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子躺在重症监护室里，被各种各样的仪器包围着，小脸是病态的苍白。
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摸到儿子温热的手，我忍不住泪崩。
“妈妈对不起你……”
要不是我太信任老公，儿子就不会死。
老公戚志远轻轻搂了搂我的肩，柔声说：“你别太难过！咱们先出去！”
眼前天旋地转，我站都站不住，老公叫了同事过来帮忙扶住我。
“签了吧！”
刚走出重症监护室，戚志远就迫不及待把器官捐赠协议递给我。
“你都看见了，儿子已经脑死亡，活着也是受罪！”
“拔掉呼吸机，撤掉仪器，他的痛苦就彻底结束了！”
他的声音带着职业性的冷漠，可是作为妻子，我只觉得心寒。
眼泪不知不觉流下来，不是因为悲伤，而是愤怒。
我把那份协议狠狠甩到他脸上。
“儿子还活着，我不签！”
纸页的边角划到了戚志远的脸，他皱了下眉，放软口气说：“刚才咱们不是商量好了吗？我是科室主任，是医院最好的医生，你难道不相信我的技术？”
相信？
我就是太相信他了，才眼睁睁看着他害死了我儿子。
前世儿子为了救一个跑向马路中央的小男孩遭遇车祸。
我没想到那个抱着儿子跪在我面前不停磕头的女人，竟是戚志远养在外面的小三儿。
儿子伤得并不重，可我不过就是回家拿了趟换洗衣服，他就被推进了重症监护室。
戚志远亲口宣布他脑死亡，我当时觉得天都塌了。
还没有从巨大的打击中缓过神儿来，戚志远就跟我提了捐器官的事。
“小延是个有大爱的孩子，他的生命可以在别人的身上得到延续，这是好事，他在天有灵一定不会反对。”
我哭得昏天黑地，脑子乱糟糟的，戚志远不停地催促，我还没想清楚就在器官捐献协议上签了字。
签完字我就昏倒了，根本不知道，儿子的心脏很快就换到了他生前救下的那个小男孩身上。
他是我老公和小三儿林芸的儿子。
儿子死了，我整天以泪洗面，过得浑浑噩噩，我老公却一点儿都不难过，繁忙的工作之外还有兴致去健身和旅游。
有一天我去公婆家，看到戚志远也在，那个小男孩搂着他的脖子亲热地喊他爸爸。
公婆笑得见眉不见眼。
林芸从厨房里洗了水果出来，娇嗲地喊了戚志远一声“老公”。
我气得冲上去质问戚志远，却被他骂神经病，还狠狠扇了一个耳光。
刚回到家，戚志远和林芸就追过来逼着我离婚。
林芸得意地说出了我儿子死亡的真相，我拿着水果刀冲向他们，却被他们俩活活打死。
死前的最后一分钟，我听到林芸担忧地问：“伪造成自杀，万无一失吗？”
戚志远笑了：“你忘了我是医生了？”
我直到死都合不上眼。
仇恨和怒火在胸腔里熊熊燃烧，恨不能烧穿眼前这对狗男女。
老天有眼，给我重来一次的机会。
我一定要为儿子报仇！
看着眼前戚志远虚伪的脸，我恨不得抽死他。
“我儿子没有脑死亡，你的诊断我不认！我要带儿子转院！”
“这里是全省最好的医院，你还要把他送到哪里去？儿子死了，我也很难过，可我们得接受事实啊！”
我冷笑：“你难过吗？我怎么看不出来？”
或许是我的眼神太冷，戚志远的脸色沉下来：“你什么意思？刚才你答应捐器官的，现在又找茬想反悔是吧？”
“你又不是小孩子，说话要算数的！就差一个签字而已，快签！”
他冷着脸捡起那份协议，把笔硬塞到我手里。
我懒得和他废话，直接把协议撕成碎片，然后头也不回地走进重症监护室。
戚志远的心早已经坏透，他再不是以前那个陪着儿子在简陋的家里嬉戏打闹的穷小子。
拨通大哥的电话，我还没开口眼泪先流了下来。
当初我吵着要嫁给戚志远，父母和三个哥哥坚决反对。
被爱情冲昏头脑的我义无反顾地放弃豪门千金的身份，选择和戚志远私奔。
半路上我收到大哥的短信。
他说，哪天我遇到困难随时都可以找他。
和戚志远结婚十几年，我从没有主动和家里人联系过。
如今，我能依靠的只有家人了。
“大哥，我儿子快死了，求你救救他……”
“你和孩子在哪儿？我马上联系最顶尖的专家，带他们赶过去！”
我守在病床边，生怕戚志远强行把儿子带走。
他果然不耐烦了，说话的口气也急躁起来：“你还要闹到什么时候？医生等着做手术取器官呢，你好意思耽误他们的时间吗？”
“赶紧签字！快点儿！”
他看我不动，就要上前推开我。
“儿子还没死呢，你就这么迫不及待要摘走他的器官？你怎么这么冷血？”
戚志远的脸色变了变：“什么叫迫不及待？什么叫冷血？儿子已经脑死亡了，你再耗下去没有什么任何意义！”
“儿子说过，万一将来他出了意外，愿意把器官捐出去，救治更多的人。我满足他的遗愿有什么错？”
听到他的话，我气得眼睛里几乎要喷出火来。
最近一个月，戚志远很不对劲。
平时经常加班的他每天都按时下班，一到家就拉着儿子看捐器官的视频，还在旁边絮絮地说着这是一件多么有意义的事。
儿子非常善良，看了以后坚定地表示，万一自己遭遇不测一定也要捐出自己的器官。
戚志远正是利用了我的信任和儿子的善良。
他对身后的人大手一挥：“抬人！”
我“啪啪”扇了他两个耳光。
“我看你们谁敢动我儿子？动一下，我就报警！”
所有人都被我凌厉的气场震住了，没人敢硬来。
戚志远捂着红肿的脸后退几步，口气阴冷：“你真的愿意让儿子就这样吊着一口气毫无尊严地活着？他的大脑已经死了，他的生命已经失去了意义！”
“离了呼吸机他一秒都撑不下去！他活得很痛苦，你怎么这么狠心，一定要眼睁睁看着他生不如死？”
他的声情并茂让在场所有人都为之动容，除了我。
我透过他伪装出来的悲伤看到了他恶毒的用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