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两点。
沿江别墅一片黑暗,只有客厅一盏台灯照亮沙发上女人如冰雪般的眉眼。
看着茶几上签好字的离婚协议,江念眼中划过痛楚。
突然间,四周灯光大亮,满身酒气的裴倾铭走入。
看到沙发上满身清冷的女人,裴倾铭不由讥诮开口:“江总日理万机,今天竟然能遇见,难得。”
江念抬眸看他,将面前的协议推了推。
“有份文件等你签字。”
裴倾铭扯了扯领带,看也不看就漫不经心道:“我说了打回去重做,这种垃圾一样的策划案,就算你是裴太太也过不了。”
裴太太?
听见这称呼的江念心中一刺,嘴角勾起一个悲哀的自嘲笑容。
三年前,江父重病,江念联合裴家父母逼得裴倾铭娶了她。
之后,这段婚姻便一直相敬如‘冰’。
对裴倾铭来说,她是裴太太,却不是他的妻子。
她闭了闭眼,深吸一口气道。
“裴倾铭,这三年来,我江念恪尽职守一个妻子的职责,没有半分对不起你和裴家,你就这样把我当傻子耍?”
裴倾铭眼眸微眯:“你在说什么?”
江念喉头发涩,抬起一双黑冷的眸子直视裴倾铭:“将你的小情人放在我们江氏养了两年,你把我当什么?”
她早在结婚不到一年时便发现了裴倾铭外面有人了。
可裴倾铭将人藏得极好,在今天之前,江念甚至连这女人长什么样都不知道。
如果不是今天裴倾铭为了给那女人出气,把定好的策划案打回来,她或许一辈子都不会知道,裴倾铭竟敢将小情人放在她眼皮子底下工作!
裴倾铭脸色变了一瞬。
顿了顿,他又挑眉冷道:“知道她是我的女人,你还敢针对她?”
江念心宛如被子弹击中,让她半边身体都麻痹了。
她抿紧了唇,面无表情:“她会被处罚,是她自己工作失误。”
裴倾铭眼中讽刺更甚。
“飘然跟你这种靠手段上位的女人不一样,她是个独立自强的女孩,‘工作失误’这种借口你以为我会信?”
江念心口随着他的话被绞紧,最后归于死一样的沉寂。
窗户突然发出一阵噼噼啪啪的声音,又下雨了,3月的雨总是停了又来。
江念深吸口气,拿起桌上文件扔给裴倾铭。
“随你怎么说,签字吧。”
裴倾铭最讨厌的就是江念这副利益至上的模样。
想用这事来要挟他?
他唇角不屑勾起,视线掠过桌上合同。
‘离婚协议书’几个字撞入眼帘!
唇角那抹笑霎时消失,他一张俊脸冷沉得吓人:“这婚当初是你非要结的,现在说离婚,你做什么梦?”
江念垂眸,那些痛苦幽涩都被她强压下去。
“所有的财产分割我写的清清楚楚,绝不多占你一分便宜,你可以找律师看看。”
眼前的这个男人,她喜欢了十三年,也错付了十三年。
漫长岁月,原以为能将顽石焐热,可谁能想到竟换来一个这么可笑的结局。
江念放弃了。
她认输。
“是因为你那个姓纪的男助理?”裴倾铭却道,“从我裴家吸够了血,就想借此事找茬全身而退跟他双宿双飞。”
江念一愣,不可置信的抬头,对上裴倾铭冷冷盯着她的眼眸。
她胸口一紧,还未开口,就见裴倾铭捡起离婚协议,薄唇勾起邪气的笑。
“想离婚可以……”他将手中文件撕成两半,一字一句道。
“我要你,净身出户!”
江念不可置信地看他。
就听裴倾铭又慢条斯理地补充了一句:“包括江氏,也得给我。”
江念心头怒气顿起,胸膛剧烈起伏起来。
她几乎是咬着牙道:“裴倾铭,你别太过分!”
裴倾铭见她这模样,却倏地笑了起来。
他手一扬,将那离婚协议扔在江念身上,口吻笃定而讥讽:“离婚?我看你是又想用这手段来换什么好处。”
他那嘲弄的眼,在江念心口覆上一层霜雪,冻得她浑身都在颤。
是了,她在裴倾铭眼中,永远都是这种为了利益不折手段的女人。
偌大的别墅突然一片死寂。
这时,裴倾铭的手机响了。
江念就见他接起的一瞬,面上冰消雪融。
不知对面说了什么,他温柔应了一声:“你别担心,我马上过来。”
一边说一边就往外走去,连个多余的眼神都没再给江念。
这种情况两年来出现过很多次,如今江念总算能将那头的人对上脸了。
外面引擎声远去。
空旷的别墅一片死寂。
江念无力地跌坐在沙发上,极力压抑的泪水模糊了眼眶。
翌日。
江念接到母亲江夫人打来的电话,让她回江家一趟。
饭桌上。
江夫人眉眼淡淡:“与裴家的合作案被打回了?”
江念手上动作一滞,随即若无其事道:“不是什么大事,还有几个细节需要修改。”
江夫人意味不明地笑了一声。
“结婚三年,你和裴倾铭也该有个孩子了。”
江念抬眸望去。
江夫人眼底出现一丝嘲讽:“别等到外面那个都有了,你还没怀上。”
江念仿佛被人一记耳光挥在脸上。
全世界都知道裴倾铭另有所爱。
她的婚姻,在他人眼里就是个笑话。
心口的钝痛蔓延,她将手中筷子放下。
江夫人瞥向她:“不爱听?我说的是实话。”
“可别到最后,自己生不出来,让一个外面来的占了家产,就跟我一样。”
这指桑骂槐的话让江念脸色苍白起来,她倏地握紧拳。
她不是江夫人的亲生女儿。
十岁时,江念的亲妈因病去世,没多久便被江父带回了江家。
因为江夫人生不出孩子,不得不接受她成为了江家唯一的大小姐。
这些年,即便她想要好好和江夫人相处,可奈何对方只把她当成敌人。
指甲陷入掌心,痛意传来。
江念压下心底苦涩,唇边扬起:“您说的是。”
从江家出来,回到公司。
她的助理纪之远迎了上来。
扶了扶金丝边眼镜,他温润俊秀的脸上一抹寒色:“江总,查出来了,昨天企划部钟副总拜访过江夫人。”
江念眉眼冷凝:“看来钟副总最近太闲了,给他找点事情做。”
纪之远颔首,又问道:“那个楚飘然怎么处理?”
江念脑海中闪过裴倾铭那不屑的语气。
——【飘然跟你这种靠手段上位的女人不一样……】
江念心脏一刺,淡漠道:“留着吧。”
她倒要看看是怎么个不一样。
办公室里。
江念盯着手中的离婚协议看了半晌,最终拉开抽屉放进去,又合上。
她揉揉眉心,拿起包走出去。
刚走出公司大门,一辆宝蓝色的Pagani敞篷跑车骤然停下。
驾驶座上的男人迈着长腿下车,十足吸睛。
站定后,他摘下墨镜,露出一张俊美到邪气的脸。
是裴倾铭。
他的副驾上还放着一大束娇艳欲滴的玫瑰。
裴倾铭冲江念扬起一个灿如骄阳的笑。
江念怔住,脚步一顿,身旁一个纤细身影越过她走向裴倾铭。
语气嗔怪:“说了不准你来这里的。”
裴倾铭搂住楚飘然,目光漫不经心瞥向江念。
“怕你被人欺负,来给你撑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