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元节一入夜,商铺都纷纷关店,只有大周京城名楼凤凰楼还夜夜笙歌。
而那凤凰楼后有一条暗巷子,一名身着红衣绿裙的美艳女子正被一醉酒汉子抓着行不轨之事。
不知过了多久,糙汉满足后提起裤子晃悠着走了,美艳女子哆哆嗦嗦穿好衣裙,捡起汉子扔在地上的用油纸包裹的两个包子,踉跄着回到凤凰楼后巷的一个小破屋里简单清洗。
凤凰楼是大周京城最豪华的青楼,里面的客人都是达官显贵,出手向来阔绰。许多男人虽然眼馋凤凰楼内的女子但囊中羞涩,只能去其他次之的青楼玩乐;甚至,更多连青楼都去不起的,只能在街上找那种残花败柳共度春宵。
残花败柳,人如其名,长相身材青楼不收,可那些苦力工没钱,也挑剔不得,只能和这样的女人玩乐。
可最近那些苦力工喜气洋洋,像是遇到喜事一般,不知情的好奇一问,才知为何。原来是凤凰楼后巷有一个美艳纤细的绝世女子,只需要一顿吃食就可以享乐一番。
苦力工纷纷慕名而来,而这位绝色女子忍泪受尽一切。
这些肆意妄为的人哪里能知晓,这位绝色女子就是半年前被问罪的元亲王府的安平公主慕容怀月。
慕容怀月打着颤用冷水清理完身子,用捡来的发簪挽起一头青丝,本就毫无血色的肤色在青丝的反衬下更加苍白不堪。
她轻柔打理着自己,哪怕身处污泥之地,那矜贵的作风始终没有丢弃。
夜深,小破屋里没有蜡烛,慕容怀月无事可干,躺在干草堆上听着凤凰楼里的嬉闹声,心中甚是在意。
左右睡不着,她穿戴整齐,想去凤凰楼外看一眼。
因为是中元节,街上人很少,可凤凰楼前竟有一队兵马在守着。慕容怀月远远看了一眼,认出那是骠骑将军殷淮安的手下。
那些将士腰间的鹰爪巾子是殷淮安首战立功后升任骠骑将军时天子亲赐,嘉赏他带领的是鹰将猛士。
殷淮安在凤凰楼里。
意识到这一点的慕容怀月条件反射地转身想走,她害怕殷淮安。
可刚走了两步,身后突然传出几声争吵,慕容怀月回头一看,一个书生模样的男子正要硬闯凤凰楼。
“为何不能进?”那硬闯凤凰楼的书生似乎在刻意压低嗓音。
门口小厮强硬说道:“凤凰楼今天被贵人包了,您请去他处吧。”
“我偏要进!”书生拿着扇子就要往里冲,却被小厮一把推回来,书生踉跄了几步,叉腰指着小厮破口大骂。
好熟悉的声音,慕容怀月心想。
忍不住内心的好奇,她走近一些,仔细端详书生的样貌,看了好一会儿,终于意识到这名书生是谁了。
这书生是殷淮安从大漠带回来的好友——花云。
但花云是一名性格豪爽的女子,眼下她这般书生打扮也不知是所为何事。
还是不要多管闲事。慕容怀月正要离去,谁成想,气恼的花云不顾形象地大喊大叫,让殷淮安滚出来。
殷淮安的部下自然不能容忍自己尊敬的将军被人这样辱骂,于是一股脑上前围住了花云。
慕容怀月心下也急躁起来,她曾经和花云喝过两回青梅酒,两人性格很是相合。哪怕后来花云回了大漠,两人也失去联系,但是那份感情还是在的。
眼瞧着一群人不停拉扯着花云,慕容怀月终究放心不下,怕那些将士眼拙,把花云当成一个真正的男子对待从而下重手让她受伤。
犹豫片刻,她还是上前,提高声音喊着:“等等,等等,别伤了她。”
好不容易挤进了人群中,没成想那些将士却将慕容怀月当做闹事的,将她和花云一并押在一起。
拉扯中,花云认出慕容怀月,惊讶道:“姐姐,你怎么——哎呦,谁踢了我一脚!”
“别说话了。”慕容怀月趴在花云身上,一心护着她不被人打。
正想着如何脱身,慕容怀月听到有人说要去禀报殷将军。她抖了一下,想赶紧离开,她不想、也害怕见到殷淮安。
努力挣扎了两下,终究是力气太小,她和花云被按住身体,动弹不得。
很快,一个将士出来说道:“把这两人带进去。”
慕容怀月瘫倒在地,双腿没了力气,倒是花云一脸秋后算账的神情,咬牙切齿道:“好啊,终于肯让我进去了。”
殷淮安一身黑衣,面若冰霜,因为酒喝得太多,眼底一抹淡红,更显得凤眼勾魂。
已经有三分醉意了,但好友宋灏一直在灌他酒,那些莺莺燕燕自然也知道今晚谁才是主人公,便使出浑身解数哄他开心。
殷淮安心里闷闷的,但也不能太拂了兄弟的面子,便一直来者不拒。
酒又喝了不少,他正想着找个借口开溜,部下来禀,说有两人在外闹事,明显是冲着他来的。
宋灏让把人赶走,殷淮安却想着正好趁这个机会醒醒酒,于是便让部下把闹事的人带进来。
等两名闹事者出现在花厅的时候,殷淮安和宋灏都有一瞬的发愣,但转瞬即逝。
殷淮安让人把那些莺莺燕燕带下去,花厅一空,之前春暖情热的氛围一下子冷了下来。殷淮安面色阴沉地盯着地上那畏畏缩缩、一言不发的红衫女子。
花云一进到花厅,一想到刚才那些风尘女子就生气。现在花厅都是认识她的人,她也没必要继续假扮男子,便直接大声质问道:“淮安!你为何来这种地方?!”
殷淮安冰冷的视线从慕容怀月身上移走,看着身着男装的花云说:“你什么时候从大漠回来的?”
“今日刚到京城,我一回来就去将军府找你,但是管家说你来凤凰楼吃酒了。”
“那你什么时候走?”殷淮安淡淡地问道。
花云站起身,将士呵斥她,殷淮安一摆手:“无妨。”花云扭头,看见慕容怀月还在地上跪着,松散的长发垂地,便上手去扶。
“让她跪着。”殷淮安垂眼,敛去眸中的寒意。
一旁的将士立刻上前,将半起身的慕容怀月按倒在地。
慕容怀月低着头,老实跪在地上,藏于宽袖中的双手紧紧绞在一起。她感觉自己在抖,便紧咬住双唇控制自己的情绪。
“你这是做什么!”花云惊愕,“你敢让安平公主跪着?!”
“她已经不是安平公主了,元亲王府也已经被问罪责罚,我让她罚跪有何不可?”
花云瞠目结舌,殷淮安一句话让她只知骑马射箭的大脑一片空白,呆愣了半天才问:“为何?”
殷淮安一言不发,阴冷无比地盯着地上那一抹红。
花云又看向宋灏,再问了一遍:“为何?”
“云儿,你回大漠的这段时间发生了太多事情,所以别多问。”
“我不问怎么知道?!”
宋灏无可奈何,看着殷淮安的脸色,不知如何开口。
安静了片刻,殷淮安终于开口:“不如问问你的好姐姐,是如何落到这般田地。”
慕容怀月不可自控地打着颤,她低着头也能感觉到殷淮安仇恨的目光如利剑般刺在她身上。
花云蹲在慕容怀月身边,满眼心疼地看着瑟瑟发抖的女子,焦急地问:“姐姐,告诉我发生了什么?”
慕容怀月紧紧埋着头,死咬着红唇不敢开口,心底的恐惧已经到了喉头,她怕自己一开口就会哭出声。
花云再三追问,慕容怀月始终一言不发。坐在高位的殷淮安冷笑不断,讥讽道:“原来安平公主也知道自己做的事见不得人啊。”
慕容怀月浑身一抖,眼泪大颗大颗地滚落下来,将胸前衣衫打湿。
“殷淮安!你讲话注意分寸!”花云将慕容怀月护在怀里,怒视着高位的男人。
被怒斥的男人不怒反笑,唇角上扬,说出的话却让慕容怀月如坠地狱。
“云儿,你不是说过你最讨厌善妒的女子吗?那你护着她是为何?”
闻听此言,慕容怀月猛地弯下腰,小手掩着嘴巴干呕起来。
花云慌张地拍着慕容怀月的后背,担忧地问:“姐姐,你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花云的关心慕容怀月一句也没有听进去,她满心都是殷淮安那句“善妒的女子”。
是啊,她是一个善妒的人。
慕容怀月在心里苦笑了一下,踉跄起身。
见此情景,殷淮安怒斥:“谁允许你起身的!”
慕容怀月却像没听到一样,兀自向外走去。殷淮安的将士赶紧去拦,将她压倒在地。
慕容怀月咬着薄唇不停挣扎,纤弱的身体在一众壮汉手中犹如干草一般,稍一用力就折了。
花云厉声呵斥:“住手!”
将士应声松开,慕容怀月趴在地上一动不动,花云担心地上前去扶,却在触碰到女子身体的那一刻愕然:“姐姐?姐姐!”
殷淮安拧眉看着地上的女子,一言不发,令人摸不透。
花云费力地将慕容怀月翻了个身,这才发现人已经晕了过去。
花云惊呼一声,将慕容怀月抱在怀里轻晃着,不停地唤她:“姐姐?你醒醒,你怎么了?!”
昏迷过去的慕容怀月脸色潮红一片,嘴唇干裂灰白,双眼紧闭,狭长的睫毛盖住下眼圈淡淡的乌黑。
曾经簇拥烈日的娇艳花朵如今沦为破败不堪的杂枝乱草。
花云心疼的眼中含泪,抬头怒视一脸冷漠的男人。
殷淮安沉默半晌,一盅酒下肚,才开口道:“带她们回府。”说罢起身要走。
花云急忙说道:“要请人来给姐姐医治。”
“没那个必要,”殷淮安似笑非笑,“如果你想请大夫来给她医治,那你自己掏银子。”
“你——!”花云气急,她刚从大漠回京,身上银子早就花得差不多了,哪还会有多余的钱请大夫。
殷淮安不再理会她,转身和宋灏离去。
无奈之下,花云只能跟着殷淮安的部下先回将军府,再做打算。
骠骑将军府中的小厨房里,有两个穿绿着红的丫鬟一边烧热水,一边说闲话。昨夜府里带回来两个人,她们见着眼生,便忍不住讨论起来。
其中一个问:“那位红衫女子好生貌美,不知是谁家小姐。”
另一个则说:“你说将军带她回来是想……”
“啊?不会吧,夫人刚过世不到一年呢。”
“也是,听说将军和夫人感情深重,不会轻易——”
“不许背后议论主子。”正讨论得起劲,管事的大丫鬟走到她们背后,柔声制止,“赶紧烧开水,送到听音阁。”
两个小丫鬟脸上是被抓包的惊慌失措,羞红着脸应了声“是”,便匆匆将热水倒在盆里,送往需处。
听音阁里花云一夜未眠,在慕容怀月床边守着她。
昨夜她到将军府的第一件事就是找到殷淮安的贴身侍卫楼汛,询问元亲王府败落一事。
楼汛脸色一沉,只告诉她元亲王府败落和殷淮安的夫人秋月明过世有关,至于其他的就不能多说了。
花云怔住,她只是离开了一年,为何一切都天翻地覆。
曾经,她和秋月明、慕容怀月一起赏花、喝青梅酒,关系甚为亲密。可突然有一日,殷淮安向天子请旨,要娶秋月明为妻。
花云爱慕殷淮安,伤心之下便离开京城回到了大漠。
没想到她一年之后再回来,竟然物是人非。
花云出神地看着床榻上的慕容怀月,忽地叹了口气,她身上没有多余的银子请大夫,只能隔两个时辰就用热水替她擦拭手心和额头来降温。
热症这病可大可小,花云不敢离开一步,仔细看护着慕容怀月。
门被敲响,花云扬声让门外人进来,丫鬟端着热水进来替换桌上那早已凉掉的水。
花云吩咐道:“玫儿,你去拿些吃食过来。”
被唤作玫儿的丫鬟应了一声,低头退出房间。
花云打湿巾帕,解开慕容怀月的衣衫给她擦拭身上。
巾帕拂过皓白如凝雪的肌肤一寸寸下移,花云突然怔住,不敢置信地褪去慕容怀月的全部衣衫。本该尊贵如金玉的肌肤如今布满了青紫痕迹,只消一眼,就知道她经受了什么。
花云不忍多看,掩面替她整理好衣衫,兀自难过。
昏睡中的慕容怀月并不好受,身上一会儿冷一会儿热的,睡得并不舒服,甚至病中的她还在被梦魇折磨。
梦中,秋月明一身黄衣衫,拿着一碟茉莉糕,笑容明媚地看着她。慕容怀月想让她别吃那些糕点,可是她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她想上前打掉那些糕点,却只能站在原地动弹不得。
慕容怀月绝望地看着她一口一口吃下茉莉糕,然后画面一转,秋月明躺在殷淮安的怀里,身下一片血色。
“秋儿——”慕容怀月呢喃着,殷淮安愤怒地抬起头,凤眸蓄泪瞪着她,怒吼:“不许你叫她的名字!”
一声痛苦的呻丨吟,慕容怀月挣扎着从梦魇中醒来。
沉浸在难过里的花云有些被吓到,连忙关怀道:“姐姐?你没事吧?”
慕容怀月还没从惊愕中回过神,呆愣地看着面前女子,半晌,才缓缓摇头:“花云,我这是……在哪里?”
未等花云有所回答,门被推开,殷淮安立在门边,说道:“你在将军府。”
慕容怀月身形一颤,握住花云的手,下意识想躲。
“你出去。”殷淮安看着花云。
“我不走,”花云挡在慕容怀月身前,迎着殷淮安不善的目光说道,“你要做什么?”
“你回京还未见过大将军吧?他已经派人在门外候着了,你过去吧。”
提到大将军,花云有些犹豫,大将军是殷淮安的叔父,当日大漠战役,是大将军救了她。之后的相处,大将军对她更是无微不至,她不是傻子,当然知晓大将军的心思,但是她已经心系殷淮安了。
花云低头看着此刻无比脆弱的女子,犹豫道:“可是姐姐需要人陪……”
“你当时执意离京,大将军伤心良久,现如今你既然回京,就该去好好拜访一下。毕竟不管怎么说,大将军也是你的救命恩人。”
花云一向重感情,听殷淮安这么说,便俯身在慕容怀月耳边柔声安慰:“我去拜见过大将军就回来,最多三日。”
说罢,殷淮安让人送花云离开。
现下听音阁只有殷淮安和慕容怀月两个人,玫儿端着吃食候在门外扬声回禀:“主子,奴婢来送些吃的。”
殷淮安蹙眉,看了慕容怀月一眼,回道:“拿去扔掉。”
虚弱的慕容怀月面无血色,挣扎着起身,嘶哑着嗓音请求:“别、别扔掉,能不能让我吃一些……求你……”
殷淮安漠然,打量她一番后突兀笑了:“你想要吃的对吗?这样,看在花云的面子上,我留下你。只是我的府邸不养闲人,你想要填饱肚子那就努力干活来换,不知安平公主是否愿意?”
刺耳的“安平公主”仿佛一柄利剑,刺穿摇摇欲坠的慕容怀月。
她瞪大眼睛,眼中含泪说道:“我知道你恨极了我,我不会留在这里——你也休想羞辱我。”
说罢,她就要下榻离开,一刻也不想在殷淮安的地界多待。只是她身体虚弱至极,又好几个时辰未进食,双脚刚一沾地,身上力气仿佛被抽走一般瘫倒在地。
她挣扎着起身,踉跄走了两步又跌倒在地,而殷淮安始终背着手立在一旁,冷眼瞧着一切。
慕容怀月虽然几个月内因为重大变故心态早已剧变,但是心底还残留着一分属于安平公主的倔强和不服。
虽然头晕不已,但她咬紧牙关强撑着起身,扶着桌角往外走。
一步、两步、三步……慢慢的,她走到门边,踏出门槛。
楼汛正在外面候着,见慕容怀月摇摇晃晃着出来,别过脸不去看她。
慕容怀月撑着门框喘了口气,就这几步路已经让她乏累不堪。歇了片刻后她继续往外走,却见阶下站着一个人,仔细一瞧,是殷淮安的贴身侍卫楼汛。
慕容怀月想起自己还未败落时曾对楼汛有过恩赐,那眼下如果求助于他,他应该不会拒绝。于是,她大着胆子看向一脸冷漠的男人,试探开口:“楼汛……你能帮我雇一辆马车吗?”
楼汛没想到她会开口向自己求助,眉头皱起,冷硬拒绝:“没有将军的命令,恕难从命。”
慕容怀月咬着下唇,慢慢点头,她早该知道的。
她一步一步下了台阶缓慢往外走,穿过连廊,面前是种满牡丹的花园。
满园花香让她微微怔住,她抬头看着花园的牌匾——唯月苑。
她记得,殷淮安和秋月明大婚那天,殷淮安寻遍天下名贵牡丹移栽于府邸中,为的就是哄秋月明开心。
慕容怀月双腿像被钉在原地一般动弹不得,她看着那一朵朵娇艳至极的牡丹,就会想起曾经和她一起在赏花大会上围绕着一朵绿牡丹作诗的秋月明。
那时候她和秋月明亲密无间,恨不得整日腻在一起。因为自幼年时就一处玩耍,所以她们有着太多相同的爱好:喜欢牡丹、喜欢诗书、喜欢青梅酒、喜欢茉莉茶……甚至最后,她们喜欢上了同一个人。
“怎么不走了?”
正望着牡丹出神的慕容怀月身后突然响起殷淮安的声音,她被吓了一跳。
惊愕地回过身看向殷淮安,她再三犹豫,终于下定决心说道:“我答应你刚才说的,留在府里干活儿。”
“哦?”殷淮安面露讥讽,“我还以为你多有骨气呢。也是,毕竟在外面可不是顿顿都有的吃。”
慕容怀月小脸煞白,但她还是硬着头皮说道:“让我留在府里打理这些牡丹吧,我保证会把它们养的好好的。”
殷淮安抬头看着她身后的牡丹园,眸色深沉,不知在想些什么。
慕容怀月见他半晌没回话,以为他不同意,正忐忑不安时,殷淮安终于开口说道:“可以,如若牡丹园残败,你用命来偿。”
——
虽然牡丹花季早早过去,但唯月苑内的牡丹却开得正盛,花瓣雍容、花香扑鼻。
慕容怀月提着木桶穿梭花间,给娇嫩的花骨朵浇水、施肥。
自从三天前殷淮安说了那句“牡丹园残败,需用命来偿”后,她就从听音阁搬到唯月苑旁的破瓦房里,方便日夜看照这些花。
本就身患热症的她几日劳累之后身体更是容易疲惫,她放下葫芦勺,将木桶搁在一旁,坐在石墩上歇息。
她在将军府做工并没有银子拿,自然也没有办法去看大夫。
所幸,热症并不是什么大病,多熬几天说不定就好了。
而且在将军府内,她可以不用委身他人就能一日两餐,比外面的日子好太多了。
这样想着,慕容怀月心里好受了些,她抬起头,眯着眼望了望高高的院墙,还未到晌午,烈日已然当头。
牡丹娇贵,受不住热,她得赶紧将篷子支起,抵挡烈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