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怎么可能给害死我女儿的人道歉？
方俊见我不肯道歉，冷着脸凶我：
“何瑶，女儿没了我也很心痛，但你要因此闹事，我第一个不同意！要是不给小茹道歉，你也别在我们医院住院了！免得有个好歹，又都是我们医护人员的过错！”
我惨白着脸反问他：
“就因为她是院长的女儿，你就这么跪舔她？我告诉你，这事儿我一定追责到底！”
方俊顿时怒不可遏，额头的青筋气得直跳：
“小茹有没有操作失误，我在现场，我比你更清楚！哪怕你闹破天，也没用！就因为你这种无理取闹的人多了，医患关系才如此紧张！”
刘子茹在一旁哭得抽抽搭搭：
“方俊，你对何瑶温柔点，她痛失孩子又差点没命，此刻心里指不定多难过，她污蔑我，我也不会少块肉，由她去吧。”
刘子茹这番善解人意的话，让方俊的脸更黑了：
“看到没，这就是你和小茹的区别，人家一心为你，你却满腹脏心思！我要是真想跪舔院长，早和你离婚追小茹了，哪还有你怀孕当妈的机会？”
“看在小茹替你求情的份上，这次我就原谅你，你自己好好冷静冷静，若是再让我听到你胡言乱语，我们的婚姻真就走到头了。”
留下这句话，方俊揽着脚步虚浮的刘子茹离开了病房。
望着他们离开的背影，我久久回不过神来。
不死心的我，联系了医疗事故鉴定中心。
既然方俊要维护刘子茹，我又怎么还会相信他呢？
他的心，只要刘子茹出现，就会偏得没边。
接下来三天，方俊一直未露面，更没联系我。
反倒是医疗事故鉴定中心很快出结果了。
他们联系我说整个生产过程的操作都合规，只有我老公有一处略微不当，最多算一个小失误，但不能证明我女儿就是因此而死。
我不禁追问为什么，对方遗憾的告诉我，女儿的尸体已经被我老公处理了，没法再进行下一步调查了。
而方俊作为主刀医生和家属，他的证词几乎给这起悲剧盖棺定论。
电话刚挂断，方俊就找到病房来了。
他看了一眼我平坦的小腹，有些心虚的挪走视线：
“老婆，女儿我已经安葬了，等你出了月子我带你去看她。”
回应他的是我用尽全力的一巴掌：
“方俊你个王八蛋，你是故意的对不对？为了维护刘子茹，你就毁尸灭迹？那是你女儿，你的亲女儿，她死了你不替她讨公道，却要包庇杀人凶手？”
方俊咽了口口水，脸上闪着愧疚轻轻抱着我：
“老婆，子茹她不是故意的，以我从业多年的经验告诉你，那个小失误无关紧要！而且医疗事故鉴定中心也说了，未必就是这个失误所致，你又何苦钻牛角尖呢？”
“若不是子茹配合得当，你觉得你能从羊水栓塞中活过来？”
闻着他身上若有若无的香水味，我恶心得一把将他推开。
要不是刘子茹中途跑过来非给我接生，我怎么可能羊水栓塞？
助产士在发现女儿胎监不太好时，就提议我别顺产了。
是刘子茹突然接手，她仗着自己经验丰富，非坚称我还达不到剖腹的指标。
她说只要我再用一次力，就一定能成功顺产。
我躺在产床上，害怕的求方俊带我去剖腹产。
他却安慰我：
“老婆，我陪着你，你别怕，你听子茹的指挥好好呼吸用力，咱能不挨那一刀就不挨。”
方俊的话，让我再次定下心。
可我怎么用力都不对，孩子就是出不来。
一直到我力竭，苦苦哀求他们给我剖时，刘子茹不耐烦来了一句：
“连生个孩子都不会！拉去剖吧！”
我本以为马上就能看到期待已久的孩子，可没想到，自此同她阴阳两隔。
更没想到，自己也差点死在手术台上。
方俊不死心，继续想抱住愤恨的我。
他以为，我还是以前那个只需要一个拥抱就能立马原谅他的人吗？
我不禁冷笑着问他：
“什么叫不是故意的？恐怕在发现我羊水栓塞时，她都没想到我还有命活过来吧？你们抢救也只是走流程罢了！”
“可惜我没死成，不然你就可以迎娶院长女儿，从此走上人生巅峰！”
方俊试图整理我凌乱发丝的手一顿，脸上不可避免的爬上怒气：
“我要跟你说多少遍，我和小茹就是普通的同事关系，她年轻漂亮怎么可能看得上我这种已婚男人？”
“就算退一万步，她喜欢我那也是她的事，我从未做过对不起你的事，你又为何总要因为她跟我闹脾气？”
“是不是非要我承认自己跟她有一腿你才满意？”
我所有的怒火，突然间泄了气。
以前，我无数次提醒他刘子茹对他有意思，让他和刘子茹保持距离。
他都说是我嫉妒心太强又自卑，所以看到比我优秀的单身女性，就总是把对方当成假想敌。
我为此同他争辩，据理力争，他每次都用一句我心脏所以看什么都脏把我打发了。
他一个妇产科医生，却只和助产医生刘子茹来往过密，太不正常了。
每次抓到他们碰面，他俩都解释是医院排班。
可我不傻也不瞎。
别的医生值班都是随机搭配助产士，只有方俊十次有九次是和刘子茹一起值班。
而每次刘子茹黏糊在方俊身上的眼神，赤裸裸不加掩饰，看我时的眼神，更是充满挑衅。
我求方俊要么调班要么换个工作，他却呵斥我不懂事。
他说他和刘子茹早就配合到一个眼神都默契无比，而我竟然为了一个莫须有的猜测要置他的职业生涯不顾。
哭过，闹过，都无济于事。
在我想离婚的时候，发现怀孕了。
我预约了产科准备流产，方俊跪在手术室门口，求我不要做刽子手。
他情真意切的模样，让我以为这个孩子会是我们婚姻的救赎，而我们的婚姻会因此更加牢靠。
却不曾想到，怀胎十月的女儿，因为我的盲目自信而死了。
她曾那么鲜活的在我肚子里待了整整十个月啊！
在方俊不相信我而维护刘子茹的那一刻，我就铁了心要离婚。
而这一刻，离婚二字毫不犹豫再次脱口而出。
“离婚吧。”
方俊的怒火戛然而止。
因为我递过去一份已经签字的离婚协议。
他拿过去随意看了两眼，满是不可置信：
“何瑶，你至于吗？我知道你心里难过，但也不要随便把离婚挂在嘴上，这不是过家家！”
说罢，他递过来一张卡：
“这事闹到最后，无非就是赔钱和解，我已经替你调和了，这是小茹全部的私房钱，她因为这事自责到生病，所以才托我转交给你。”
女儿已经被方俊火化下葬，我自知自己是拿刘子茹没办法了。
可我没想到，方俊在深知刘子茹有错的前提下，还愿意替她来当说客。
“为了保住刘子茹的名声，你还真是不遗余力啊！”
我嘲讽的话，落在方俊耳朵里就成了不识抬举：
“你到底在闹什么？你闹下去也得不到多少钱，还会毁了一个医生的职业生涯！培养出小茹这样一个优秀的助产医生不是一朝一夕能完成的，她愿意把所有私房钱拿出来求你原谅，你有什么不知足的？”
“一个年轻有为的助产医生，要因为你一个似是而非的猜忌而毁了，对你有什么好处？”
我指着那张粉红色的银行卡，冷笑：
“你觉得，多少钱够买我女儿的一条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