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修然大概忘了我手里的 IPAD 也登录着他的微信。
所以他那个兄弟群里的聊天记录尽数落入我眼里。
沈修然的兴趣广泛,朋友众多,喜欢新鲜,喜欢挑战,喜欢猎奇。
他的精神世界丰富,生活多姿多彩,想法也多。相较于我朝九晚六偶尔还要加班的工作,大学毕业后就开俱乐部的沈修然时间非常灵活。
他有的是自由去做自己感兴趣的事,到不同的地方参加各种项目比赛,偶尔心血来潮有了新想法还会约上朋友离开一段时间去寻找,去体验,去挑战,事后再向我分享他的喜悦。
他兴致盎然地在群里规划着自己最美好的年华要体验的事项,精彩得让人艳羡。
偏偏都与我无关。
我看着他们的聊天,脸上血色一点点褪去。
瞬间就明白了为什么今晚生日聚会我拿出礼物时,沈修然的表情会那样僵硬。
那个小小的礼物盒实在是太像戒指盒了。
而沈修然,也太害怕我会趁机跟他求婚了。
我心酸地笑了出来,眼圈微微泛红。
以前不是这样跟我说的啊,沈修然。
二十三岁那年我帮闺蜜接刚高考完参加同学聚会的妹妹回家,在他们那个 KTV 包厢里第一次遇见十八岁的沈修然。
之后他以各种理由做我的小尾巴,执着地追了我两年,他二十岁生日那天捧着小蛋糕在小区楼下等了三个半小时才等到我出差回来。
他没有许愿。
「我不会把希望寄托于这样虚无缥缈的许愿上,」沈修然那时含笑看向我,好看的眼眸仿佛缀满了星光,语气笃定,「我更相信事在人为,你最后一定会成为我的女朋友的。」
少年的爱意热烈而赤诚,那短暂的对视让我的心跳疯狂加速了一下。
我不自然地别开视线,用喝水来掩饰内心的慌乱,却又忍不住提醒他:「沈修然,你有没有想过,我比你年长五岁。」
「到了我想结婚的年龄,你的青春还没结束。」
而他在愣了几秒后笑弯了眉眼,气定神闲地说:「过两年我就到法定结婚年龄了,你那时 27 岁,一切刚刚好。」
因为这一句话,我一直在等这个男孩长大。
一年又一年。
过了法定结婚年龄,又到了美好的二十五岁。
可他依旧年轻,依旧对自由的生活无比热爱,尚未做好准备进入婚姻生活。
甚至在未来几年的规划里,仍然没有结婚这一项的安排。
而我今年三十了。
我突然间不知道该如何处理这尴尬的情况。
慌乱地擦掉不自觉掉下的眼泪,把 IPAD 上的微信转换成我的账号,在沈修然出来之前拿起手机和钥匙就出门了。
我漫无目的地在小区楼下走着,夏季的夜晚又热又闷,没有一点风。
其实不能说沈修然不爱我。
追我的时候是真真切切的用心,交往那么多年他对我的分享欲也并未消退,看向我的眼里依旧裹着爱意,洁身自好,对异性有边界感,对我的家人爱屋及乌。
只是他爱的东西有很多。
爱热烈自由的生活,爱新奇未知的探险,爱和朋友在一起狂欢的惬意。
这就显得他爱我,只占据了生活里极小的一部分。
我赞同爱一个人不需要爱得太满,也别把爱情当成人生的全部,应该有自己的空间自由。
但分量终归不该是这样的轻飘飘。
沈修然心性未定,和朋友玩起来没心没肺的,人都找不着,丝毫没有想过我会多担心。
我曾肃着脸跟他谈及这个问题,他用可怜兮兮的眼神看着我,抱着我道歉时又会让人忍不住心软。
之后有时会记得跟我报备,有时又会忘了。
我的工作繁忙,他偶尔会抱怨我留给他的时间太少。
然而当我加班加点赶进度提前完成工作,凑一个小假期过二人世界,他可能又会改变主意,对朋友的邀约更感兴趣。
我做得最多的事情,就是在原地等他回来。
他来去自如,我画地为牢。
会孤独,会心累,会对我们的未来茫然,却依旧不忍折了他的自由。
每当他风尘仆仆回来,眉眼缱绻地在我耳边一遍遍低喃着好想我,眼底的情深快要把我淹没时,我总会在心里叹气,妥协。
再等等他吧。
不曾想过,到底还要等多久,他才会为我长久停留。
我们相识七年,相爱五年,沈修然心心念念的人依旧是我,他的兄弟都调侃他彻底栽我手里了。
最先动心的人确实是他。
可最后被稳稳拿捏的人却是我。
沈修然的来电唤回了我的思绪,他问我去哪了,上个洗手间出来就不见人。
我整理了一下自己的情绪,努力让声音听起来平静无事,「突然想喝酸奶,就下楼买了,要不要给你带点什么?」
沈修然想了两秒,语气轻快,「关东煮!就我爱吃的那几样!」
我嗯了一声,挂断电话抬脚往便利店走去。
那晚我始终没有提及微信聊天记录的事,看着沈修然的睡颜思绪纷乱彻夜未眠。
第二天选择自欺欺人地当无事发生。
两点一线的生活依旧平静又平淡。
直到有一天上班时收到爸爸出事的消息,我的脑子瞬间嗡地一下空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