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宁远睁开眼睛的时候,看到的是悬在头顶上的破旧木梁,以及上面错综复杂的蛛丝网。
他轻轻地晃了晃还在隐隐作痛的脑袋,然后慢慢地坐起身来,开始打量四周的环境。
这里应该是一座废弃已久的破庙,阳光从破败不堪的木窗中洒落下来,投射在倒塌的佛像上,给原本昏暗的室内增添了一抹微光。
宁远还发现在破庙的角落里,安静坐着一位女子。
她背对着自己,身穿一袭淡黄衣裳,头戴斗笠,衣衫上沾染着一些尚未干涸的血迹。
虽然无法看见她的面容,但是从那曼妙的背影来看,她必定是一位极美的女子。
女子似乎察觉到了宁远的动静,缓缓地转过身来,轻轻掀起了披在脸上的纱巾,然后取下斗笠。
掀起纱巾的刹那,一张秀丽的脸庞出现在宁远的眼前。
只见她云鬓如雾,青丝挽成一髻,髻中插着一根木簪,朴朴素素中却是清丽难言,美得令人窒息。
她看向宁远,唇齿微张,语气淡然道:“你醒了。”
宁远有些愣神地看着她,这女子好漂亮,可是为什么是古装打扮......
女子注意到他呆愣的目光,黛眉微蹙,不再与他说话。
宁远这才回过神来,忙不迭地回答道:“我叫宁远,请问,这是哪里?”
“襄阳附近。”女子简单地回答了几个字,便不愿再多说什么。
听见襄阳两字,宁远一时之间有些茫然。
再看向那女子时,见她手握一根竹棒,一身古代服饰,心中暗忖,难道这是在拍戏?
然而,宁远很快否定了这个想法。
他几乎可以肯定这并不是在拍戏,且不说没看见摄影器材,素颜如此漂亮的女人他前所未见,即使是在镜头前化妆过的也没有!
这样的绝色,似不应出现在凡尘间。
自己难道穿越了?穿越到了一个武侠的世界?
宁远突然感到一阵慌乱,心脏开始砰砰直跳,声音颤抖地问:“现在是什么时间?”
女子奇怪的望了宁远一眼,不过还是回答道:“咸淳四年。”
“咸淳四年,襄阳...”宁远喃喃自语,猛然抬头,看见她手中碧绿竹棒,不自觉叫道,“你是丐帮黄帮主?”
女子眼中闪过一丝警惕,反问道:“你怎么认识我的?”
宁远只觉得脑海中轰然炸响,仿佛整个世界都颠覆了。
他晃了晃身子,努力让自己保持镇定,过了好一会儿,心跳才渐渐恢复正常,而脑海中只有一个念头在回响:我穿越了,真的穿越了......
黄蓉再次询问,声音变的冷冽,握住碧绿棒子的手悄然间变换了一个姿势。
宁远意识到对方开始怀疑自己的身份,不再去思考为什么会莫名穿越的事情,心念电转间,找了一个托词:
“襄阳郭靖夫妇天下谁人不知,我又见你所持之物似乎像打狗棒,故而猜测你是黄帮主,没想还真猜对了。”
黄蓉点了点头,神情稍微放缓了一些,转头望向庙口,不再言语。
宁远也陷入了迷茫,思考着自己穿越的事情。
他脑海中充满了各种疑问和猜测,也无心交谈,破庙中一时间安静下来。
过了一阵,宁远的思绪被一声轻吟打断。
他侧头看去,见黄蓉脸色潮红,一副痛苦难忍的模样,不禁吃了一惊,忙问道:“黄帮主,你,你怎么啦?”
“没事。”黄蓉声音有些沙哑,艰难开口,额头也现出一层细密汗珠。
宁远见她很难受的样子,急忙站起身来,关切地问道:“黄帮主,你感觉怎样?”
“不要过来!”黄蓉的声音突然变得严厉。
她只觉口干舌燥,身上燥热难忍,仿佛置身于火炉之中,而白皙脸颊上映出红霞,让原本就娇艳的俏脸更添一分诱惑,看得宁远几乎无法挪开双眼。
原来襄阳被蒙古大军围困,粮草短缺,黄蓉这一日来到后方的大城,与郡守商议借粮一事。
原本进展很顺利,可在商定结束的晚宴上,那郡守觊觎黄蓉的美色,竟然在酒菜中下了阴阳和合散。
黄蓉不查之下误服,等到察觉之时已经为时已晚。
她杀出重围逃到此处,这时药效才彻底发作开来。
她摇摇晃晃站起,身体不自主地靠向墙壁,墙面传来的一丝冰凉让她稍微恢复了些许神志。
然而,那一丝冰凉转瞬即逝,很快便被滚烫的身躯驱散,她身子再次变得燥热,神志开始模糊,耳中隐隐传来那男子的呼唤声。
黄蓉半睁着迷离的眼睛,努力看向那人。
但人影却在她眼前晃动、重叠。起初是陌生的面孔,渐渐地,那面孔幻化成了郭靖的模样。
“靖哥哥......”她低低呢喃着。
光线渐渐西斜,破庙变得昏黄,接着昏暗,直至黑暗如潮,将两人交织的身影淹没。
......
次日清晨,宁远缓缓坐起,望向庙中倒塌的神像,透过窗户可见庙外婆娑树影,庙门前是一条官道,而身边,躺着一位曲线妙曼的绝色女子。
宁远凝视着这位依然沉睡的丽人,回想起昨晚之事,感到荒唐的同时又有一种黄粱美梦的错觉,而他此刻依然置身梦里。
他用手指轻轻碰触那张俏丽无比的脸颊,顿时传来滑润舒适的触感。
不是梦,宁远这么想着,身边的人已经睁开了眼睛。
宁远迅速抽回了手,温和笑道:“你醒来啦。”
黄蓉猛然坐起,当她看见地上那一片狼藉之时,立刻回想起昨晚的疯狂,一丝绯红爬上了俏脸,接着脸色又变得苍白,大颗的泪珠悄然滑落。
她喃喃道:“靖哥哥呀,蓉儿,蓉儿对不起你......”
宁远见状,轻声喊道:“黄帮主。”
“你转过身去。”黄蓉抹去泪水,语气有些冷。
宁远闻言有些尴尬地转过身去,不去看她那白皙妙曼的身子,只听身后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
好一会,黄蓉穿好衣裳,望向宁远的背影,心情复杂。
回想起昨晚自己心智陷入迷糊,误将他当做了靖哥哥,做出了对不起靖哥哥之事,她就心如刀割。
杀了他!这个念头悄然间在黄蓉心头泛起,便再也遏制不住。
她的一只手已经悄然握住了竹棒,心想,只需将这人杀死,让昨晚被他侵犯过的事情成为永远的秘密,靖哥哥也就不会知道。
这样,一切都可以当作没有发生过。
自己还是靖哥哥一个人的蓉儿。
想到此处,黄蓉眼睛一眯,内劲开始凝聚于棍棒之上,缓缓举起。
宁远忽然感到一股莫名的寒意涌现,他猛然惊觉,身后女子穿好衣服后便没了动静。
他这才想起,这女子是东邪的女儿,是坑杀杨康、欧阳克、害得欧阳锋人不人鬼不鬼的黄蓉,如果被她后来贤妻良母的形象迷惑,怕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而现在,自己昨晚跟她发生了那段本不该发生的事情,她会怎么做?
一念及此,宁远冷汗悄然从脸颊流下,心脏不争气地加速跳了起来。
黄蓉想杀他!
以她的性格,她一定会杀了自己!
必须尽快想到自救的办法!
冷静,冷静!宁远缓缓吸了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装出淡淡的声音,说道:“黄帮主,你现在是不是已经举起了打狗棒,想杀死我?”
黄蓉的手一顿,没有出声。
宁远又说:“你一定在想,只要将我悄无声息的杀死,就不会有人发现你做了对不起郭靖的事了,对不对?”
黄蓉还是保持沉默。
没有听到身后的动静,宁远又一次缓缓呼吸,让自己的声音更加平和:
“可是,黄帮主,你想过没有,加害你的人如今还活着,相比当时在场的人不止一个吧?你能确保这件事没有人会说出去?你这样消无声息回到郭靖身边,毒是如何解开的,你又该做如何解释?”
等了一会,宁远终于听见背后传来黄蓉的声音:“那些人会不会说,我不知道,可我无法容忍你的存在,一想到玷污了我的人还活在世上,我心中便不安,所以,你还请去死吧。”
“哈哈!”宁远怕她突下杀手,突然哈哈大笑两声,分散了黄蓉的注意力。
果然,本欲出手的黄蓉又一次停下,冷笑道:“你笑什么?”
宁远道:“我笑你不过自欺欺人而已,难道杀了我,你就觉得自己没有对不起郭靖,半夜想起这事时,就真的问心无愧了吗?”
黄蓉再次沉默。
宁远又道:“况且,昨晚是你主动的,我有什么过错?我救你一命,你不谢我却还要来害我,这就是那个万民敬仰的郭大侠之妻,侠义为首的洪七公的徒弟,丐帮的帮主?”
他突然转身,与黄蓉对视,淡淡道:“现在我就在你面前,我手无缚鸡之力,你要杀便杀。”
黄蓉看着坦然受死的这位男子,犹豫了起来。
如果是背后下杀手她会毫不犹豫,可当着他的面,看着他纯净的双眼,黄蓉却发现自己无法出手。
她又回想起,昨晚是自己主动抱住了对方,主动吻了他,主动索取。
而且,如果没有他在身边,当阴阳和合散的药效发作时,自己恐怕不出几日就会肌肤寸裂而死。
想到这些,黄蓉慢慢松开了手中的竹棒,幽幽叹息一声:“记住,这只是一次意外,以后我们互不认识。”
宁远点头道:“我明白,我会把这件事埋藏在心里,不会对任何人提起。”
如此果断的回答,倒是让黄蓉对他高看一眼。
当她认真打量宁远时,才发现这个年轻人不仅长得俊秀无比,而且身上还散发出一种与武林中人截然不同的谦和气质。
这不禁让黄蓉对他产生了一丝好感,于是点头道:“这样最好,我要离开了,我们就此别过,相忘于江湖。”
说着起身朝门口走去。
宁远默默注视着她婀娜的背影,没有出声。
然而,当黄蓉走到庙门口时,她又突然停下了脚步。
宁远顺着她的视线望向外面,只见官道的尽头出现了七八匹马,蹄声越来越近。不一会儿,这些马便在寺庙前停了下来。
黄蓉缓步退回到庙内,皱眉看着进来的八人,冷冷道:“是黄启梁派你们来的?”
黄启梁正是昨天下药的那位郡守,他在初见黄蓉时便惊为天人,甚至不惜冒着得罪郭靖的风险,也要用卑鄙的手段企图得到她。
可没想到黄蓉极为警觉,在察觉到不对后果断逃离,躲过了数次围堵,消失得无影无踪。
黄启梁知道阴阳和合散的药效只会一次比一次强烈,断定黄蓉无法逃回襄阳。
他不甘心到手的美人儿就这样跑了,就派出了网罗的一批武林高手四下寻找。
终于有一队人马找到了这里。
“哈哈,真没想到郭夫人竟然找了一个野男人来帮你解和合散的药性,还真是不挑食啊。”
为首那人笑着说道,心中却颇为惋惜。
不过没关系,只要抓住了对方带回去,再喂一次和合散也是一样的。
黄蓉脸上闪过一丝愠怒,竹棒在手,一声怒叱就冲了过去跟对方斗在了一起。
宁远悄无声息退到一个角落,紧张地手心冒汗。
他不断在心中祈祷,希望那些人千万不要注意到他,否则随便一个人过来,自己就小命不保了。
好在确实没有人在意他这样的小角色。
那八人只顾着围攻黄蓉,然而黄蓉武功虽不及郭靖,却依然是第一流的高手。
只是短短一盏茶功夫,围攻的五人已经被她斩杀。剩下的三人眼见不敌,夺路而逃,又被杀两个后,最后一人骑着马远去。
“黄帮主,你受伤了!”见敌人死的死逃的逃,宁远立刻上前几步扶住黄蓉。
只见她右肋和大腿中剑,鲜血染红了半边衣衫,一时间有些慌了神。
黄蓉在宁远的搀扶下缓缓坐下,开始解开裙带。
“你帮我包扎伤口。”她虚弱道。
宁远将裙带撕成了两截,掀开黄蓉的裙摆,只见大腿根部一道极深的剑伤,鲜血顺着腿流淌而下,红的血,白的腿,构成了一幅奇诡又美丽的画面。
宁远晃了下神,忙不迭开始包扎。
他的手碰触到那白皙的大腿时,两人都为之一颤。
黄蓉紧抿着唇,一方面是她受伤极重,已经无力包扎,另一方面,也是因昨晚已经跟对方有了肌肤之亲,在无可奈何之下,让对方再看了自己身子也是无可奈何。
可是被他这么一碰,黄蓉依然羞红了脸。
这毕竟不是昨晚有些迷糊的场景,现在自己清醒之下,难免生出些异样来。
好在宁远过了初时的那一下,倒也没占她的便宜,很快便包扎好伤口,脸上露出担忧的神色:“你还能走动吗?刚才跑了一个人,估计用不了多久就会有追兵赶到。”
“你扶我上马,带着我离开。”黄蓉痛得直冒冷汗,声音有些虚弱。
宁远尴尬地回答道:“我,我不会骑马。”
黄蓉看了他一眼,过了一会,才道:“我怕是走不掉了,你自己快些离开吧,再迟些就来不及了。”
宁远犹豫了下,问:“如果我背着你离开,有没有可能躲过对方的追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