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的重逢都是蓄谋已久
少年自然地接过女生的书包,熟练地插好手中奶茶的吸管,然后递给她一支。那女生挽着他的胳膊,显然他们俩关系不一般。
她想起出发前,大家都告诫她不要沉迷于爱情,否则到头来只会让自己受伤。但她却毫不在意,只盼着能与他重逢。她冷笑一声,默默跟着他们。
几年前的迎新晚宴上,少年初见她便对她魂牵梦绕,追求了她很长一段时间。终于,她点头答应了他。
她至今都记得他当时眼中的泪水打转,还记得他许下的誓言,要永远待她如初恋,并约好未来在北京重逢。
她悄无声息地跟在他们后面,走进了一家豪华的餐馆。
太子爷的朋友们在包房门外等候着,热烈欢迎他们两个的到来,对于她的突然出现也并不显得意外。
席间,那个女生去了洗手间,朋友们便偷偷地问太子爷:“你的白月光回来了,那你那位小女朋友呢?你打算怎么办?”
太子爷靠在椅背上,淡淡地回答:“不用告诉她。”众人一片默契,决定帮他隐瞒。
她在门外静静地观察着这一幕,冷笑着掏出手机给他打电话:“你在哪儿?今天是你生日,祝你快乐。”
他示意周围的人安静,接听电话时声音微弱地说:“我在图书馆学习呢,这里不方便接电话,先这样吧。”说完他便匆匆结束了通话。
她终于决定不再回头,径直离开了餐厅。太子爷盯着手机,感到莫名的惶恐。正想回拨电话时,那个女生正好回来了,他也就没再继续。
那晚,她给他发了一条简短的信息:“祝你生日快乐,我们…就此别过吧。”
没等回信,她便将他的所有联系方式都拉入了黑名单。
陌生号码接连拨来,她猜测是太子爷的伎俩,便一一拉黑。直到外卖小哥的电话打进来,她才接了一个。
但电话那头的声音却很熟悉,低声哀求道:“别生气了好不好?别丢下我行吗?”
她沉默着没有说话,他的声音变得细心而谨慎,仿佛是在对待自己最珍贵的人,“你还会回北京的?对吧?”她冷冷地回答:“我要去哪儿都跟你没关系。”开学那天,她刚到校园就被一辆跑车急挡住了去路。车门打开,里面下来的赫然是那位太子爷,他没了之前的傲气,拉着她的手哀求道:“别丢下我好吗”
但没等他说完,就被一道声音打断:“这位同学,大白天纠缠我女朋友不合适吧?”
——
夜深,万物俱寂。
程以棠怔怔地望着窗外的流光,今天是她的新婚夜,可她却稀里糊涂。
咔哒——
门推开的声音。
她回眸,看到来人蓦然一僵。
竟是简予深……
目光越过他身后,除了无尽的黑色,什么都没有。
眼底逐渐变得惊恐,磕巴道:“你…你怎么进来的?”
这是她的新婚别墅,他怎会出现……
男人并未回答,眸色很浓,暗暗翻涌。
她头皮发麻地往后退,刚将转身欲要逃离就被拦腰抱起,强势又阴鸷的气息扑面而来。
吓得音调骤然拔高,“你放开!”
话音还未落地,半裸的后背忽感一阵刺骨的寒凉。
冰得她一颤。
她被按在冰冷的玻璃上。
男人一手禁锢她的下巴,另一手攥住她的手腕狠狠提过头顶,随之,凛冽的声调覆来,“甩了我转身嫁人?你还真敢。”
说话声像是刻意放缓,在这漆黑无边的夜色里让人脊背发凉。
她抑制不住地颤抖,“赶紧走,我…我结婚了…”
薄凉的唇突然压下。
凶狠又强势,容不得抗拒。
程以棠被搅得生疼,用力推他的胸膛,却怎么也推不开。
混蛋!
力道似乎更重了。
礼服下的腿触及到一片炙热时,她不由战栗,抖着神经踹他,掐他。
挣扎间,他蛮力地扣住她的下颌,逼着她对视。
男人眼眸晦涩不明,偏偏开口语气是与之不符的淡然。
他说:“让你老公好好看看你是怎么在我身下放荡的。”
畜生!
“你给我…”
滚字还没吐出,唇再次被堵住。
轻喘声破碎,淹没一波又一波的情潮里。
程以棠整个人昏昏沉沉,直到一道刺耳声响起。
刺啦——
结婚礼服被撕开。
她管不了那么多了,哪怕这男人在京北一手遮天。
扬起手,对着他的脸就是一巴掌,却扑了空。
嗯?怎么没打着?
再一次时,耳边倏而滚进一道无止无休的震动声。
她一个激灵,倏尔睁眼,额…是她的卧室。
笼统回国不到半个月,竟梦到他三次,这次最恶劣。
比他当年的强迫更恶劣。
程以棠在床上愣了快五分钟才从爬起走进洗手间。
凉水浇面,人也跟着清醒了
二十分钟后,她穿戴整齐出现在停车场,往公司驶去。
回国第三天就收到关氏旗下的天禾传媒公司offer。
算得上老本行。
拐向主干道时手机响了。
程以棠瞥了眼来电,是养父。
她无意识蹙了蹙眉,在自动挂断的前一秒才按下接通键。
那边先开的口:“过几天有个商务酒会,你陪我出席。”
又想卖她?
不知道这次买家是谁。
程以棠弯了弯唇,唇畔的弧度勾着讥诮,“抱歉,去不了。”
不给他训斥的机会,直接挂断,把手机扔回中控台。
然而,就这么短短分神两秒忽感一震。
砰——
是什么被撞了。
车……
程以棠睁了睁眼,越过挡风玻璃望向她追尾那辆车的标志,光一个字母B就差不多猜到价位了。
面颊像被什么蛰了下,肉疼。
松开安全带,推门下车。
同一时间,宾利副驾下来一个穿西装男人,他走到车尾,扫了眼被撞得变形的保险杠,神情不悦,“你怎么开——”
于特助目光掠过对方那一瞬,像被人强行堵住嘴,剩下的话全夭折在喉间。
眼前的女人清冷又明艳,让他惊讶的不是她的容貌,而是……
程以棠这会儿特别认同一句话:人倒霉喝凉水也塞牙。
说的就是她自己。
暗暗顺了口气,神态自若地露出一抹浅笑,“抱歉。”
于特助真不知道该如何处理。
恰好此时,后排车窗落下。
听到动静,程以棠偏了偏脑袋,最先入眼是一抹暗色,坐里面的人穿了件深色系衬衣,领口最上面的两粒扣子是解开的,能轻而易举看到阴影分明的硬朗锁骨,往上是他凸起的喉结。
明知道是谁,仍不由将目光往上移,就这样,于这双深邃的眼眸撞了个中心点,她无法自控地一僵。
梦里他浪荡无耻,令人发指,此刻淡漠矜贵,甚至还勾着几分薄凉。
判若两禽。
程以棠极快敛神,不泄露点滴情绪,用笑容伪装,“简总。”
男人嘴角很轻地牵了下,“回来了。”
三个字,全是废话。
似乎没必要再寒暄,再者,最后一次见面,不管于他还是她,都那么果断决绝。
所以,重逢这个词对他们来说没有任何情分。
程以棠挪开视线,正要同他助理商量怎么赔偿,一道清冷的质问声滚到耳边,“开车不看路?”
“……”
吃炸药了吧这男人。
斗胆开口,“能不能麻烦简总调下记录仪?”
就觉得刚刚撞车有点蹊跷。
偏偏还没来得及装行车记录仪。
男人反问:“你觉得我有那个闲工夫?”
程以棠:“……”
行!
你有权有势,你狠!
利落拉开车门,从TOTE包翻出一张便利贴,唰唰地写上一串数字后递给他的特助,“维修费算好麻烦你打我电话。”
话将将落音,一道低咧声插进来,带着强势,“走。”
于特助还未来得及回应,车窗已经升上。
他暂时领会不出老板的意思,接走纸张朝程小主微微颔了下首,而后,拉副驾驶钻了进去。
车内,一片死寂。
自上车后,于特助明显感觉到此刻的沉闷跟先前不一样。
这…大概归功于那位小主。
别人可能不清楚,但他看得真切,这么多年能让老板情绪有波动的只有程以棠了。
当年,简总可是把她放在心尖上,谁知,突然分开了。
也不知道今天相遇是缘还是怨。
拧了拧神,转身请示,只见后座的人双眸阖上,周身清冷。
默默转回时,老板睁开了眼,“什么事?”
虽说跟简总多年,对他的言行能揣摩几分,但现在…真拿不定他的态度。
捏了捏手里的便利贴,小心措辞,“车维修…?”
老板没说话。
日光折射,分散几缕落在他脸上,却驱不走他身上的冷意。
直到下一个红灯,他才开口,不仅神色,就连声音也没任何起伏,寡淡得像白开水,“这种事需要问我?”
于特助:“……”
其他时候不需要,但对方是程主子啊。
难不成没认出来?
空咽了下,硬着头皮好心提醒,“简总,是程——”
只说了个姓,简予深冷冽的眼神飙来,“我没瞎。”
于特助打了个激灵。
行,他多事。
驾驶座的司机也默默地擦了擦额前的冷汗。
四十分钟前,那时候于特助还不在车上,突然听到老板说:“绕到嘉庆路。”
他不明所以,明显和去公司两条路,但还是照做。
直到一辆白色小车从眼前开过,老板又吩咐:“前面那辆牌照3554的车,找个机会让它撞上。”
差点以为自己听错。
“是撞我们?”
老板很淡地嗯了声,接着问:“开了这么久的车,这点技术还是有的吧?”
他只能回答没问题。
为了工作,办不到都得办到。
狗男人真恶劣
当天傍晚,程以棠接到于特助的电话,说是初步报价80万。
“……”
真贵。
赔了这笔钱,她跟天桥下的乞丐没什么区别了。
“确定好金额把账户发我。”
那边说话始终客客气气,“那您忙。”
收线不到五分钟,有信息蹦出。
【程小姐,金额确定了,是80万,简总说要现金,您什么时候方便,我去接您。】
于特助真不知道老板哪根筋搭错了,说只要现金。
完了又听到他说:让她本人过来点数。
着实看不懂简总这番操作,到底是为了报复,还是想见人一面?
愣神时,耳边滚来一道毫无情绪的声调。
“怎么说?”
于特助摁亮兀自暗下来的屏幕,“程小姐还没回。”
简予深鼻息深沉地嗯了声。
“去忙吧。”
偌大的办公室沉寂下来。
不多时,门被推开。
来人一进来就瞥见一道背影伫立在落地窗前,指间虚虚地夹着烟,见状,半调侃,“今天这么闲?”
待走近,意外发觉他今天的气压很低,有种说不出的孤寂。
“怎么了?”
简予深不答反问:“找我有事?”
吞吐间,呼出一丝轻雾。
好友跟着点上烟,“没事,路过。”
又问了遍他怎么了。
简予深还是什么都没说。
一根烟点完,又续上。
朋友:?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他这状态让想起三年前,或者说,三年前有好一段时间都是这种状态,整个人充满着无法看透的沉。
后来得知,原来是娇养的金丝雀飞走了。
所以,今天又是怎么一回事?
难不成……?
彼时,另一边。
程以棠被对方的操作无语了整整五分钟,这年头谁不转账?
拿着一包现金跑来跑去有意思?
咋?
用这个手段报复?
是不是幼稚了点?
不就是她提出的分开嘛,就这么记仇?
记忆也在这一刻见缝插针地袭来。
三年前,程氏遇到了有史以来最大的财务危机,养父为了挽救公司便丢了份合同给她,让她去找简予深。
然而,当她求到他面前,他只是淡淡瞥她一眼,旋即,递来一张房卡。
她一怔,甚至在原地懵了好几秒。
一个男人给女人房卡,意思再明显不过。
程氏已这般绝境,似乎容不得她拒绝。
她欠程家的,毕竟白养了她这么多年。
再者,这男人的五官长在她的审美点上。
偶尔她的三观跟着五官走。
让人意外的是他没带她去酒店,而是将车开到他名下的别墅,并说道:“以后住这。”
她炸裂了。
不是一夜?
没立即等来回答,男人似有不耐地挑起她下巴,眸光清冷又幽深:“你以为程氏这么容易回到正轨?”
就这样,她被套牢了。
从一夜变长期。
直到半年后,得知程氏差点破产是因为这男人掺了一脚。
讽刺吧。
最大的笑话竟是自己。
当晚,提出结束关系。
及时止损道理她懂。
到现在还记得那晚。
夜空飘着雪,到处湿漉漉的,阴冷。
而他的语调比鬼天气还要冷,声凉如冰,“确定要分?”
她无比清晰地回道:“确定。
所以,这男人是觉得没面子,趁机报复?
心眼是不是太小了点?
都过去了三年了,还这么记仇!
……
次日,程以棠同银行约好时间给于特助去了信息。
对方相当积极,她前脚刚取到钱,他后脚就到了。
谁知,那人特助竟没收,而是说:”简总怕数目不对,让您当着面数一遍。“
程以棠差点以为自己听错,凉笑一声,”我才从银行取的,怎么就不对?“
于特助表示很为难,他就是个苦逼打工的。
卑微地跟在身后,”麻烦您上车。“
见小主没动的意思,一脸苦相地喊了声,”程小姐……“
就差双手合十了。
最终,程以棠看在他当年为她跑腿的份上妥协了。
汽车启动,平稳地朝简氏集团开去。
几个红绿灯之后,便看到银色琉璃外墙,光一座大厦都透着让人高不可及的距离感。
程以棠收回视线。
不多时,汽车在门口停下。
有于特助带路,一路畅通37层。
上班点,两人的走动瞬间惹起秘书注目。
先不是一大美女出现在总经办,就是于特助这毕恭毕敬的态度都让人大跌眼镜。
无声地问:”是谁啊?“
于特助也想知道,给了无可奉告的眼神。
走到最里间,他停下,叩了两声门。
很快,一道有力的低沉声传来,”进。“
程以棠条件反射挺直腰杆,正要伸手推开,于特助已经代劳。
”谢谢。“
于特助讪笑,”是我谢谢您。“
程以棠可不跟他讲客气,”知道就好。“
于特助:”……“
听到动静,简予深从一堆文件里抬起脑袋。
程以棠平静地对上他的目光,与昨天在车里不同,此刻,真真切切看到他的样子。
微分短发,面部轮廓立体完美,特别是那双眼睛,深邃如渊。
不笑时,像玉镂金阙般不可高攀。
矜贵,冷傲。
如当年。
不卑不亢地喊了声:”简总。“
提步上前,把银行提供的存款袋往会客桌一放,”这里是八十万,一分不少。“
说完,就听到他说:”我又没点,怎么知道不少?“
”……“
行,她撞了他的车。
她理亏。
”那您点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