的事实。
才过了十来天安生日子。
刚修好的门扉又被一脚踹开。
赫连褚一进门就把我按在床上,我发着高热,实在没力气与他角斗。
只能尽量不挣扎,让自己少受点伤。
都这样了还不安分,居然指使人潜进和坤宫。?
我听不懂他在说什么。
若是蓉儿的胎有任何闪失,朕要你宁安全族陪葬!?
赫连褚的手掌越收越紧,肺里空气很快被榨干。
眩晕感上头,我浅笑着等待解脱。
赫连褚却突然松开手。
就这么死真是便宜你了,朕要你一辈子生困在这长熙阁,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说完赫连褚就开始扒我的衣服。
他的动作从来不温柔,恨不得变成长枪铁剑,在我身上扎下几百个窟窿。
我如一条死鱼,任他动作。
折腾一个半小时,赫连褚终于餍足,把门摔得砰响离开。
三个宫女鱼贯进屋。
我被人抓着胳膊拽下地,跌倒的瞬间痛感终于回归。
不等我思虑更多。
一左一右两个宫女将我架了起来。
另一个宫女摇晃着手里棒槌,哂笑着道。
按我大涌国宫规,没有位分的低贱之人,是没有资格诞育皇子的。是以要用圆棒力击其腰阳关穴,直至龙露全部排出。?
来不及挣扎,后腰一阵巨痛。
啊——?
这样的钝痛,是我平生首次体会,只觉得五脏六腑都要吐出来。
而这样的痛楚,还连着好几下。
尖叫声越来越沙哑,五棍下去后,腰部像是被捣成软肉。
痛感越来越麻木。
殿下受累了。?
三个宫女都是按规矩办事,确定事已办成,就把我丢回床上。
还好心地帮我盖上了被子。
瘫在床上,更像一条死鱼。而这样的事情,已经不止一次。
幸儿早被抓到理刑堂。
只是没想到,我们主仆二人会这么快见面。
骊珠公主与侍卫私通,有丫鬟口供和孔雀肚兜为证。?
我有气无力看向对面墙上血肉模糊的幸儿,她正不住地摇头。
萱妃喋喋不休,不过是屈打成招。
或按的假手印罢了。
孔雀虽为我大熙国鸟,却非大熙公主专有之物。
偷或仿一件,都轻而易举。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端看审判的人怎么想。
本宫虽非皇后,但掌六宫事权,后宫断容不下背德辱行之人,必须好好审一审。?
骊珠妹妹的手指柔嫩,若是戴上这透骨蝴蝶针,肯定会更好看。?
大病未愈,就被拖拽到这理刑堂,我已经没有半点气力,去应付眼前这一切。
萱妃本也不顾我应不应答。
她大手一挥,坐到貂毛软座上,好整以暇看着行刑人施为。
头发丝细的蝴蝶针抵住我的指骨。
榔头一下一下捶打。
蝴蝶针一点点穿透我的皮肉,我的骨头,最后挂着肉沫从另一头穿出。
每根手指三枚蝴蝶针,穿满整整十根手指。
十指连心,我痛得晕过去又醒过来,醒过来又晕过去。
整个理刑堂都是我的尖叫声。
萱妃动作轻柔捧起我的手,像是在对待一件珍贵宝物。
不见一点血,这蝴蝶针简直是为妹妹量身打造。?
萱妃将每个蝴蝶针都按了按。
本宫若是男人,便将这双手斩下来,放在殿中日日赏玩。?
萱妃没有机会将我的手斩下来。
因为赫连褚寻到了理刑堂,在他本该上早朝的时间。
萱妃又把罪状上的话念了一遍。
丫鬟不用审了,直接杖毙。?
不,不可以!?
我努力拼凑出一点神志。
赫连褚,幸儿,没有偷潜和坤宫,我的事,更与她无关,你,不能杀她。?
这一段话太长,用光我所有潜能。
赫连褚并没有因为我的忤逆而气恼,反而,他脸上的笑意突然加深。
所以,你应承下私通的罪名了??
无声即是默认。
好!将骊珠公主处以雀飞之刑,手指记得避水,这么精美的蝴蝶针可不能弄坏了。?
最后一句话,赫连褚笑对萱妃。
大熙惯以极刑震慑作奸犯科者。
不像涌国偏僻小国,在刑罚上如此钻研,什么蝴蝶针,什么雀飞之刑。
很快我就被绑到新的刑架上。
戴着蝴蝶针的手被紧紧缠在腰间,双腿和脖子也完全不能动。
刑架一点点下放。
赤裸的脚掌突然感觉到一股凉意。
我想睁眼看看情况,刑架却突然转动起来,很快,我被倒吊在水面上。
我无奈地笑了笑。
赫连褚为了折磨我,确实煞费苦心。
倒装的刑架从左到右,又从右到左,不停地旋动。
模仿鸟雀在水面觅食的样子。
大脑充血加上手指的伤,这次我整整昏迷了半七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