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拎着做好的便当来找许时。
大概是小时候苦日子过久了,许时总喜欢把公司搞得富丽堂皇的。
我对他这种品味不敢苟同,但也能接受,谁让我爱他呢。
我穿着普通的T恤短裤,手里拎着个饭盒,跟华丽的装饰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他的助理看见我表情有些尴尬。
似乎想要拦住我,但是还没来得及,我就已经看见了里面的场景。
“辰辰别闹了,我怎么会爱他呢,你看看他现在,又老又丑。一会儿去看看我给你买的别墅。”
许时怀里抱着的是他的高中同学白辰。
两个人都是西装革履,道貌岸然的。
我冷笑一声,将手里的饭盒递给了想要拦住我的助理。
“给你了。进口巴沙鱼,挺贵的,别浪费。”
说完便转身走了出去。
夏日的阳光,晃得我眼睛生疼。
其实我早该想到了。
毕竟许时有将近两年没碰过我了。
他对我的嫌弃,几乎都摆在脸上。
我是怎么能认为,那些不过都是两口子过日子应该经历的磨难呢?
我像是一只丧家犬,耷拉着脑袋回到了我和许时的家中。
而许时已经差不多一个月没回来了。
所以今天我才特意带了他最喜欢的饭菜去找他。
可惜了,我去得可真不是时候。
我环顾了一周,这个房子是许时公司刚起步的时候买的。
后来他从一个小工作室干成了海市新贵旭晨集团,我们也没换过房子。
结果给白月光买别墅,眼睛倒是不眨一下。
我站在镜子前,看着里面的自己。
确实不再年轻了,眼角有了些岁月的痕迹。
原来引以为傲的身材,也被这几年的柴米油盐磨没了。
再想起白辰那张年轻靓丽的脸庞。
也难怪许时会移情别恋了。
也不算移情,毕竟人家连集团名字都叫旭晨,许和辰。
我冷笑一声开始收拾东西。
我在这个家里其实也没什么东西,都是一些我不太喜欢的衣服。
简单打了个包之后,我坐在沙发上等人。
我知道许时一定会回来。
毕竟我这个麻烦他还是亲自解决比较好。
果然,晚上许时准时踏进了房门。
他进门的时候,完全没有心虚的表情。
甚至还皱了皱那好看的眉毛。
“你坐在那干嘛?怎么不做饭?”
看吧,回来就要吃的,把我当成保姆了。
我嗤笑了一声。
“许时,别装了,咱俩分了吧。”
许时听见我的话,正在解衬衫扣的修长手指微微顿了一下。
然后就说若无其事地走到我身边坐了下来,甚至还想伸手搂我一下。
我躲开了他的手,身体本能地有些抗拒。
“怎么了?这是跟我闹脾气呢?咱俩这么多年,说分就分你也太狠心了吧。”
许时根本没把我的话当真。
直到他看见我脚下的行李,脸色终于有些难看了。
“你这是做什么顾宇欢?”
“许时,我是突然比你大十二岁的吗?”
说完我便拎起行李,准备出门。
“顾宇欢!离开我你还有地方去吗!”
我以为我已经包裹好了自己。
但其实听见许时这句话的时候,我的心还是痛了一下。
我冷笑着回头看他。
这个我护了十六年,爱了十六年的男人。
“许时,别把自己看得那么重要,另外,你欠我的债记得清一下,我卡号没变。”
说完我便头头也不回地离开了这个让我窒息的房子。
大话说得轻松,其实我确实没地方去。
当年为了帮助许时创立公司,我卖了自己的公寓和爷爷留给我的祖宅。
现在突然从许时那里搬出来,我只能先找个宾馆住下来。
我和许时走到今天这一步,其实我没什么好后悔的。
十六年前我可以说是在垃圾堆里捡回来的许时。
那时候我才二十出头,刚从爷爷那里出师,接了几个私活在业内小有名气。
手里有些闲钱,经常去酒吧闲逛。
一天夜晚,我在酒吧后巷里救下了被人围着讨债的许时。
少年穿着破烂的衣服,眼神却倔强地像个狼崽子。
我一时心软把他带回了家。
他从小没妈,爸爸是个赌棍,前几天被人追债从桥上掉下去摔死了。
追债的人就把主意打到了许时的身上。
我当时大概是鬼迷了心窍,想拯救世界。
替他找人打发了那些债主。
又将他带到我家,替他转了学。
一手将他养大。
哪知道,真就养了个狼崽子。
我躺在宾馆的床上,回想着从前的那些事,只觉得许时确实是个白眼狼。
他高中的时候,个头猛窜,比我还要高。
我也是从那时候开始,把他真正当作一个男人看待的。
但是我没想对他下手,毕竟我不想让这种养大的情分变了质。
许时高三毕业的时候,我才知道,他喜欢了自己的同桌白辰。
我想着孩子总要长大的,却不知道许时表白失败了。
那天,他要我陪他喝酒。
我毫无防备。
直到他像是一头疯狂的小兽,通红着眼睛,将我摁在了床上。
我终究还是心软了。
越了界的情分,变了质的关系。
我们终究是回不到从前了。
从那之后很长一段时间,我认为他只把我当成他的床伴。
或者说他害怕再次被抛弃。
直到他拿到大学录取通知书的那一天。
兴奋得像个孩子一样,抱着我又哭又笑,然后用易拉罐的拉环做了一枚戒指给我。
“我们永远在一起好不好,等我毕业了,换我养你!”
少年的眼神太炙热。
烫得我胸口发疼。
如今看来,他连给我的表白,都只能用廉价的易拉罐。
想到这里,我用力揉了揉自己的脸。
强迫自己从回忆中醒过来。
以后的路,终归还是要走的,我顾宇欢可不能轻易被打倒。
于是我拨通了那个几年都没有打过的电话。
电话那边传来熟悉的声音。
“你个死小子!终于决定重出江湖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