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眠要死不活的时候,听见陆峥衡的电话响起。
伏在她身上的男人动作微滞。
她瞥见了屏幕上的备注,心里猛地咯噔了一下。
那是夏柔。
她曾经最好的闺蜜,陆峥衡如今的疑似婚外遇对象。
苏眠想留住他,圈紧了双腿,头一次大了胆子,软声说,“别接。”
她主动倾身,去吻他的唇。
陆峥衡却亵玩似的捏住她下巴,面带讥诮,“今天那么s?舍不得,嗯?”
他伸长手去接通,脸色微微凝重起来,“好,我马上过去。”
转身盯着身下女人妖娆的身子,眸色微暗,遗憾道。
“今天没时间了。”
陆峥衡承认,他的确是喜欢这副身子,可也只是床上的喜欢。
对于苏眠,他没有半分感情。
片刻后,他终于抽离,裸着上身夹杂着一层薄汗,擦拭着肌理分明的身躯和八块腹肌,脸上是纵欲后的潮红。
“接机回来再满足你。”
苏眠被丢弃在床上。
她听见昏暗夜色下窸窸窣窣的一阵响,陆峥衡穿好了裤子。
他回头瞥了一眼床上赤裸的女人,丢下一句。
“记得吃药。”
苏眠拥着被子呆坐在床上,身形单薄而无助。
是的,她是陆峥衡的妻子,却过着情人不如的日子。
三年婚姻,他几乎每个月都要出国一趟,打着出差的幌子,不知是否在那边家外有家。
很快,敲门声响起,管家走了进来。
“太太,这个月的零用钱,已经汇到账上了。您还是要转出去吗?”
“嗯,二十万打去医院,另外三十万,照例转去那个账户。”
管家点了头出去,关起门时仍旧传来一声嘲讽。
“拿自己老公的钱转出去养情人,怪不得不招先生喜欢。”
苏眠身子又是一颤。
旁人说她养情人,却不知,是陆峥衡在加国,养了一个藏在他心底最深处的夏柔。
三年前,他本是要娶夏柔的。
可阴差阳错,自己成了陆太太。
她知道夏柔今天的航班回国,陆峥衡提前买了礼物,此刻空空的锦盒就丢弃在床边,里面装有项链的位置却空荡荡的。
只一条项链,比她三年的生活费还要多。
男人的钱在哪,爱就在哪。
苏眠自嘲地笑了笑。
还以为三年婚姻可以捂热这个男人,可如今却越发觉得自己可笑。
结婚后,他始终对她视若无睹,将她看作工具,告诉她这是当初冒领了救命之恩非要嫁给他的报应。
可当初,明明是因为……
“嗡嗡嗡。”林香盼的电话打断了苏眠深陷的思绪。
“眠眠,不好了,你妈妈出事了!”
……
“滴滴滴!”
尖锐的仪器报警声,让苏眠心脏跟着发紧。
病床上的人脸色惨白没有生息,血压正在迅速降低。
“曹医生还没到吗?”苏眠有些恍惚,她是医院的男科医生,深知妈妈的主治曹医生,是院内心脏科大拿,如今情况,指着他来做手术。
“曹医生刚刚……被陆先生请走了。”
陆峥衡?
他请曹医生走是做什么?
苏眠看着自己已经拨了无数次不被接通的电话,一颗心逐渐沉入谷底。
她只能联系上陆峥衡的助理。
“小王,你家总裁呢?麻烦让他放曹医生回来,我妈病情……”
“夫人,曹医生正在为重要的病人检查。”
小王语气平淡,夹杂着一丝不耐烦。
苏眠心知,因着陆峥衡对自己的忽视,他身边所有人都对自己爱答不理,可是,事关妈妈性命。
“可是我妈妈病危,能不能让他先回来一趟……”
“令尊,哪有这位病人重要。”那边传来一声嘲讽的轻笑,苏眠隐约听到他说,有人毫无自知之明。
苏眠再开口,电话已被无情挂断。
“还联系不上吗?快来不及了!”林香盼满头大汗。
苏眠眼前一片模糊,手指慌张发颤。
可无论她拨多少次号码,却再联系不上陆峥衡和他身边的任何一人。
她骤然明白,今天晚上,曹医生不会来了。
“推进手术室,尽人事,听天命。”苏眠沉默地签下手术同意书,模糊得眼圈通红,眼睁睁看着黑暗几乎吞噬掉她在世上唯一的亲人。
她找不到曹医生,也联系不上陆峥衡。
幸好。
有一个年轻的医生匆匆赶来,进手术室后,硬生生救下来陈秀梅一条命。
“命暂时保住了,不过后续还需更复杂的手术。”口罩下,年轻医生多看了苏眠几眼,想说什么,却甩了甩手腕,很快离开。
站在一侧的苏眠满脸喜色,捂着脸几乎站不稳。
里面的女人浑身插满了管子,昏迷不省人事,却还有一丝微弱的呼吸!
她眼泪终于决堤,“幸好……幸好救下来了。”
“阿姨暂时还好了……倒是你,还撑得住么?”
林香盼看到了那条朋友圈。
鲜花蛋糕和美酒,夏柔气色极好的一张自拍,背景装潢精致的私人住宅,以及穿着白大褂的曹医生。
【海城心脏科权威,不答应当我的私人医生你就不放人,明明我已经好了呀!(害羞)】
而她费尽心思联络不上的陆峥衡,正在照片角落里,满脸宠溺地笑着。
苏眠几乎窒息。
……
七年暗恋,三年婚姻,她耗了整整十年时间在陆峥衡身上,却骤然发现,这人心硬如石,永远也捂不热!
她看着手机里姗姗来迟的回复。
【什么事?这么晚了你怎么不在家?】
苏眠当真笑出了声。
“够了,到今天,一切都够了。”
像是为了回应她的猜测,楼下传来了停车声。
一道熟悉的女声传到耳里。
“峥衡哥哥在吗?我和爸爸妈妈吵架了,他说帮我安排好了住处……”
苏眠往楼下看,只见穿着白裙的一道纤细身影站在客厅中央。
她干净的眉目里透着淡淡的苍白,低眉和佣人们说话的模样带着微泣,我见犹怜。
夏柔!
一样熟悉的脸,一样矫揉造作的声音,好一个小三啊,竟是回国当天,就迫不及待登门入室。
“眠眠,你在家的啊。”
夏柔起身过来,热情挽住她的手,亲昵无间的模样,仿佛两人仍旧是无话不说的闺蜜,“我们好多年没见了呢,要不是峥衡哥哥心疼我无家可归,让我来借宿,今天还遇不到你。”
顿了顿,又委屈地试探,“眠眠,你应该不会介意吧?
苏眠这才将目光移过去,落在她无辜的双眸上。
一如三年前,夏柔善良无辜、是朵纯洁善良的小白花,可却背地里夺走了自己的一切。
如今她故技重施,又是在等待自己说什么?
说介意?
像个疯妇一样吃味,失了体面,好成全她?
笑话。
苏眠径直将她推开。
实在是,恶心得要命!
下一刻,却蓦地听到一声惊呼,看见夏柔踉踉跄跄跌在沙发上。
她心中一惊。
这样拙劣的演技……
可回头,果然就看见了满身冷意从楼梯下来的陆峥衡。
“柔柔是我邀请过来住宿一晚,你发什么脾气?”他扶起夏柔,听了她在耳边那些可怜兮兮的解释,神色更加不耐。
“她没有家吗?”苏眠轻声开口,极不经意的话让陆峥衡顿了一下,眉宇立刻蹙拢。
“你明知道当初她为了你和家里闹翻了!这次回来,无家可归。”
夏柔眼圈通红,急切解释,“对不起眠眠,我不知道你那么介意我的存在。我以为把峥衡哥哥让给你之后,你就会跟我和好……”
她那样的楚楚可怜,又一次,轻易颠倒是非黑白!
苏眠曾经恨不得撕了她的脸。
可此刻,她却只有满心嘲讽,敛了情绪,连声音都淡淡的,“正好我要把主卧空出来,你喜欢,就去住吧。”
“眠眠,我没有那个意思——峥衡哥哥,我就说不能来家里,眠眠一定又误会我了……”
陆峥衡也明显一愣。
“柔柔只是借宿,你不要上纲上线。”
“没有。”
苏眠摇头,俏丽的脸在灯光下,显得苍白,“我不生气,也不介意。”
她甚至还轻笑了一声,环顾了一眼四周。
这个住了三年的房子,也是囚了她整整三年的华丽牢笼。
换做以往,每每听到夏柔的消息,她胸口都涨疼难受,怕极了夏柔那些恶心的手段,轻易将自己的一切夺走。
可今天面对面站着,苏眠却突然一点也不气了。
夏柔喜欢抢,就抢去好了。
反正、连陆峥衡、连整个陆家,她统统不要了。
夏柔眼底一喜,面上却还装作急切,“眠眠,你别走……对不起,都是我不好呜呜。”
“峥衡哥哥,我什么都让给她了,可眠眠还是恨我抢走了她的爸爸妈妈是不是……”
“你没错,不必道歉。”陆峥衡扶着哭泣不已的夏柔坐下,安抚着她,“医生说你身体刚好,情绪起伏不能太大。”
目光却越过幽暗的廊道,落在远处渐行渐远的身影上。
她瘦弱、却决然,不留半点余地。
“先生。”佣人急急忙忙过来,低声提醒,“夫人直接走了,她什么都没带。”
陆峥衡脸色极为阴沉,不过是留宿一晚客人,她就小题大做到离家出走?
这些年,当真是她惯着她了。
“不用管她。”
她从来离不开他,日日黏着他的女人,还能说走就走不成?
过不了一天,苏眠就会因为想念,乖乖回来。
……
可第三天,苏眠仍旧没出现。
黑色劳斯莱斯汽车上,光影打上男人英俊的面庞,驶出大厦的那一刻,陆峥衡低声开口。
“苏眠在哪?”
“夫人这几天一直住在医院值班室。”
陆峥衡脸色更沉了几分。
他知道,苏眠大约介意夏柔的存在,那日事发突然,骤然得知陈秀梅出事后,他也来不及安排夏柔,只能先安置家中一晚,
可一贯懂事体贴的苏眠,却为此置气。
这三日,她一次都没回去过。
屋内一切如故,他回去,却没有人提前帮他准备好一切。
分明是少了些生气,更少了会穿着吊带睡裙在床上等他的那个人。
那条他很喜欢的白色蕾丝睡裙,正静静躺在衣帽间里,苏眠性情看似寡淡,可身材凹凸有致,每每穿上,他都情难自禁,最是喜欢撩开裙子,后入……
陆峥衡踏入医院,黑眸更沉郁了几分。
他远远地看见了苏眠在前方忙碌。
她是男科医生,向来上进,上班三年,正是最忙碌的时候。
今日站在这没一会,便看见她来回跑了好几趟。
“医院工作,这么辛苦?”
“人手不足,忙一些正常。”小王轻笑,观察着陆峥衡的面色,“可以把她调去急诊科,那边更辛苦。”
下一刻。
陆峥衡脸色骤沉。
“自作主张的事,我只给你一次机会。否则,以后不用来了。”
小王满脸惊慌失措。
以他察言观色的能力,自然看了出来,陆总是当真生了气。
许是因为夫人打电话时他没有通知,如今责怪上了。
小王心中警铃大作。
明明不爱夫人,为何陆总,还要为她出头?
难道……
“我找机会,向夫人赔罪。”小王赶紧低头。
陆峥衡没再多说,望着前方的女人,情绪莫名。
苏眠于纷乱忙碌中,总觉得有些异样,终于抬起眸,正撞见了男人漆黑凝眸的眼。
她几乎是想也不想地避开,和同事交代清楚了事情,立刻走远。
……
苏眠对他视而不见。
陆峥衡说不上是什么样心思,沉着脸跟了上去。
“妈,我来陪你吃晚餐。”苏眠去心内科探望陈秀梅。
抢救之后,陈秀梅虽然捡回来一条命,可眼看着,却比先前更虚弱。
“你又来了啊眠眠,这两天,天天陪我到深夜。别累着自个。”
“妈,我还年轻,身强体壮的,累不着。”陈秀梅看着她忙碌的身影,终于叹了一口气,“你明知道我的意思,在这陪了我三天,和峥衡闹别扭了?”
苏眠低头弄着水果,没说话。
“往常你总说他还不错,有些不好的,你多会忍着。这次,因为什么?”
苏眠沉默了下来,如果可以,她不愿意陈秀梅太挂心自己。
“因为……夏柔吗?”可陈秀梅忽然颤颤地问,看着电视机的双目泛红。
苏眠抬起头,看见上面正在播放夏泽安的采访。
“夏先生近来人逢喜事,不但项目落成,听说,夏小姐多年沉疴,也终于病愈?”
“不错!小妹身体康复,我们一家都很欢喜。不过,希望大家不要去打扰她,否则影响到了她的病情,我夏泽安,第一个不放过。”
“夏柔!她,她……”陈秀梅心中震颤,手里的碗都没端稳。
苏眠看着那张与自己眉目相似的脸,有些恍惚。
“是啊,她病好了,就回来了。”
“夏家,还是认她,她的命就那么好。”陈秀梅眼圈通红,看着苏眠故作淡然的脸色,声音哽咽,“可我们眠眠,命不好。夏家,竟然不认你这个亲生女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