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
叩叩叩——
杨婉晴叩响房门,温柔地问:“西西,还在赖床么?怎么反锁门,快起床啦小懒虫。”
叩叩叩,她又轻轻敲了几下门。
迷迷糊糊间苏瓷睁开了眼睛,她头又沉又疼,来不及思考更多便本能地下床开门。
“怎么是你?!”
门外,方才还温言细语的杨婉晴声线陡然升高,“西西呢?谁准你睡她的房间,还穿她的衣服?!”
她怒目而视,愈发疾言厉色:“快把西西的衣服脱下来,然后离开我家,立刻!”
撞上妈妈嫌恶的眼神,苏瓷一愣。
她分明记得自己跳海自杀了,怎么潮湿黏腻的海水转眼就变成了少年时代的家里?
现在的杨婉晴面色虽有些憔悴,却找不见先前纵横的细纹,整个人年轻了许多,像十七岁自己刚回家那年。
杨婉晴没有找到小女儿,转头又敲响了对面儿子的房门:“阿寻!阿寻开门!西西怎么不在家?”
屋里,少年先应了一声,片刻,门从里面被猛地拉开。
“不好了!”苏寻将手中的便签纸往母亲手中一塞,焦急又担忧地就往楼下跑,“西西走了!”
苏瓷目送着哥哥的背影,尘封的记忆渐渐复苏,这的确发生在她十七岁那年。
十七岁,被拐卖的她终于被警察拯救,满怀着对亲情的渴望归来。
可是,她回来才发现,父母早已又要了一个女儿。妹妹叫苏西,只比她小一岁,这意味着,在苏瓷被拐不久父母就选择了放弃。
在她遭受磨难,每天都要想办法避开肮脏小畜生的揩油时,另一个姑娘却享受着原本应该属于她的宠爱。
彼时的苏瓷,无法接受这个现实,她认为都是苏西抢走了本属于自己的幸福。
她想要拿回一切,所以昨晚言辞尖利地将苏西赶出了房间,委屈哭着控诉父母为什么要放弃,扬言苏西就该彻底消失。
苏西很聪明。
她知道,苏瓷受苦受难将将得救,父母还怀有愧疚心,不宜硬碰硬。
她不哭不闹,只将哭未哭的咬住唇,乖觉地把房间让给苏瓷。然后,她静等一夜,清晨留了条离家出走。
苏西去了常和哥哥玩的游乐园,她知道苏寻一定会找来那里。
那时的苏瓷太过歇斯底里,任谁看了都认为是她不可理喻,责怪她逼走了亲妹妹。
比如此刻的妈妈。
杨婉晴紧紧攥着小女儿留下的纸条,恶狠狠推搡苏瓷一把:“你怎么不干脆死在外面呢?你现在满意了吗!”
苏瓷昨天半夜发起高烧,此刻手足无力被妈妈这么一推跌倒在地,后脑勺嘭地一下磕在门上,疼得她直冒眼泪花。
偏偏,妈妈精神状态很不好,现下受了刺激还先晕了过去。
于是——
苏父听到动静出来看见的便是这么副场景:妻子满脸泪痕的晕倒在地,而大女儿双目无神地坐在她身边。
“婉晴!”苏启锐慌忙过来扶起妻子,接着便看见了她手里的纸条。
上面是小女儿苏西的字迹:
“对不起哥哥,对不起爸爸妈妈,我走了。姐姐说得对,既然她回来了,我就该彻底消失。”
大女儿幼时被弄丢,苏父也很痛心,妻子更是出现了精神问题。
是苏西的到来治愈了全家,妻子得以恢复正常,儿子重回开朗,这些年来承欢膝下的也是苏西。
他蹙眉,满脸失望地看向苏瓷:“你怎么就被教得这样自私呢?苏瓷,她们是你的妈妈和妹妹,为什么你就是不懂得换位思考?如果西西出了事,我也不会轻饶你!”
苏瓷跌坐在地,怔怔看着父母渐远的背影,眼泪很不争气地掉落下来。
她从二十二岁重生回来,类似的诛心话上辈子早已听过无数遍,恐怕心上被割出的伤口都结痂了吧。
她并不确定,自己究竟是为何而哭?
是再度见到鲜活的家人们百感交集,是好不容易从苦难解脱却又要再来一遍的无力,亦或是无法面对父母这样爱苏西这个恶人?
苏瓷垂着头,眼里充满迷茫。她不明白,自己这一生全是至暗时刻,重新回来又有什么意义呢?
*
苏西当晚饭点就被哥哥苏寻找回家了,苏瓷在楼上都能听见他们的声音:
“西西,妈妈的宝贝女儿,你终于回来了!”
“西西,再也不要做这样的事知道吗?你知不知道爸爸有多担心?”
与此同时,苏瓷忍受着高烧整天的眩晕,换下了属于苏西的那件漂亮睡衣。
她没有再动苏西的衣橱,而是换上了从闭塞山村穿回来的破旧衣服,她也不着急下楼,赤脚静静站在窗前等着他们前来兴师问罪。
果真,不出两分钟,哥哥苏寻便气吼吼地上楼来。
“苏瓷,你给我从西西的房间滚出来。”少年人未到,怒意去已经通过声音传来。
苏瓷深吸一口气,主动走出了房门。
苏寻同她对视,脚步顿住。
他以为自己会看见这个妹妹霸道的占有西西的衣服,睡在西西的公主床上,却不料——
苏瓷规规矩矩换回了破旧衣服,泛黄的脸此刻不知为何挂着点高原红,她有些营养不良整个人过分的瘦,仿佛风一吹就要倒了。
“哥哥,我现在就下楼。”她声音细若蚊丝,一双桃花眼水水润润的望着他。
女孩露出这样可怜兮兮的模样,苏寻心中登时生出股奇怪的情绪。
但想到苏西,他便还是冷漠转头:“别这样叫我,我没有你这样自私霸道的妹妹。”
苏瓷看着苏寻的背影,些微出神。
她想起上辈子好像就总是这样,她的亲人们总是只给自己留下背影,而她也总是只能这样静静看着他们走远。
而这一次,苏瓷突然加快脚步,她匆匆追上了哥哥,最后同他并肩来到楼下客厅。
远远地,她就听见妈妈对爸爸说:“启瑞,我不管她家里出了什么事,到底多可怜,总之我不允许一个欺负西西的人留在这儿!”
苏瓷微怔。
看来重生并不会改变过去,上辈子爸爸也是这样哄妈妈的。
因为妈妈患有严重的精神疾病,而苏瓷就是那个病因,只要提到她,妈妈就容易精神错乱整个人变得混沌。所以苏启锐想了个办法,骗妻子说苏瓷是亲戚家失孤的可怜女孩,以后就都要住在苏家了。
“你过来!”杨婉晴见到苏瓷后,立刻暴力将她拉到苏西面前道,“在离开我家之前,向西西道歉!”
苏西穿着精致的粉裙子,手上还拿着哥哥买的气球。
她故作焦急地拉住妈妈的手说:“妈妈别这样!她是赤赤姐姐啊,爸爸他们骗你的,她是我的姐姐,妈妈的亲女儿呀!姐姐受了很多苦,所以我现在让着她也是应该的。”
说着,她还挤出两滴眼泪:“姐姐想要我的房间,我就让给她;姐姐想穿我的衣服,也可以全部给她先穿;姐姐想要怎么样都可以,西西愿意离开,西西会坚强,西西没关系的呜呜呜……”
在精心娇养女儿的苏家,眼泪是最强大的武器。
苏西先刺激了苏母的神经,再掉下几滴珍珠泪,父亲和哥哥便全部站到了她那边。
父亲扶住又开始头疼的妻子,而哥哥苏寻护在苏西面前,冷眼对苏瓷说:
“这个世界从来不是你弱你有理,苏瓷,你的痛苦又不是苏西造成的,你没有资格这样欺负她。”
“妈妈为了你被病魔缠身,你就忍心再让她继续受刺激?”
“快向西西道歉,保证你以后再也不会欺负她,否则苏家就不欢迎你!”
言语如刀子般往身上割,明明是苏西在刺激妈妈,明明她本就是苏家的亲骨肉,明明她本该享受苏家的漂亮公主床和裙子,明明爸爸和哥哥也应该站在自己这边。
前世今生,苏瓷都这样认为。
但她上辈子太傻,不懂得收敛尖利,不明白该怎样对付苏西虚假的眼泪。
那时苏瓷是怎么做的呢?
她激动地上前摇晃母亲,让她睁开眼看看自己是谁;她强硬的拉过苏寻,命令他只能当自己一个人的哥哥;她甚至狠狠打了苏西一巴掌,大骂她虚伪装白莲。
她表现得那样尖酸刻薄,衬得苏西愈发柔弱无辜,成功地将所有人推到了自己的对立面。
只有苏瓷知道,苏西根本不像她表面装的这样小白兔。
她是苏家养出的一条白眼狼,为了打压苏瓷更为了抢夺苏家的产业,苏西不惜联合外人害得苏家家破人亡。
车祸横死的父亲,精神彻底崩溃惨死医院的母亲,成为植物人永远躺在病床的哥哥,这些深深烙印在苏瓷的内心。
甚至,苏西在抢走她的一切后还不知满足,联合外人又将她也锁进了精神病院。拜她所赐,苏瓷在历经人不人鬼不鬼的几月后患上重度抑郁、幽闭恐惧症等一系列精神疾病,为她之后的跳海自杀种下了因子。
上辈子,苏瓷就是从这一刻,从苏西开始装柔弱无辜时,落入了万劫不复的深渊。
而现在,她不会再让苏西得逞了。
作者有话要说:一个放飞双重生小甜饼,希望你喜欢=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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掌中之物
面对家人的逼迫和不公,苏瓷这一次没有再硬着骨头不肯低头。
她双拳紧握,脸上从回家就带着的那股恨劲被放下,一双内勾外挑的桃花眼盛着水汽看向哥哥。
她柔顺又绝望地说:“对不起,是我错了,我再也不会奢想妹妹的东西。”
苏瓷从在警局见到父亲的那刻,就无时不竖起尖利的外刺,这是她第一次露出脆弱的神情。
谁都没料到,昨夜还蛮横霸道的她,竟会低头得这样快。
就连苏西都愣了一愣。
苏西知道,像便宜姐姐这样的人,最是敏感自卑又自负。父母兄长通通站在自己这边,她怎么能不继续作死呢?
她就是故意要教苏瓷众叛亲离,教她知道现在谁才是苏家大小姐!
事实上,苏家父子原本的确是打算好好训斥苏瓷,希望她明白苏西和她一样是苏家女儿,容不得她欺负。
可强硬的人一旦低头,仿佛将其傲骨生生折断,反而令他们心软,将满腹的话都哽在了喉头。
苏瓷连死都经历过了,重生回来她可以不要骨气,但她绝不要苏西得逞。
她低垂下头,脸烧得通红,眼泪一滴滴砸向地板。
少女看起来非常隐忍,若非抽动的肩膀,苏父他们或许都不能发现她在哭泣。
“爸爸妈妈,对不起啊,我不该欺负你们的宝贝女儿西西。被拐卖到乡下做童养媳的确不是苏西的错,我吃不饱穿不暖也不是苏西的错,被肮脏的小畜生轻薄也不是苏西的错……”
瘦弱的女孩声音开始哽咽:“我只是、只是以为,爸爸妈妈和哥哥会一直等我,我好恨好痛苦啊。我再也不对妹妹凶了,求求你们不要再抛弃我好不好……”
苏瓷不知是否真的回忆起被拐卖的灰暗时光,一时间哭得真情实感起来。
“赤赤……”苏父的面色登时柔软。
这是他与女儿重逢后,第一次听她说起被拐卖的生活。
他看见苏瓷破旧的衣服上还带着泥点子,再看看旁边苏西靓丽的小裙子,心情登时变得复杂起来。
苏启锐让儿子扶着妻子,他走到苏瓷身边,握住她的手说:“对不起赤赤,爸爸不是那个意思,就是、就是……”
苏父想解释什么,却似乎又感到任何解释都很苍白,半天都找不到合适的找补的话。
苏瓷也并未给他太多时间,下一秒——
她身体一软,直挺挺往父亲的怀里晕倒过去。
“赤赤!”
“赤赤你怎么样了?你别吓爸爸,你快起来告诉爸爸!”
苏启锐紧紧抱着女儿慌了神,还是苏寻上前摸了摸苏瓷额头说:“爸,她好像发烧了。”
“上医院!阿寻你立刻叫司机,赤赤一定不能再出事!”
失而复得的大女儿突然倒下,苏启锐一心想着送她去医院,便再顾不上苏西的事。而苏寻再不喜欢苏瓷,也不可能不顾她的性命,所以爸爸叫他备车他也毫不犹豫去做了。
一时间,偌大的客厅便只剩下苏西和发病的妈妈,一切都发生得太过突然,她坐在沙发上有些愣神。
待苏西反应过来追出时,爸爸正背对着她,抱着苏瓷要上车。
她正欲奔跑上去一同前往,倏地——
被苏父抱着的苏瓷睁开了眼睛,与她对视,最后露出胜利者的微笑。
苏西瞪圆眼,满是不可置信。
她居然是装的!她根本没有晕!
意识到这是苏瓷耍的花招后,苏西立刻跑着上前:“爸爸!她在骗你们!”
然而,她到底是晚了一步。
在她惊讶于苏瓷的心机时,苏父他们已然启程,她没能拦住爸爸和哥哥,还吃了一嘴的尾气。
这是苏西第一次被爸爸和哥哥忽视,她恨得牙痒痒,咬牙切齿地对着汽车大喊:“苏瓷,你休想抢走我的东西!”
苏瓷的确没烧到晕过去,但脑袋也已经有些混沌。
迷迷糊糊间,她想,原来爸爸的怀抱真的好温暖,只不过这样的拥抱从前都只属于苏西。
如果她没记错,这是两辈子以来,爸爸第一次抱她。
上辈子她被嫉恨所控,极致的自尊令她从不肯向苏家任何人低头,她总是尖利地与他们相对,满口都是刺耳的话。
大概在父母和哥哥的眼里,自己从来都只是一个任性妄为不讨喜的女儿吧。
苏瓷想,原来于她而言:
亲情需要她示弱,需要她成为完美受害者,需要她努力争取才可以得到么?
苏瓷贪恋着这争取来的一丝温暖,眼泪从眼角滑落,她没晕但不敢睁眼,像是怕醒来发现又是一场梦。
也不知过去多久,耳畔传来簌簌的雨声。
外面的雨好像下得很大,声音像她拼命从山村逃出来那晚一样,雨滴砸在身上生疼。
迷迷糊糊间,苏瓷好像又回到了那晚,她误打误撞遇见了前来调查往事的警察。她欣喜若狂,以为自己的人生终于要迎来转机,可是——她在警局空等了整整一夜。
苏家在接到警察的通知后,却无一人前来接她,直到苏瓷湿透的衣服都干了,爸爸才终于独自前来。
那个时候,苏瓷就隐约感受到,原来失而复得的不一定是珍宝,也可能是不再被欢迎的麻烦和累赘。
再后来,她回了苏家,和苏西斗了一辈子,最后落了个家破人亡跳海自杀的结局。
得上天垂怜,苏瓷又偷来一次机会。
她有许多迷茫和不确定,譬如这辈子究竟该如何度过,又是否该继续执着要费尽心力才能换取的“亲情”。
但有一件事她非常肯定——无论如何,她都要阻止苏西。
害了苏家全家,间接导致自己死亡的苏西,必须付出相应的代价!
*
苏瓷再醒来时,周遭闹哄哄的,若非她手背还挂着吊针,她都忘了自己还在医院。
不知是否睡太久,她的喉咙干痒难耐。
“水……”苏瓷开口,才发现说话有些困难,声音小得可怜。
前方父亲和谁在热烈的聊着天,她正犹豫要不要叫他,旁边有人伸手给她递过来一杯水。
这人的手修长好看,皮肤白得有些晃眼。
苏瓷以为是护士之类,费劲地要从床上爬起来,这人还贴心地扶了她一下。
“谢谢。”她道谢后才去接杯子,然而——
当苏瓷看清来者何人时,她心脏猛地一缩,整个人下意识抖了抖,手中杯子不稳应声摔碎。
霍放!
竟是前世逼得她要跳海自杀的霍放!他怎么会突然出现?!
上辈子被男人囚禁的恐惧涌上心头,苏瓷死死地盯着眼前的少年,连呼吸也变得急促起来。
少年时期的霍放也定定看着她,一双漆黑的眸,像是能将人看穿。
“烫?”他轻声反问,眉宇间似乎还残存着前世最令她害怕的那种温柔。
苏瓷最怕温柔的霍放,他要强迫你时从来不暴戾,反而还会对你温柔的笑,那笑意相隔一世,也仍旧令她感到毛骨悚然。
思及此,她几乎是下意识地往后缩了缩,嘴唇张了张连半个字都说不出来。
“赤赤,你醒啦?”
所幸,父亲苏启锐被杯盏落地的声音所吸引,朝她走过来。
然而他却没有首先关心苏瓷,而是担忧地问霍放:“这杯子怎么摔了,霍少,你没伤着吧?”
面对长辈的询问,霍放连眼皮都没掀下,他仍旧是直直盯着苏瓷。
苏瓷被他看得发慌,赶忙移开视线解释:“对不起,是我刚醒没什么力气,才不小心摔碎了。”
苏父又立刻客客气气地朝霍放道歉,面对同他女儿一般大的少年,他的态度可谓卑微。
但苏瓷却并不感到意外。
霍家底蕴深厚,祖上从军,后来转业下海经商。从传统地产到新媒体投资,涉足行业广泛还总能紧跟时代步伐,是豪门中的豪门。不仅仅是白市,放眼全国能与之相比的也不过一二。
苏家虽然富裕,却只能勉强够上豪门的标准,她不知道霍放为什么会出现在医院,但倘若父亲能借其搭上霍家,自然是有百利而无一害。
真正令苏瓷感到诧异的,是父亲接下来的话。
苏启锐对霍放说:“那霍少,赤赤可算醒了,你们也算有缘分,你们需要单独聊聊吗?”
她心一跳,脸上的情绪直接从害怕变成了恐惧和抗拒。
“爸爸——”
“不必了。”态度漠然的霍放终于有了反应,他起身看向苏启锐,直接打断苏瓷的话,“苏先生与其巴结我,不如抽时间关心下女儿。”
苏启锐登时一噎,脸上红一阵的白一阵,面对这样的羞辱,他却到底没能也没敢反驳一句。
少年似乎半点也不留恋,抬步带着方才和苏父聊天的管家要走,可走到病房门口脚步又忽的一顿。
目送他背影的苏瓷,呼吸一窒,内心忽而极度不安。
“苏先生,后天霍家的晚宴,苏瓷小姐也会来吧?”霍放问苏启锐话,目光却始终停留在苏瓷身上。
苏启锐察觉到一丝异常,却仍旧眉开眼笑地说:“当然,你是我们赤赤的救命恩人,她当然要登门道谢。”
“那就好。”少年勾唇一笑,走了。
苏启锐这才反应过来,又追出去送了霍放一截路。
待他回来,苏瓷终于平复好心情问:“爸爸,霍放怎么会来医院?”
“赤赤,你这孩子也真是!”苏启锐有些激动地说,“怎么你救了霍放回来都没告诉我们呢?要不是霍老太在医院疗养今天正好碰见了,我们都还不知道呢!”
“这是缘分啊,霍放还特意过来看你,咱们一定要趁着这次机会,好好地感谢霍家!”苏启锐很是高兴,毕竟谁不想攀上霍家的高枝呢?
霍家说苏瓷是救命恩人,便是承了这个情,苏启锐立刻琢磨着该如何将这份情谊变得绵长。
父亲自说自话着,而苏瓷却皱眉陷入了沉思。其实,她和霍放谁是谁的救命恩人,很难说清。
那夜苏瓷仓皇逃到小镇,身后是追击她的买家,彼时,她遇到的那位警察,便是霍家派来寻找霍放的人。
警察跟着苏瓷和追她的人顺藤摸瓜找到了霍放,而苏瓷也因碰上了霍家而得以拯救。
可谁都不知道,上辈子最后,也是这个男人将她圈禁起来。
霍放将她禁锢在精致的房间内,切断与外界的联系,供她吃喝每晚告诉她,他是怎样教训曾经那些伤害过她的人。
他为了保护她不再被伤害,要永远将她关在这华丽牢笼之中,如此他们便可永不分离。
苏瓷被养成一只金丝雀,变成他的掌中之物。
那时苏瓷简直被逼疯了。
她什么办法都试过,自杀也尝试过,但失败后她的房间再见不到任何尖利的东西,甚至连薄薄的纸张都被霍放收了起来。
最后,重度抑郁令苏瓷再度有了死亡的勇气,她好不容易骗得霍放带她去海上,跳海自杀得以解脱。
自杀失败,时光倒流,重获新生的苏瓷发誓:
这辈子,她一定远离霍放,再也不会去招惹这个病态的魔鬼!
“爸爸,”苏瓷忽的打断父亲的美好展望,她说,“你现在答应霍放我会过去,可万一后天我还在生病怎么办呢?”
苏启锐闻言到她身边坐下,慈爱地摸摸她的头:“赤赤,虽然你救了霍放,可霍放也救了你。做人要懂得感恩,爸爸相信到时候就算身体还不舒服,你也能克服的对吧?”
苏父像是感受到了女儿的抗拒,顿了顿又说:“你还小可能不懂,但霍家的晚宴邀请非常难得,这对爸爸来说来之不易,赤赤后天一定要去好吗?就当帮帮爸爸行不行?”
父亲都这样说了,苏瓷怎么能不明白他的意思,恐怕到时候他绑也要把自己绑去。
“嗯。”她温顺地应一声,口上没再提过不去,心中却已经有了主意。
作者有话要说:叮,放哥上线=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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