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能再抢救一下
“你再不找个人嫁了，你让我的老脸往哪搁！”
“你看看你，到处求人帮你介绍相亲，你跑的人影都找不着！现在好了吧。”
“咱们家以前那个搬走的邻居，李艳红，你还记得不？难道你比她就笨一点？她多听话！乖乖选专业，毕业了，找了份护士工作，安稳一世。找的老公，那是建设局局长的儿子！”
南城，宝霖巷，曾小凡家。
二十九岁的曾小凡看着眼前的妈妈，觉得熟悉又陌生。
妈妈一辈子省吃俭用，勤劳能干。为家庭默默奉献。
老爸早年做生意，也曾挣到过钱。只是挣到钱后就有点儿飘了。因此爹妈年轻时总是吵吵闹闹。
无力改变现状的曾小凡选择去了学校寄宿。眼不见心为静。
随着老爹的放纵，家里的生意一落千丈。只能搬到老城区的棚户区，爷爷奶奶留下的老房子里苟着。政府虽说要拆迁，但几年了一点消息也没有。
好多年没回来，看到眼前的旧房子，依旧是那90年代的风格。墙皮稀稀拉拉地掉落露出斑驳的砖块。生锈的铁窗户栏杆。因为年久失修，显得摇摇欲坠。一种无力感紧紧裹挟着曾小凡。
老爹应声附和道：“小凡呐，你也该谈恋爱了啊！”
小凡循声望去，瞬间从回忆中回到现实。看着这个十年前还意气风发的老爹，心情很复杂。
就在半年前，老爹因为长期无节制地抽烟喝酒，导致脑血栓造成的中风。现在已经成了吃饭都只能颤颤巍巍用勺子的老头儿。好在老妈心软又念旧，一直对老爹不离不弃。
小凡麻木地点头答应：“嗯嗯，对。你们说的对，好的。”
原生家庭也就这样了。曾小凡自己也就一普普通通打工人。
普通大学毕业，学的万金油专业，汉语言文学。确实。文科学出来以后，找的工作本质上也就是服务业。
没有天赋异禀，也没有惊人的美貌。只有加不完的班。
逢年过节，经不住妈妈的再三催促，只好回家。听着念叨。“我好想逃！”这句话长久在她的脑海里回荡着…
回到房间，曾小凡默默地躺在床上，很迷茫。回想自己马上就奔三了，没车，没房，没对象。扎心的是，还没钱。
爹妈从小告诉她，要好好学习，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所以她一直努力学习，并且有一种迷之自信，相信自己将来一定平步青云，非富即贵。
可是直到进入社会以后，才发现，自己啥也不是。
大学毕业初入职场，小白莲一个，被老板揩油，第二天直接不敢去了。工资也不敢要。
去年，项目好不容易有点起色了，被同事排挤。同事当面一套，背面一套的做法，令人眼花缭乱。
心思单纯的她，哪里懂办公室政治。最后的背锅侠自然成了曾小凡。
也许是鸡汤看多了，她总是安慰自己：“一定会好起来的。”
后面找的工作还算稳定，但是好景不长，才干了一年多，终于开了窍，不吃领导画的饼了。不吃饼的人，要来何用？曾小凡理所当然的被优化了。
生活似乎永远在捉弄她。
被优化后的曾小凡，窝在出租屋，躺平了几个星期。吃着外卖，追着剧，不知今夕是何年。直到房东催缴房租了，才不得不爬起来，继续苟且。
生性乐观的曾小凡，又开始安慰自己道：“不要灰心，找到工作，慢慢存钱就好了。已经这么糟糕了，还能糟到哪里去？一定会触底反弹。”
没错，已经很糟糕了，你以为就这样了？不，你还有很多下降的空间。
接下来的面试，使曾小凡彻底破防。
面试官A：“二十九，也就是三十了。还未婚未育？抱歉，我们要已婚的。”
曾小凡：“……”
面试官B：“你的年纪确实有点大了，这个岗位恐怕不太适合你，考不考虑来我们公司做保洁？”
曾小凡：“……”
面试官C：“我们公司这边也急缺人才，非常欢迎你的加入。但是由于人员的不稳定性。我们这边入职需要先缴纳3000元工作服押金。”
曾小凡破了个大防，这都什么妖魔鬼怪啊！人到三十，处境竟然这么尴尬。之前还一直对自己迷之自信，觉得自己将来一定能成就一番事业。现如今，找个工作都难于上青天。
既愤怒又失望的她，灰溜溜地往回走。在路边摊买了点凉拌卤菜。顺便买了几瓶啤酒。回到出租屋开始喝起了闷酒。
我懒吗？她开始反思起了自己，觉得自己并不懒啊。之所以两袖清风，没有存到钱，是因为不懂理财。再者说，有那么一点点的工资，也刚好够养活自己，存不下什么钱。失业后，自己也愿意脱下孔乙己的长衫，再找份工作踏踏实实地干。可是，各种嫌弃她未婚未育，年纪大了。连个机会都不给。这社会真的不能对大龄单身女青年友好一点么！
“难道我这辈子永无出头之日了吗？这辈子真的只能这样了吗？”曾小凡啃着卤鸡爪，喝着啤酒，打了个饱嗝儿。越来越觉得了无生趣。
百无聊赖的她，打开手机，只有一条催话费信息。
朋友圈里的几个关系好的同学们，朋友们，幸福地晒着老公，晒着娃。
小凡默默地关掉了朋友圈。“这五彩缤纷的世界，好像与我无关。”
喝着喝着，酒劲慢慢上来了。回顾自己这短暂的半生，失败似乎一直如影随形。
想起了前任，义正言辞，态度坚决地对她说：“我妈说了，你家条件很一般，甚至可以说有点差。对我的事业起不到任何帮助。所以，我们还是不要在一起浪费彼此的时间了。”她麻木地苦笑着。谁说这年头，女生现实。男的更现实好么！
对于爱情，她也已经不抱任何希望了。此刻的她只想搞钱。吃香喝辣，环游世界，享受人生，别墅靠大海。经历了这么多的社会毒打，似乎自己也忘记了初心。一切的不如意，都只是因为自己没钱而已。
悲愤交加的她，借着酒劲，打开房门，跑到阳台大声喊道：“老子要搞钱，老子只想搞钱，老子一定会很有钱！”话音还未落下，因为喝多了，一个重心不稳，就这么摔了下去。
恍惚间，曾小凡缓缓地睁开眼睛。
“心肺复苏不要停！”
“患者的血压急速下降！快！……”
“我这摔的有点严重啊？这辈子我也活的太窝囊了。如果还有下辈子，我不要这么活。”曾小凡迷迷糊糊地想着，又沉睡了过去。
“我觉得我还能再抢救一下……”
“……”
“喂，曾小凡，醒醒！快起来了。要上课了！”
曾小凡睡眼惺忪地揉了揉眼睛，打量着四周。阳光柔和，有些模糊看不清楚，再次揉了揉眼睛。前面的一切，渐渐开始清晰了起来。喧嚣声不绝于耳。自己穿着那运动服似的校服，身边全是当年的高中同学们。他们笑着闹着，黑板上赫然写着：“离刚高考还剩12天。”
同桌周佳琪关切地说道：“终于醒来了，你是睡神吗？昨晚你通宵打梦幻啦？”
意识到了自己极有可能是重生了，曾小凡激动地抓住周佳琪的肩膀，急切地问道：“现在是哪年？”
周佳琪伸出手，笑着摸了摸她的额头说：“没烧坏啊？现在是公元2007年，我的大小姐，你满意了没？”
“这真的是重生了吗？是老天爷也愿意给我一次机会重新来过吗？”曾小凡呆呆地愣在原地。
“周佳琪，你掐我一下，用力。”
“好咧，遵命，我的大小姐。”说罢，周佳琪不客气的拧起她脸颊上的皮肤，还恰到好处转动着手腕，像黑白电视调台似的转了半个圈儿。
一阵火辣的痛感袭来…
“感谢老天给我重来一次的机会，这一次，我会活的很精彩！”
重生搞钱可行性计划
极有可能是自己喝多了，站不稳，摔下了阳台。
曾小凡仔细思考了下，“对。没错我就是重生了。一定是老天见我活的这么可怜，愿意再给我一次重新来过的机会吧。现在，轮到我来升级打怪做大女主了！”
重生回到2007年，现在的主线任务，是搞钱。但是自己一个穷高中生，去哪里搞钱呢？
仿佛像上辈子苦逼加班做PPT一样，曾小凡脑海里飞速运转着她的重生搞钱可行性计划。
猛然想到，自己不是重生了么？系统呢？！怎么滴也不滴一下？
想到这里，她立马朝着天空，胡乱挥了挥手，想触碰到隐藏系统面板。然而，她失败了。啥也没有。
曾小凡迅速闭上眼睛，眉头紧皱，捂住耳朵。试图屏蔽周围嘈杂的声音，尝试继续唤醒系统，好开启升级打怪之路。脑海里默念着：“系统，系统，快出来！”
一旁的同桌周佳琪用胳膊肘撞了撞她。
“你干嘛，马上要上课了！”
“你今天一整天都怪怪的。”
周佳琪这一撞，使还在忙着召唤系统的曾小凡清醒了过来。
“哦。”
“刚重生，找不着北，那很正常。但是我的系统呢？我的金手指呢？难道我重生了个寂寞？”
忽然嘈杂声戛然而止，班长孙凯字正腔圆地喊道：“起立！”
全体学生们一齐站起来，喊道：“老——师——好。”
历史老师，胖胖的中年男人老史挺着啤酒肚走到讲台前，扶了扶镜框，严肃道：“同学们，请坐。”
“上节课，我们说到了，汉武帝的诸多统一政策中，包含年号的制定。此前的纪年方法是，将新君即位后的第二年作为元年，以在位年序纪年。皇帝在位时没有特定的名号，如汉景帝在位的第三年即称为”二年“，与其他皇帝的”二年“难以区分。此外，诸王国各以诸侯王之年纪事，更易产生混乱。”
课堂上，老师说老师的，曾小凡是一个耳朵进，一个耳朵出。自己学霸谈不上，上辈子为了提升自己的竞争力，开始了考证之旅，属于小镇做题家。现在是一个字都听不进去。再说，都重生了，当然是搞钱要紧。
她现在满脑子都在酝酿着自己的重生搞钱可行性计划。
“汉武帝首次”封禅“泰山时，创制了”元封“年号，将当年称为”元封元年“，朝廷所定的年号通用于全国所有地方，后世根据年号也能明白是哪一年。此后，直到清朝末年，年号制都被沿用，且影响到周围诸多邻国。”
“同学们，汉武帝年号制改革有些什么历史意义？”老史目光犀利地扫视着讲台下的学生。最终，将目光锁定在心不在焉的曾小凡身上。
老史清了清嗓子，喊道：“曾小凡，你来回答一下刚才的问题。”
“曾小凡！”老史再次喊道。
周佳琪再次用胳膊肘撞了撞还在走神的曾小凡。小声道：“喂，老师在叫你！”
曾小凡面不改色，直接站起来礼貌地问：“老师，抱歉，我刚才没听清，麻烦您重复下刚才的问题。”
老史怒道：“我问你，汉武帝年号制改革有些什么历史意义？”
这样的题目怎么会难倒上辈子考研卷到爆肝的小镇做题家。
“汉武帝年号制改革方便纪年；有利于君主集权和维护国家统一；长期使用，影响深远；传播到其他国家，为世界文明做出贡献。”曾小凡胸有成竹地回答道。
“嗯，不错。”老史见一向畏畏缩缩的曾小凡，精神面貌仿佛焕然一新。回答问题也是颇有自己的见解，感到挺意外。“尽管回答的很到位，但是上课还是要认真听讲。离高考的日子越来越近了，希望同学们上课时集中精力，全神贯注。成败在此一举。这关系到你们将来的前途。”
下课后，周佳琪拿出辣条，分给曾小凡。
“尝尝看，辣的超过瘾。”
曾小凡懒洋洋地顺手接过辣条，塞进嘴里，漫不经心的咀嚼起来。
“你干嘛一整天都心不在焉的？”
“没事啊，我昨天没睡好。”
“你的文学素养啥时候提高这么多了？是不是背着我悄悄搞学习？”
曾小凡哭笑不得，想起上辈子的考研背题之旅，已经快吐了。摆了摆手道：“小case啦。”
“小样。喏，你给孙凯的情书被退回来了。”周佳琪说罢，从口袋里掏出一张折叠成爱心形状的情书递给曾小凡。
曾小凡笑了笑，没想到自己高中时候竟然这么二逼。
对于一个上辈子即将奔三的老油条，区区情书被退回来，那都不叫事儿。
曾小凡云淡风轻地说“此处不留姐，自有留姐处。”只不过是年少时的荷尔蒙冲动而已，有这个时间，还不如好好规划下怎么搞钱才是正道。
隔着几个桌的彭双双走来，嘲笑道：“曾小凡，凭你也配喜欢孙凯？”说话的彭双双是高二班班长孙凯的忠实粉丝，从读初中开始就一直暗恋班长孙凯。
得意洋洋的彭双双，特意尖着嗓子高八度地喊道：“听说，你的情书被退回来了。哈哈哈哈哈哈。”
彭双双夸张的笑声，引来了同学们的围观。
“小凡，别理她。没事。我等会儿请你吃麻辣烫。”说话这个是陈诚，家住曾小凡家附近，一起长大，自然在一块玩的好。
“上辈子破罐子破摔，这辈子重生来了，我可是要搞钱做富婆的！”曾小凡心想着，不打算惹事，懒得理会彭双双的挑衅。有些动容地看着陈诚，握住陈诚的手说：“有你在，真好。”
陈诚有些懵逼，黑人问号脸：“……？”
收拾好书包准备离开学校，曾小凡走到停车棚。只看到孙凯正直直地站在她的自行车旁。
身旁的陈诚，周佳琪诧异地盯着孙凯。
孙凯直率地说：“曾小凡，我现在一心只想好好学习，准备高考。你能不能不要缠着我。”
曾小凡漫不经心回答道：“OK，没问题。”拜拜就拜拜，下一个更乖。都重生了，儿女私情，先往一边放一放。搞钱要紧。再帅也不能当饭吃啊。退一万步来讲，姐有钱了，要啥样的小鲜肉没有？
说罢，曾小凡麻利地解开自行车锁，头也不抬地对孙凯说道：“麻烦让让。”
孙凯见曾小凡甚至正眼都不瞧自己一眼，瞬间怒气值拉满。少爷脾气上来了。
“曾—小—凡！你什么意思！你没机会了！”
曾小凡没有回头。
笑了笑，和死党们一起。骑着车，一骑绝尘，潇洒远去。
一路上，周佳琪蹬着她爹的老式自行车，吃力地说：“曾小凡，你好酷。对爱情的态度好潇洒。说断就断。吃麻辣烫，我就不去了，我没钱了。”
曾小凡笑道：“走，我请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