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我死了,死在零下七度的冷库里。
大门离我其实只有三步不到的距离,但是我没法逃,也不想逃。
我的脚腕被那些人硬生生敲碎,下ti全是血,身上的衣服被撕成碎布条扔在一边,浑身用刀子刻着“biao子”“贱人”。
我真的受不了这样的折磨了,所以我咬舌自尽。
那些人觉得没意思,把我尸体扔在了冰库角落。
临走前,那些人甚至挖掉了我的眼睛,因为听说人死后瞳孔里还会映着最后看到的画面。
那些人离开前,还意犹未尽踢了我一脚。
“这娘们可真够味,听着她哭就想再多玩几次。”
为首那人皱了皱眉:“能玩一玩就差不多了,要是被发现,怕是得闹出大事,别耽误了,赶紧走吧。”
刚刚踢我那个人啧了一声:“怕什么,姜小姐本来只让我们给她个教训,谁知道她这么不经玩儿,这点就受不了咬舌头自杀。”
他拿出一张盖着沈澈安私章的支票弹了弹:“一千万,够咱们潇洒快活多久了,这娘们的命也挺值钱。”
有人迟疑道:“那万一沈总找咱麻烦怎么办?她毕竟是沈夫人......”
“什么沈夫人?听说当时死皮赖脸爬了沈总的床才能嫁过去,死了说不定沈总更开心呢?这些年沈少早就烦透了她了,而且姜小姐不是说了么,沈总最近都在陪她呢。”
我的灵魂飘荡在尸体上方,看着自己像是烂泥一样在躺在冰冷的地面上,眼泪都在脸颊凝结成了冰。
原来是姜轻语做的?
我浑浑噩噩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指骨已经捏得惨白,却没有放开手机。
屏幕上最后一条消息是发给沈澈安的,在昨天晚上八点,我被这些人绑架的时候。
【澈安,有人绑架了我!是一辆白色面包车!】
【你快来救我,我好害怕,他们把车开到郊区了!】
那个时候我害怕极了,背着那些人一直给沈澈安发消息,在心里祈祷他能快点看见,快点过来。
二十四个小时过去,他却一直都没有回消息。
在我咬舌自尽之前,那些人大概是折磨我折磨累了,出去休息了一会,还疏忽忘记了带走我的手机。
我那时已经没有力气了,用最后一丝意志爬过去找出手机给他打了个电话。
可是他没有接,直接挂断了。
现在想来,我真是可笑。
这些人哪里是忘了拿走我的手机啊,是笃定了沈澈安根本不会管我,也笃定我是个傻子,竟然会把最后一丝希望寄托在沈澈安身上。
我麻木在冰库里漂浮,心里的恨意和不甘绞着失望几乎要把我淹没,忽然有一股吸力传来。
意识一阵混沌,再醒来的时候,我听见了沈澈安的声音:“你好些了吗?”
他的语气温柔极了,让我有些恍惚。
这辈子我都没听过他这样关心我,是我马上要去投胎产生了什么幻觉吗?
我下意识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
的确是沈澈安,他正坐在我养妹姜轻语的病床前,一向冷酷稳重的脸满是关切:“还疼不疼?有什么不舒服,一定要告诉我。”
姜轻语反握住他的手,声音细弱:“我没事的,就是输液有点疼......澈安哥哥,我好害怕,我会不会死?”
沈澈安拧紧了眉,拿起暖宝宝抵在输液管上帮她捂着:“别多想,血库那边我已经在想办法了。”
我看得心里发冷。
以前我以为,沈澈安这个人冷心冷情什么都不在乎,所以他对我淡漠,我也安慰自己是他天性使然。
可原来输液这种程度的痛,是落在姜轻语的身上,沈澈安也会这样心疼。
就因为她是他的白月光,而我是被他讨厌的妻子,所以他可以不管我的死活,却在这里对姜轻语细致体贴么?
好痛......感觉心脏疼得要裂开一样。
我忽然觉得自己有点可笑,因为被折磨时我还在想,沈澈安看见我这么惨的样子,会不会有点心疼?
他哪有心情心疼我啊。
为什么我不早点看清楚呢?说不定我没嫁给他,就会少受好多痛了。
现在想想,我该早点去死的。
一直以来我对他的期待,都只是我一厢情愿,他从没想过给,那些都是属于姜轻语的。
“沈总,姜小姐的凝血系统不好,现在需要每天输血。”
医生语气很凝重:“虽然情况控制住了,但是现在急需调血,我们联系不上她之前那位供血者......您那边有消息吗?”
沈澈安嘴唇紧绷,让医生先离开,才拨通电话询问助理:“合适的献血者找到了么?”
助理小心翼翼道:“还没有。”
沈澈安闭了闭眼,寒声开口:“去找姜芊羽,只要她来给轻语输血,我可以答应她的一切要求。”
我愣了一瞬,随即忍不住苦笑。
对于他来说,我唯一的作用果然就是给姜轻语输血,我失踪几天了他都没想找我,姜轻语一出事,他才想起我了。
姜轻语有先天性的凝血障碍,又是稀有的RH阴性血,很难找到适配血源。
我跟姜轻语一出生就互相抱错了,她顶替我的身份当了二十年姜家的千金,哪怕我被认回去,姜家人眼中的宝贝也只有她。
得知我跟她血型相同,他们便想让我给她做移动血库,但怕被非议,没敢真的逼我。
可我为了让沈澈安同意娶我,主动答应用自己的血吊着姜轻语的命。
一直以来,我都是在自以为是觉得能捂化那颗心,可我错了,他的心都没在我这,我哪有机会能捂化?
可我知道的太晚了。
要是早知道,我就不要嫁给他,不要爱他了。
他打完电话回去,姜轻语欲言又止道:“澈安哥哥,姐姐她......还是没有消息吗?”
沈澈安的身体显而易见僵了僵,嗯了一声:“没事,她故意闹脾气不肯过来罢了,你保重自己的身体,不用管她。”
姜轻语咬着嘴唇迟疑道:“她......是不肯给我输血才闹脾气吗?”
我冷眼看着她那副故作无辜又关切的模样,满心的怨气都冲了出来。
明明是她让人害死了我,现在到了沈澈安面前,她又要装无辜了。
可我现在只是一道灵魂,什么也做不到。
第2章
沈澈安的拳头骤然握紧,手背青筋暴起。
“别担心,我一定把她找回来,你救过我,我便绝不会让你受到伤害。”
我有些恍惚,姜轻语什么时候也救过他了?
正在疑惑,忽然瞧见她手腕上有一条链子。
那好像是我弄丢的那条手链,我小时候一直带着,回到姜家不久后却丢了,怎么会在她这里呢?
姜轻语柔柔弱弱靠在他怀里,十分善解人意:“那要是姐姐一直不回来怎么办呢?不然我打个电话劝劝她?”
沈澈安抿了抿唇:“她只是在跟我闹脾气,没关系,你安心休息。”
大概是不希望姜轻语一直提到我,他起身摸了摸她头发:“我出去给你买些吃的。”
姜轻语乖乖点头。
我脑子里好像有什么轰然炸响。
六岁那年,我在孤儿院救了一个被困在废弃的院子里差点被烧死的沈澈安,可再次见到他,他却不认得我了。
原来是姜轻语冒领了这件事,所以沈澈安才什么都不记得了......所以他对姜轻语予取予求百般疼爱,却对我熟视无睹。
我明明对他说过的......他却冷着脸说我撒谎,原来这个眼瞎心盲的混蛋一开始就认错了人!
太可笑了......
当年他拉着我的手对我说,长大后一定会娶我为妻,疼爱我一辈子,现在只是一条手链,就能让他对害死我的人死心塌地。
怎么我会那么容易信他,觉得嫁给他他就会想起来呢?
我浑浑噩噩在他身后跟着,看着他开车去了南城一家私房菜馆,点了他家特色的清蒸鲈鱼腩和一些清淡的菜,还特意嘱咐不放香菜不放葱。
老板的表情却有点为难:“先生,不好意思,清蒸鲈鱼腩只有一个大厨会做,那位大厨每天下午三点准时下班的,所以是午餐特供。”
沈澈安似乎愣住了:“可是我......我身边的人之前在晚餐时也订到过。”
我意识到他说的那个人是我,然后笑了。
原来我的定义是“他身边的人”。
身边的什么人呢?助理?保姆?
那些人至少把他伺候开心还能得个笑脸,而我......他多和我说句话,都是恩赐了。
“噢,我知道了,您是沈夫人的朋友吧?”
老板拍了拍脑袋,笑眯眯道:“只有沈夫人能晚上弄到这道菜,她说她丈夫爱吃,求着我们这边大厨教了她,每次都过来亲手做。”
“那位沈先生真有福气噢,太太这样心疼体贴他,您是沈夫人的朋友,不如我给您准备食材,您去找沈夫人帮帮忙?”
沈澈安的拳头好像紧了紧,盯着菜馆里清蒸鲈鱼腩的图片,半天没有说话。
老板疑惑看着他:“先生......”
他终于回过神,声音听上去有点发紧:“那就不要这一道了,谢谢。”
等做完了饭菜,他带着那些吃的回医院,却没上楼,只是交给了助理。
我疲惫又麻木的跟在他身边,看着他专心处理工作,然后出去应酬,喝得醉醺醺被助理回家。
推门看见空荡荡的客厅,他似乎愣了愣。
沈澈安是个很挑剔的人,不喜欢有外人住在自己家里,所以这边也没有住家仆人,只是钟点工固定来大扫除,平时都是我鞍前马后照顾衣食寝居。
每次他喝多了回来,也都是我扶他进来,帮他拖鞋换衣服帮他洗漱擦脸,再做好醒酒汤端到他手边。
现在我不在,他大概是不太习惯没人伺候了。
我静静看着他踉跄走进去,胡乱脱掉身上西装扔在地上上楼洗漱,毛手毛脚的把浴室和房间弄得乱七八糟,倒头就睡。
到半夜,他忽然难受得哼了一声,紧锁着眉呢喃:“姜芊羽,我头疼。”
我飘到他面前看着他惨白的脸和额头上的冷汗,却不觉得心疼了。
但他攥紧被子,声音又提高了一些:“姜芊羽!”
我冷眼看着他在床上呻yin着叫我的名字,冷汗将身上衣服打得透湿。
过了很久他才清醒过来,按着眉心,踉跄走到门口:“姜芊羽......”
客厅空荡荡的,一片死寂。
他终于回过神,意识到我不在家,忍着痛打开灯翻箱倒柜找药。
本来被我收拾得干净整洁的家变得乱七八糟,我忍不住撇了撇嘴,他也真是会糟蹋我的劳动成果。
不过他糟蹋的东西够多了,本来就是我一厢情愿自我感动要给他,他摔了砸了,也只能怪我自己傻。
沈澈安的身体一直不太好,有严重的头疼症,住在老宅时是私人医生照顾,后来跟我结婚了,我想尽办法给他调养,也好了许多。
但我还是在家里常备止痛药,他出差也都给他塞上,他犯病了我衣不解带在旁边守着喂药给他按摩,却落不到一句好话。
疼死他活该,让他注意休息他不听,给他做的药膳他就没老老实实喝过,好几次直接在我面前打翻。
沈澈安终于还是找到了药,随意就着桌上的冷水吃下去,脸色却还是惨白。
他坐在沙发上,不知是疼得神志不清了还是什么,眼神看上去有点恍惚。
许久,他摸出手机又给我打了个电话。
这一次,手机直接关机了。
我看见沈澈安的眉心跳了跳,捏着手机的指骨比脸色都白,直接将手机摔了个粉碎。
真是神经。
以前我打了多少次电话他都关机,我也没摔手机,都是想尽办法确定他安全。
后来我才知道,他关机只是单纯不想理我而已。
怎么现在到我了,他就只会发脾气?
他在沙发上枯坐了一夜,第二天一早,来接他的司机敲门没人应,才发现他犯病了,把私人医生叫了过来。
私人医生不知道我失踪的事情,还在念叨:“您结婚后那么久没犯过病,怎么忽然又犯了?我记得之前夫人还来问过我......”
沈澈安脸色难看,忽然砸碎了手边水杯:“住口!”
医生吓了一跳,手足无措看着地上的碎片,再不敢多说。
沈澈安深吸一口气,一边往外走一边打电话。
听筒里传来我手机的彩铃声。
他在打给我?
怎么忽然想起我了?是我的尸体被人找到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