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离婚吧。”
我发了这样一条消息,纪东旭都没有理我。
但我心意已决,着手开始准备离婚事宜。
一周以后,纪东旭出差回来了。
他浑身酒气,身上还混杂着香水味,无比刺鼻。
两个孩子都已经睡了,我还在客厅里浏览招聘网站,想投投简历。
看到纪东旭,我冷淡地望了一眼,说:“回来了?离婚的事考虑了吗。”
他好像听到什么大笑话一样,说:“你在跟我搞笑吗?你是不是脑子烧坏了,竟然想跟我离婚。”
我平静地说:“没有搞笑,脑子也没坏。”
纪东旭脱下身上的外套,扯下领带,脸上带着讥讽的笑,接着说:“你一个孤儿,无父无母,离了我,你能活下去?你做了七年全职太太,没有半毛钱经济来源,跟我离婚,两个孩子也不可能判给你,你准备当个流浪狗,去捡垃圾吃?”
他的话很侮辱人。
戳碎我本来就所剩不多的坚强。
但我心意已决。
所以我继续说:“我是睡桥洞还是捡垃圾吃,都跟你没有瓜葛,我也不争孩子抚养权,只要能和平离婚就行。以后我是死是活,都和你没有关系。”
喝了酒的人情绪格外容易被激怒。
纪东旭从腰间抽出皮带,像突然发疯一样,冲过来就要抽我。
我没想到他竟然会有暴力倾向,毕竟这么多年以来,他从来没有展露过。
但眼下也倔强地咬着牙直直望着他。
他一皮带抽过来,但没有打到我身上。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他喝太多,眼神不太好,皮带擦过我的衣服,抽到了沙发脚。
抽完之后,他神志不清地醉倒在了沙发上,酣然入睡。
客厅里冷气开得低,他也没有穿上衣,因为刚才脱掉了。
我犹豫了一下,想着离婚归离婚,倒也不需要把他冻死。
就在这个时候,我的手机又响了。
又是那个固定手机号发来的短信。
短信里,洗脚妹衣着暴露,举着左手腕,手腕上有一块明晃晃的江诗丹顿手表。
照片里有一只看似无意入镜的手,穿深灰色衬衫。
这人是谁不言而喻。
那衬衫现在正被扔在客厅的门口。
而衬衫的主人上一秒还想拿皮带抽我,还说离了他我只能像狗一样去捡垃圾吃。
我站起来,关掉笔记本电脑,头也不回地回房了。
有的人,就该冻死。
第二天早上,我送龙凤胎去上学。
纪东旭已经不在客厅了。
至于他去了哪里,在哪个温柔乡待着,我也懒得再管。
我只觉得恶心。
龙凤胎今年六岁,刚上小学一年级。
坐在家庭司机的车上,姐姐突然问我:“妈妈,你好久都没有笑过了,是不是不开心啊。”
我扯出一个笑意,说:“没有,乖乖不用担心。”
到学校门口,弟弟疯跑着往学校冲,姐姐停下来,担忧地望着我,说:“妈妈,动画片里说,如果觉得不开心,就要远离让你不开心的人和事。”
我鼻子一酸,含糊道:“我知道啦,乖乖快去上学吧。”
女儿这几句话应该是被司机转述给了纪东旭。
因为几天后,纪东旭就禁止我送龙凤胎上学,称我精神状态不好,需要冷静冷静。
龙凤胎被送到了纪家老宅,由老宅的管家亲自看护。
我被像被软禁一样,被纪东旭关在了家里。
哪里也不能去。
我不吵不闹,平静地收拾自己的行李。
同时跟纪东旭说:“你不答应离婚,我就起诉离婚。”
纪东旭可能是感觉到自己的权威被挑战,怒砸一个价值连城的花瓶,冲我咆哮:“有本事你就去起诉,你看看法官帮谁?”
纪家有钱有势,而我孤苦无依。
看着好像是有明显的结果。
我冷静地说:“你再有钱,法官也是讲法的。”
纪东旭握紧拳头,手上青筋暴起:“晏文静你不要挑战我的底线,不然自己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我站起来,还是那样冷静:“行,要么你答应离婚,要么你弄死我。”
据说,当你发现一只蟑螂的时候,其实已经有一窝蟑螂了。
我觉得出轨同理。
当我第一次收到洗脚妹发来的暧昧照片和明晃晃的示威时,我就猜到,这应该不是纪东旭第一次背叛我。
所以后面我又收到其他两个女人类似的照片时,心情已经波澜不惊。
纪东旭对女人很大方。
不是送江诗丹顿,就是送浪琴。
不是送浪琴,就是送卡地亚。
这几个女人不约而同向我宣照,好像在告诉我,她们成功勾引到了纪东旭。
其实纪东旭不是突然对我这么坏的。
我察觉到有微妙变化的时间,是一年之前。
那时候我28岁,每天除了做家务,还要照顾两个5岁的孩子,实在是心力交瘁。
纪东旭明明这么有钱,却不肯请佣人。
他说我成天闲在家里没事做,又不缺钱花,做点家务活是理所应该的。
那段时间累到腰肌劳损,好几次纪东旭回来,想碰我时,我便以腰疼为由拒绝了。
就这样,几次之后,纪东旭再也没有提出过要求。
可能正是因为这样,后面纪东旭就开始冷落我。
又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搭上了洗脚妹,开始常去他曾经说的这种“肮脏”的地方。
后面他像变了一个人,总是看我不顺眼,找我吵架。
比如说我做的酸梅汤酸掉大牙,乡下的猪都不喝。
可这明明是他喝了很多年的口味。
还说我蠢破天际,连个地都拖不好,导致他在家里重重滑倒。
可那分明是他喝多了酒走路不稳所致。
这些年以来,我一直感激他陪伴我度过昏暗无光的少女时代,感激他在我父母遇上车祸家破人亡时替我忙前忙后。
我感谢他给了我优渥的生活,也感谢他从前对我的尊重与爱护。
所以每次他挑我的刺、找我的歪、跟我吵架时,我都会让着他。
我想着,他肩膀上背着纪氏公司,已经很辛苦了。
而我既然想成为一个贤内助,应该多宽容和理解他。
所以每次他骂完我之后,我都会好言好语劝上一番,像一个卑微到了尘埃的奴婢。
被他关了好几天之后,他又回来了一次。
这天晚上,我还是冷言冷语地问他:“考虑好了吗,离婚的事。”
不知道他是在外面受了气,还是哪个“红颜知己”没让他舒服,纪东旭又像个被点燃的炮仗,口无遮拦地说:“闭嘴吧,你这个蠢货。”
如今我对这种骂人的字眼已经生出了免疫,不会像第一次听到时那样慌乱了。
我记得他第一次说我“宛如智障”时,我哭了一整个晚上。
仿佛天都塌了。
后来听多了,也就麻木了。
这还没完,他接着辱骂道:“你这个猪一样的女人,又蠢又肥,又是个孤儿,到底有什么底气敢跟我叫板?”
其实我并不是很胖,身高一米六五,体重一百零八斤。
虽然比之前大学时候的一百斤重了八斤,但根本没达到“肥”的程度。
只不过他想骂我,怎么都能找到理由。
我安静地看着他。
目光落到他的西装裤兜上。
那里伸出一截黑色蕾丝,薄薄一层,半透明,牵着一根细长的绳子。
是什么东西不言而喻。
是哪个女人耍心机塞进去的也显而易见。
我没有哄纪东旭,也没有心力跟他争吵。
我只是笑道:“小旭哥哥,咱俩这么多年了,也真心爱过,闹成这样,真的没必要。”
听到这声“小旭哥哥”,纪东旭僵在了原地。
他也记起来了。
这是我们爱情最浓时,我给他的专属爱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