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校操场。
阳光透过大樟树洒在草坪上,跑道内三三两两的同学经过。
我站在树荫下,和半空中飘着,来自十年后的骆屿尘面面相觑。
他面容憔悴,眼下一片乌黑。
身上昂贵的高定西装满是褶皱,似乎经历了什么重大变故。
可他看着我,眼神里的思念像是快要溢出来。
我抿唇,刚想说些什么。
“姜岁岁,刚刚的话不是我说的。”
“我不会喜欢你。”
低沉好听的男声传来。
我闻声望去,十八岁的骆屿尘校服外套松垮的搭在肩上,白色衬衣最上面两粒扣子敞开,露出精致的锁骨。
他乌黑的剑眉下,一双慵倦又叛逆的墨色眸子看着我。
语气笃定:“是永远都不会喜欢。”
闻言,十年后的骆屿尘眉头紧锁,挥着手想阻止他,却无济于事。
我的心越沉越深。
对。
我喜欢骆屿尘。
我和他青梅竹马,相伴十八年。
可是……
他是骆家金尊玉贵的继承人。
而我姜岁岁,只是是洛家一个保姆的女儿。
我从来没奢望过骆屿尘会喜欢我。
只是他直接了当的戳破后,我的心还是止不住得往外泛酸。
好在上课铃声及时响起,解救了难堪又尴尬的我。
我按下心里的情绪,急忙转身回了教室。
下午放学的最后一节课是自习。
骆屿尘的话却一直盘旋在脑海里,挥之不去。
周围同学热烈讨论哪家的品牌又出了新款,又赞助了哪个俱乐部的球队。
我一字不落的听进耳朵里,紧紧握着笔强逼着自己学。
毕竟,我与这里的富二代同学不同。
他们从一出生,就拥有了无尽的财富。
而我却没有任何可以试错的机会。
哪怕刚刚失恋,也要争分夺秒做数学题。
为自己博一个未来。
我专心做题,却始终被一道视线注视着。
我忍无可忍抬头。
才发现是那个来自十年后的骆屿尘。
他似乎从我回教室后就一直跟着我。
他嘴张了又张,却什么都说不出来,只能担忧的对着我打手势。
我看着他的脸有一瞬间的恍惚。
而后又很快别开眼神,不再看他。
这时,一块脏抹布突然精准的落在了我的头上。
周围随即爆发出一阵刺耳的哄笑与欢呼。
我皱眉将抹布取下看向门口扔抹布的人,忽然内心有些疲惫:“你又要做什么?”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骆屿尘不再像小时候那样,一口一个“岁岁妹妹”。
也不再等我上学放学,为我准备早餐,在我被欺负的时候替我出头。
他开始欺凌我。
风雨无阻地给我找麻烦。
好像只有看见我过的不好,他的眼底才会有闪过笑意。
就像现在,骆屿尘噙着一抹若有似无的嘲笑,眼神轻蔑的看着我
“姜岁岁,我今天的值日你去做。”
我将抹布放在桌边,深吸口气继续做题:“我不去。”
“姜岁岁!”
他直接将抹布扔进垃圾桶,又抽走我手里的书:“你不就是干这个的吗?忘记你怎么在我家跪着擦地板了?”
周围的讥笑声钻进我的耳朵。
我脸色一白。
拿身世嘲笑我的人数不胜数,可都没有他这一句来的伤害大。
飘在半空的那抹残魂,不停挥手想阻止他。
骆屿尘却不屑扫了十年后的自己一眼,弯腰凑近我的耳朵:“你要是没做,明天就别想来上学了。”
我呼吸一窒,身侧的手紧握到发白。
一个月前,我没帮骆屿尘做值日,他将我锁在了保姆间一整天。
又饿又渴的滋味我实在不想再体会。
只能去厕所拿工具然后替骆屿尘值日。
没想到刚走进厕所,身后突然“嘭”的一声。
门关上了?!
我连忙想去开门,却发现门纹丝不动。
我再次被人反锁在了工具间……
这已经是这个月的第五次。
我甚至都不想再呼救,因为我知道,即使有人听见了,也不会来救我。
反倒是十年后的骆屿尘在旁边焦急的转来转去。
我正想开口,向他打听打听我未来有没有考上清大。
门外传来一个动听的女声。
“你要是真的喜欢我,就去毁了姜岁岁。”
紧接着,少年骆屿尘熟悉的嗓音传来。
“好。”
胸腔里的心脏停跳一瞬。
直到外面骆屿尘的脚步声渐渐远了,十年后的骆屿尘飘在空中朝我挥手。
我才回过神来,敛去脸上的落寞。
思考着,我该怎么从这里出去。
十年后的骆屿尘看着我,眼里满是愧疚。
他伸手似乎想抚摸我的脸颊,手径直穿过我的身体时,他的眸色黯淡了几分。
很奇怪。
明明他和骆屿尘是同一个人,模样也和以前一样。
可我却觉得他们截然不同。
我看着他急的团团转,忍不住开口:“你不应该跟着我,你应该去跟着骆屿尘。”
他脸色一白,不停挥手张嘴,似乎想要告诉我什么。
我听不见。
我看着他,就会想起骆屿尘对我做的那些事。
我干脆收回目光,抛下那些情绪,踩着拖把扫帚往上爬。
可就在即将翻出去的那一瞬。
我脚下一滑,从门上跌了下去!
“啪!”的一声,我的后背重重的拍在地上,痛感传遍全身。
余光中,我看见十年后的骆屿尘想来扶我。
我忍着痛下意识挥开他的手。
无视他脸上的担忧和失落,缓了好久才起身往外走。
结果远远的,又看见少年骆屿尘。
他修长的身形站在我的自行车旁,轻蔑的看我一眼后,猛地抬脚踹向我的自行车。
“不要!”我阻拦的话刚出口。
自行车却已经“咣当”一声,倒在地上散了架,链条和零件散落一地。
像是我对他可笑的暗恋。
骆屿尘得意的勾起唇角,拍了拍身上的灰离开。
擦肩而过时,他丢下一句:“慢慢走回去吧。”
他比谁都了解骆家到学校的距离,也比谁都知道这辆自行车对我来说有多重要。
那是很久之前,他送给我的礼物……
我手指攥得发白。
心一点点凉了下去,像裂开一个口子。
以至于看见十年后的骆屿尘时,我忍不住冲着他发泄自己的情绪:“为什么要这样对我?就算不喜欢我,你也不该这样对我。”
他惨白的脸上满是懊悔痛苦,却一个字都说不出。
残阳如血。
学校已经空无一人,再无往日朗朗读书声。
好久好久,我才长长舒了口气,一边戴上耳机听英语,一边往骆家走。
直到天色完全被黑暗笼罩,我才回到骆家。
灯火通明的别墅区,我妈妈正在院子里扫地。
看见我,她喜笑盈开的过来接过我的包:“岁岁回来了,今天怎么没骑车?”
“坏了,拿去休了。”
学校里的糟心事就算告诉她也没有用。
以前日子难过的时候,是骆家愿意留下妈妈,留下只有五岁的我。
如果丢了这个工作,妈妈和我又能去哪?
妈妈笑着帮我整理了理碎发:“乖孩子,去学习吧,妈妈去做饭了。”
说完转身从后门进了厨房。
我跟着她穿过后面,准备回保姆房学习。
路过客厅时,却听见骆父与骆母爆发了激烈的争吵。
瓷器碎裂的声音透过门传出来。
我正要回避,大门忽然开。
我和从里面走出来的骆屿尘四目相对。
下一秒。
洛屿尘猛然冲过来狠狠把我推到墙边,眼里流露出的刺骨的寒意,“姜岁岁!你最好给我安分点……”
“否则你和你妈怎么来的,怎么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