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哥接到电话,匆忙赶到警局时,身上的围裙都还未脱下。
“李队,什么情况?尸块怎么会混在食材里?”
李队紧攥着拳头咬牙切齿。
“食堂采买员一问三不知,应该是有人趁他搬货的时候丢上车的,厨工打开袋子准备洗菜,才发现今天的骨头不对劲。”
哥哥戴着手套,检查了尸块的基本情况,当即拧眉道:
“推断死亡时间没超过10小时,凶手在杀人碎尸后进行了粗略的浸泡处理,随后装袋抛尸了。”
“看得出来,凶手是有计划的完成了整个流程。”
“基本可以断定凶手心理素质极强,对警局情况相当了解,而且将尸体送到警局,目的就是为了挑衅警方!”
哥哥话落,所有人都明白案子的棘手之处了。
只要是这种凶杀案,就意味着破案难度极高。
哥哥掂量了一下所有尸袋:
“先送到停尸房进行拼接,看能不能在尸体上找到线索。”
李队指了指哥哥身上的围裙:
“小曼高考出分了吧?想来肯定考得不错,不然你也没闲心思给她做早饭。”
哥哥顺着李队的手,才发现围裙上有我小时候画的歪歪扭扭的签名,他严肃的脸上立马爬上愠怒:
“谁会给杀人犯做早饭?听到她我就反胃恶心!大清早拿错这件围裙真晦气!”
说罢,他已经解开围裙将其丢进了垃圾桶。
我飘在他跟前,将他眼底的恨看得一清二楚。
从爸妈为了救我惨死那天起,我就被哥哥抛弃了。
十年来,他对我的恨与日俱增。
他把许诺给我的宠爱,全部给了另一个叫他哥哥的女孩,只因为她被绑在爸妈惨死的现场。
我被虐死的时候,他特意休假陪这个干妹妹庆祝高考400分。
他宁愿咒我死无全尸,也不愿意相信我真的被绑架了。
他不信也对,我本来也不是被绑架了。
李队还想再说什么,却只能对着哥哥负气而走的背影叹气。
哥哥进了停尸房,对着台上的尸体鞠躬。
我竟有种受宠若惊的感觉。
如果他知道是在对我行礼,又是我破坏了他为陪干妹妹特意申请的休假,恐怕会立马对我挫骨扬灰!
哥哥是市里最年轻有为的法医,为生者权,替死者言。
可他在停尸房拼了整整三天,才勉强将我凑出人形。
只因为,这三天,他即使不吃不喝,也要抽时间帮干妹妹苏倩找心仪的大学和专业。
我不禁有些失望,这还是那个侦破无数凶杀案的天才法医吗?
“死者骨龄16-17岁,关节处因为营养不良已经长了骨刺,可能实际年龄比这个要大,全身刀口无数,完美避开要害但让人生不如死,应该是被活活折磨死的……”
“尸体少了左耳!大概率是因为这两个部位特殊,也许是能鉴别死者身份的关键线索。”
李队听完狠狠一拳砸在桌上。
“畜生不如的东西!”
哥哥眼底的疲惫也被愤怒替代:
“整个过程至少持续了八个小时!最重要的是,死者试图自救过,后来又企图自尽咬断了半个舌头,但她失败了,她只能任人鱼肉!”
分心的哥哥,好像也挺厉害。
如果他再认真点,就好了。
那八个小时,于我而言比一个世纪还长,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痛感因为被注射了特殊药物而被无限放大,不论我如何求饶,凶手都不肯放过我!
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鬼,只为复仇索命……
哥哥啊,死无全尸真的好疼好疼……
也许是我的祈祷让上天怜悯,哥哥突然抓紧我的手。
我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我生下来就体弱多病,爸妈费尽心血也调养不好,便一步一磕头去庙里替我求了一串佛珠!
说来也怪,戴了佛珠后,身体竟真的日渐好了起来。
直到爸妈死后,再也无人庇护我平安长大。
“这里有勒痕,应该是戴的饰物被强行摘下,死者与其争抢造成的!”
我不禁泪目。
佛珠被凶手硬生生摘了下来,掉落一地。
佛珠没了,我也死了。
空荡荡的手腕,什么都证明不了。
哥哥的话让在场所有刑警义愤填膺,恨不得立马抓到真凶将其正法。
这是爸妈死后,十年来第一个嚣张又惨绝人寰的凶杀案。
至今我都忘不了那个凶手给社会造成了多大的恐慌,以至于白天黑夜人人自危。
那时候,爸妈护着我,哥哥宠着我,所以我即使害怕也觉得心安。
可我不知道,那是我人生最幸福的时刻。
如果可以,我想时光永远停留在那一刻。
“死者胃部因为长期饥饿已经萎缩,我怀疑死者有胃部疾病,等活检结果出来,在医院那查下有没有相关病人。”
“DNA也已经送去检测了,就看系统里有没有匹配的样本了。”
哥哥这话让刑警们明白,DNA比对大概率是指望不上了。
“熬了三天,我有些顶不住了,晚点我再对尸体进行下一步解剖。”
“等解剖结果出来,尸体找专业的入殓师来处理修复吧,这年头能因为饥饿导致营养不良成这样的家庭实属不多,这女孩大概率是穷苦无依没有家人了,权当咱们送她最后的体面。”
“入殓师修复面容后,说不定也能帮助我们破案。”
“如果后面有家属来认领,也不至于被尸体吓到。”
看来哥哥对这具女尸的悲惨遭遇动了怜悯之心。
我不禁想知道,若是哥哥知道自己怜悯的人是他最恨的妹妹,他会不会后悔?
李队立马联系了市里最专业的入殓师来替我修复遗容。
哥哥的电话在这时响起。
“是小曼哥哥吗?小曼说好昨天出成绩了会来孤儿院给我报喜,可是到现在她都没来,我也联系不上她…”
是孤儿院的院长。
爸妈去世后,我被哥哥赶出家门时,只能去睡桥洞,是院长路过时把我带回了孤儿院。
后来被人凌辱,也是院长替我出头。
我发誓自己要出人头地,要报答她的恩情。
可是,我再也没机会了。
哥哥听到我的名字,脸色当即难看到极点。
“就她这种人能考几分?肯定是自己考差了没脸见人躲哪里鬼混去了!”
“以后她的行踪别来问我,她马上就成年了,她若有自知之明最好更名改姓,我绝不会和她再有任何瓜葛。”
院长年纪大了,我不敢拿自己的伤心事让她烦忧,可她活了半辈子,岂会不知道我跟哥哥的关系犹如死敌?
不对,是哥哥单方面视我为死敌!
他甚至数次劝说院长不要收留我,他跟那些孩子说我不是好人,让他们远离我。
我不想连累院长和孩子们,默默离开了孤儿院。
睡公园、捡破烂、和野狗抢食…
院长慈善,依旧不死心的劝哥哥:“小曼这孩子心地善良又上进,她不可能言而无信的!我这两天眼皮子一直跳,她常去的地方我今天都去找了,都找不到她……”
哥哥的眉头紧皱,我知道他对院长的耐心也耗尽了。
“院长,我真的求您不要多管闲事了,我实话跟您说吧,她就是个杀人凶手!”
哥哥吼完,胸口因为气愤似乎岔气了,他捂着胸口表情痛苦,却依旧不忘咒骂我:
“苏曼!你是一天不气死我就不省心!真希望死的这个人就是你!”第3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