偌大的客厅,有那么半分钟,安静到仿佛空气停滞。
顾川舟怀疑他的耳朵出现了问题:
“姜宁,你说什么?”
“我说好,我们离婚。”
我从沙发上站起来,正准备把律师拟好的财产分割协议,拿给他看。
谁知顾川舟突然提高音量,咬牙切齿问我:
“你确定真的要跟我离婚?”
我不解眨眼:
“离婚还能有假的?”
顾川舟深深注视我,冷不丁轻蔑一笑:
“看不出你还会欲擒故纵,不过,我不吃这一套。”
男人负气离开。
接下来半个月,他都没有回家。
直到有天深夜,我接到老元来电。
他着急的说,顾川舟喝得太醉,极需人照顾。
我却说:
“醉了就在你那睡下,实在不行,你问下陈梦有没有空。”
天地可鉴,我的这番话完全是替顾川舟着想。
但是本该烂醉如泥的他,一回到家就对我甩脸子。
他冷脸坐在我旁边看电视。
冷脸在接下来的每一天准时回家。
不仅如此,他还连续一个星期送999朵玫瑰到我的公司。
从前他送我哪怕一个小挂件,我都会迫不及待连发好几条朋友圈。
然而这一回,男人无数次刷新动态,却连半片花瓣都未见着。
顾川舟好像忘了离婚这回事。
而我选择听从律师的建议,静待合适时机。
“宁宁,你到哪啦?对的我们在8号包厢,你快来。”
跟柳颖约好在私人会所唱K,没等我找到对的包厢,有人从身后按住我的肩。
“姜宁,你怎么知道我在这?”
暧昧昏暗的氛围光线,没能遮盖住顾川舟脸上的欢喜。
“我不是跟你说了吗?我很快就回去。不过你来了也好,走,我带你去打声招呼。”
男人将我拖进包厢,陈梦第一个迎上来。
看到我时,她脸上的笑意不由一僵。
“没想到姜宁姐也会来这种地方呀。”
陈梦娇俏含情的瞪一眼顾川舟后,眉眼轻蔑的上下打量我:
“川舟哥哥总跟我说你矫情怕丑,我就说嘛,姜宁姐才不是他说的那种蠢女人呢。”
我一眼便认出陈梦身上批着的定制外套,是我去年送给顾川舟的纪念日礼物。
前段时间我想让他穿着陪着我去顾家吃饭。
他却不耐烦的告知我出差弄丢了。
我只不过小声嘀咕一句好可惜,男人便如同吃了炸药一般冲我嘶吼:
“不过是一件难看的要命的过季外套,你问东问西跟审问犯人似的,姜宁,要不然我现在就去脑科给你挂个专家号吧?你真的应该去治一下你的白痴猪脑子。”
我被顾川舟拉到他那些所谓老友面前,挨个聊天。
听着朋友们调侃他是“妻管严”,男人眼尾染笑着注视着我。
在这些人起哄让我和顾川舟合作一首情歌的时候,陈梦自作主张把外套披到了我身上。
美其名曰:“姜宁姐穿得好少,我好怕她冻感冒哦。”
见我披着这件本该丢失的外套,顾川舟一脸紧张的抓着我,小心翼翼措辞道:
“上次出差的城市突然降温,陈梦一件厚衣服都没有带……我才不得不借衣服给她穿。”
我专心于回复闺蜜的信息,看都没有看顾川舟一眼:
“嗯?一件衣服罢了,别说是借,就算送给她也无妨。”
此时,柳颖发来一张神秘来客的侧脸。
我即刻将手上的话筒转交给陈梦,然后对顾川舟说:
“你们俩合唱吧,我还有事,先走一步。”
不等顾川舟开口,陈梦先一步伸出双手拦住我,她泫然欲泣道:
“姜宁姐,你是不是还在误会我和川舟哥哥?我们真的不是你想的那样的。”
如陈梦所愿,我看到了她手臂内侧的精美刺青。
剑与玫瑰。
两个月前,我在顾川舟身上见过同样的图案。
对上顾川舟盛满慌乱的眼,我做出一个出乎所有人意料的举动。
众目睽睽之下,我拉起他和陈梦的手,将他们的双手交叠在一起。
我如同证婚人一般,笑容得当,心怀天地:
“真爱无罪,不被爱的那个人才是小三。
别担心,我是真心祝福你们在一起的。
总之,你们尽快商量好日子,请大家吃席吧。”
说完,我轻松自若走出包厢,然而顾川舟却契而不舍追出来。
他的脸色从未如此苍白的可怕:
“姜宁,我可以解释。你听我解释好不好?”
我不明所以看着他:
“你跟陈梦在一起挺好的,为什么要向我解释?”
“我跟陈梦没有在一起!我知道我跟陈梦的纹身让你产生了误解。
但是我可以明确告诉你,我的纹身只是跟老元那帮人打赌打输才纹的,根本不具有任何意义。
我明天就可以去洗掉。
姜宁,我们在一起这么多年,难道你就不能相信我这一次吗?”
男人过于着急高亢的声音引得周围好几位路人停驻观望。
我眼中闪过一道嫌弃:
“顾川舟,你不要这么情绪化。有什么事等我跟朋友聚完会再说吧。”
在撞见顾川舟陪同陈梦一道进出医院,全程照顾的那天,我如同一个疯子一般拉着他在大厅广众之下大吵大闹。
那时候的顾川舟便是这般敷衍我了事。
如今风水轮流转,我第一次在他的眼中看到显而易见的震惊受伤。
没有理会男人失魂落魄的眼神,我头也不回的推开8号包厢大门。
接下来的好几个小时,我的手机屏幕亮了又灭。
顾川舟发来十几条信息,先是询问我打算几点回家?他会一直在隔壁等我结束。
后来,他又婆婆妈妈提醒我别喝酒,如果实在要喝,也只能喝一两杯。
他说他已经替我买好了过敏药,让我只要一感觉不舒服,就去找他。
再后来,顾川舟干脆打来电话,在电话不好容易接通的那一刻,语气温柔的问我:
“姜宁,你那边终于结束了对吗?我现在就过去找你。”
“我已经坐朋友的车离开了。”
听到我这句话,顾川舟的第一反应是我在跟他开玩笑。
为此,我特地将手机调成扩音模式,让好心送我回家的大学学长,跟顾川舟打声招呼。
顾川舟虽然没有见过杨于安,却对我在大学时期与杨于安关系密切暧昧的往事有所耳闻。
隔着手机,我虽然没办法看到顾川舟的真实表情,却能从他愈发急促的呼吸声,听出他正处于情绪爆发的边缘。
为了避免无意义的争吵,我单方面挂断通话。
这天晚上,我并没有回家,而是去了柳颖的住所,享受久未体会过的姐妹八卦之夜。
中午十二点半,终于想起来给没电的手机充电的我,刚开机便接到顾川舟的电话。
看着堆积在首页一整晚的好几十通未接来电。
我揉着眉心,无奈接通。
“姜宁,你现在在哪?”
顾川舟的声音从来没有如此沙哑过。
我冷着嘴角闭了闭眼:
“今天周五,除了在公司上班,我还能在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