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君裴渊要在猎场见我。
马车路过狼圈时,几个侍卫正聊得热火朝天。
「听说新来的是个病秧子,也不知能撑几天。」
「管她呢,最后还不是落到咱们手里!」
「上一位那身段、那腰肢,啧啧。」
「皇上不懂怜香惜玉,还是良妃身边的莺歌贴心,说让那位死了也要体会一番人间极乐。」
「可惜尸身放不住,才玩三天就臭了,狼都不爱吃。」
我咬牙忍着,袖中的手几乎要攥出血来。
一口血气上涌,我弯腰猛咳起来。
婢女春芳一边帮我拍背,一边冷声叮嘱:「别忘了公主的吩咐。」
我裹紧狐裘,挑开车帘,将五张面孔一一印在脑中。
「放心,不会忘的。」
不仅没忘,我还会给长公主一个大惊喜。
高台之上,裴渊正与良妃耳鬓厮磨。
见到我,婢女莺歌趾高气昂地递过来一张弓:
「难得良妃娘娘有兴致,二小姐请吧。」
我看向高台之下。
五匹马背上绑着箭靶,一声令后马儿四散奔逃,毫无章法。
「臣妾听闻岳二小姐天生体弱,怕是连弓都拉不开呢。」
我抬头,看到正掩唇轻笑的良妃。
她理了理身上单薄的宫装,又看向刚入秋就要裹着狐裘的我,眼中满是嘲弄。
「射不中,就丢去喂狼。」
裴渊语气不耐,合着眸子,眼皮都未抬一下。
那日他羞辱阿姐时也是这般随意吗?
这般随意地,将别人的尊严性命踩在脚下。
哐当!
似是印证了良妃的话,我手中的长弓砸到地上。
裴渊终于抬眼看我,眼底却满是嫌恶。
良妃更是「扑哧」笑出声来:
「南国没人了吗,刚及笄的病丫头也往咱们这儿送?」
「听说她一直养在后院,怕是连弓怎么用都不会。」
宫人们交头接耳,满脸都写着「幸灾乐祸」。
可惜要叫他们失望了。
我在府中养病时无聊,唯一的消遣便是射箭。
百步穿杨,箭无虚发,连嫡姐都甘拜下风。
「皇上,这太没意思,宁儿知道更刺激的。」
我笑得天真烂漫,嘴角漾起梨涡,说出来的话却充满恶毒。
「活靶子,要人来当才好玩。」
瞥见裴渊眼中升起亮色。
我指着狼圈和一旁那五个猥琐的身影,缓缓开口:「他们正合适。」
侍卫们很有效率。
很快一群狼和五个人背着箭靶的人被赶入场中。
猎场上传来狼嚎与人的惨叫。
我静静地欣赏着这一出困兽之斗,既不拉弓,也不拿箭。
良妃轻嗤:「看可看不中靶心。」
我并不生气,而是搓着双手,一脸期待地看向场中。
「精彩的就快来了。」
余光里,裴渊视线落在我脸上,唇角勾起一抹玩味。
果然,只有变态才能吸引变态。
终于,一个人反杀恶狼后,其余四人的眼神也逐渐变得凶狠。
求生,是人的本能。
哪怕他们知道,反抗只会让狼变得更凶狠,杀死皇帝的爱宠亦可能是死路一条。
人狼互搏,狼虽狡猾,却还是比不过有脑子的人。
眼瞅着五人渐渐占据上风,我拉弓搭箭。
「咻」的一声,五箭齐发。
不偏不倚,正好射中他们的左膝。
我急得跺脚:「哎呀,射偏了呢,再来!」
先是右膝,而后是双腿之间,最后一箭洞穿脊椎,正中靶心。
惨叫声一浪高过一浪,片刻戛然而止,只剩群狼「咯吱咯吱」啃噬骨肉的声响。
狼最喜欢先剖开肚子,从里到外一点点将猎物啃噬干净。
场面太过美丽,不少宫人忍不住干呕。
良妃也拿着帕子擦拭唇角,明显是刚刚吐过了。
「皇上,宁儿做到了,可有奖励?」
我扔下弓箭,像个孩子般,眨着亮晶晶的眼睛跑到裴渊跟前,却因气息不稳,弯腰咳红了脸。
裴渊伸手帮我拍背,深不见底的眸子染上笑意:
「宁儿想要什么?」
我嘟着嘴,不满地伸出双手。
不似寻常贵女那般纤细如玉,而是如孩童般白嫩嫩,胖乎乎,所以掌心那片红更显刺眼。
不枉我在来的路上,用蜃灰硬生生褪了一层皮。
「皇上,宁儿疼死了,以后能不能不玩射箭游戏了呀?」
裴渊微微挑眉,盯着我看了好一阵。
突然笑了声,握住我的手轻轻揉搓。
我顺势倒在他怀中,勾着他的脖子撒娇。
「宁儿还要吹吹,在家时每次宁儿疼了,嬷嬷们都会帮宁儿吹吹。」
裴渊唇角扬着,离得近了,热气呼在耳侧。
「哦,嬷嬷们还会做什么?」
「会帮我梳好看的发髻,给我做好吃的,变戏法……」
我滔滔不绝,一脸天真地勾着他的发丝把玩。
心狠手辣是我,不谙世事也是我。
如此反差,足以勾起裴渊的兴趣。
他不是一出生就残暴,也曾有过天真单纯的时光。
我既像他,又有着他找不回的曾经。
这样的我,让他情不自禁地想要护在手心。
我手指划过温热的心口,抚上他滚动的喉结。
蓦地,作乱的手被握住。
裴渊贴在我耳侧,声音挑弄:
「朕带你去做些嬷嬷不曾做过的事可好?」
一声惊呼,我已被拦腰抱起。
「封岳氏为美人,赐住钟粹宫。」
身后余光里,良妃咬着牙扯碎了锦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