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退婚
苏陵,四月。
遇辞下飞机的时候天才蒙蒙亮,外面还飘着细雨,出了航站楼,在风中等了好一会儿才打到车。
将行李箱在后备箱放好,她才坐进了后座。
司机师傅语调温和地同她对了一遍目的地,确保无误后才缓缓启动了车子。
“姑娘你是傅家人?”
行程走至一半,司机师傅忍不住开口询问道。
遇辞愣了片刻,弯起眉眼笑了起来:“不是,我是遇家人。”
司机一听,立马了然的点了点头,笑着连道了两声:“都一样,都一样。”
傅、遇两家在苏陵的名号还是响当当的,几乎无人不晓,他刚刚一看,目的地是杏园巷——傅、遇两家老宅的所在地,于是便猜了一猜。
两家虽不是祖上宗亲,但也是世代交好,傅家经商世家,遇家书香门第,两家除了姓氏不同,早就当一家子来处了。
遇辞勾唇笑侃了句:“您怎么不猜我是来旅游的呢?”
苏陵地处江南,遍地都是温润古朴的小镇水乡。
每年三四月份前来游玩的旅客络绎不绝,杏园巷虽是傅、遇两家祖宅所在地,但也是苏陵有名的旅游景点。
司机乐呵一笑,顺着后视镜又瞧了一眼后座上的姑娘:“不像,瞧着就像那两家的人。”
人刚上车的时候他就没忍住多看了两眼,遇辞生得极为白净,淡眉皓齿,周正温婉,浑身透着一股子大家闺秀的文雅气,一袭纯黑暗纹旗袍,衬得她气质更是卓群。
整个苏陵这等模样与气质的女孩子,不多见,而能将子女培养出这等非凡气质来的,估计也就只有那两家子了。
司机又接着问:“你们这趟是回来修族谱的吧。”
前些日子就听闻了,傅、遇两家时隔二十年后再次一同重修族谱,一齐散播开来的还有另一条传闻。
傅、遇两家有大事发生。
苏陵习俗,族谱三十年一小修,六十年一大修,哪有半道儿就修的?
上次两家一块修谱还是二十年前迁祖籍去海州,那次虽说距离上一次修谱也没到三十年,但迁祖籍是个大事儿,把宗谱请出来祭拜祭拜也是情理之中。
这次忽然再次半道儿修谱,绝对是又有什么大事儿。
遇辞微微一笑,点了点头:“是。”
司机本还想再问些什么,可说话间已到了目的地,只得收了闲聊,将车停了下来,遇辞道谢后便下了车。
清明时节,江南水乡杏花微雨,河流潺潺。
雕梁小筑,临水成街,在一派柳烟花雾的景致中更显水色娇媚。
遇辞提着行李,撑着一把油纸伞,穿梭在一片粉墙黛瓦的黑白影画里。
三日前收到二叔的家书,让她清明务必回苏陵老宅,信里没有说原因,但看得出来是有什么要紧事,于是她一刻没敢耽搁,提前三天回来了。
走至老宅门边,她停下了步子,站在那收伞,就听得院里传来婶婶们谈心的声音。
“哎?辞丫头这是还没回来?”
“没呢,应该快到了,也不让人去接,也不知道几点的飞机。”回话的是遇辞的二婶。
另一个婶子接着问:“谈朋友了没有?今年二十了吧?”
二婶又答:“没呢,还小,用她的话说还是个宝宝呢。”
紧接着院内传出一阵哄笑。
听到这,遇辞也跟着勾起嘴角笑了起来,一时间玩心大起,刻意放轻步子,而后一下子蹦进了老宅的红木门槛里。
伴随着:“哇!”的一声,将里面正在闲聊的人群吓了一跳。
坐在角落藤椅里的一个妇人最先反应了过来,站起身走过来,神色嗔怪的轻轻拍了她的肩头一下:“多大的丫头了,还跟个孩子似的。”
遇辞弯着眉眼,笑得一脸俏皮,喊了声:“二婶。”
一院子的女眷这才反应过来,跟着笑了起来:“她二婶,辞丫头这般活泼可爱是好事呀,你这要是捶坏了,可不仅仅是遇家找你麻烦,傅家也得找你麻烦。”
这一大家子谁人不知,遇家这位小丫头除了是遇氏掌中宝,也还是自出生起就被傅家老太太认作傅家二小姐了的。
乔月影也跟着笑,抬起手来替她理了理耳边的鬓发:“哪敢使劲,我捧心尖尖疼都来不及呢。”
遇辞笑着同在坐的长辈一一打招呼,而后凑到乔月影的耳旁小声询问:“二婶,二叔呢?”
乔月影朝假山后的堂屋抬了抬下巴:“在里面呢,和傅……”
话音还未落,面前的人就已跑没影了,乔月影笑着摇了摇头:“这丫头,风风火火的性子也不知随了谁。”
遇辞一路小跑着绕过了庭前的假山,又跑过了堂前曲折的长廊,女孩身型轻巧灵动,像是一只欢脱的小鸟。
走近堂屋旁的回廊时,才听得屋里传来严肃的交谈声,傅、遇两家别的宗亲也在。
她轻快的步伐慢了下来,蹑手蹑脚地走至门旁,悄悄地探了个头,一双杏眼探过门框,往里看去。
而后,倏地一愣。
家堂字画下的条案上,燃了一炉香,薄烟缥缈,将坐在正位左侧太师椅里的人,笼入虚浮的白雾中。
男人一袭熨贴的黑西装,面庞清隽白皙,略薄的眼皮微垂,一手撑着腿,一手扣着个青花瓷茶盏,在喝茶。
漆黑的短发长度修剪正好,脸部线条干脆鲜明,五官精致,眉眼清冷,整个人好似一幅温润古朴的泼墨山水画,内敛又沉静。
他也在。
遇辞怔了片刻。
就在她神思微微游离之际,那双笼在热茶水汽下的眼,忽地缓缓抬了起来,墨眸明净,璀璨清澈。
两人的视线在半空撞了个正着,皆是一怔。
遇辞愣了一下,踌躇了半晌,还是将整张脸探过门框,用口型唤了他一声:“小傅叔叔。”
男人看着她,微微颔了颔首,将茶盏从唇边挪开,轻轻搁在了一旁的桌案上。
接着,朝一侧偏了偏头,示意让她进来。
一屋子的两家宗亲也因他这番动作而一齐转头看来,一时间受到如此多长辈的注目,遇辞浑身不自在。
两手叠于身前,面含羞色地走进了堂屋的门,先按照辈分喊了右侧太师椅上的那位遇家族老:“叔祖。”
老爷子面容和蔼,笑着点了点头:“辞丫头好些年没见咯。”
她微微笑了一下,才接着把剩下的宗亲叫完了。
傅则奕坐在左侧的太师椅里,看着她喊完了长辈,才吩咐人搬来了一张椅子,放在了他身侧。
遇辞如同完成了一项巨大的任务,长嘘了口气,走到那张椅子前坐了下来,眼神若有似无地朝身侧的人身上瞥过去。
这应该是她自两年前离开傅家裕园后,第一次见傅则奕。
他的头发短了些,眉眼间的岁月沉淀感又强了些,别的好像还是老样子。
永远透着一股子冷玉沉金的疏离气。
佣人又端来了些瓜果点心,放在了她旁边的小案上,她回过神,捡了一把瓜子捏在手心里,正打算嗑,忽地感觉自己这样不妥。
大家好像是在聊什么要紧的正事儿,她坐一边嗑瓜子倒是像极了看戏,遂放下了瓜子,挑了串枇杷出来,扒了皮丢进嘴里,接着就被酸得直闭眼睛。
无奈只得吐了出来,打算什么也不吃了。
“这事儿实在是我们遇家对不起你们傅家,哪知家门不幸,生了那么个不肖女!”
说话的是遇辞的二叔,遇海城。
在遇辞的印象里,二叔一直都是一副温润谦和的模样,鲜少生气,这忽然而来的一句,差点让她以为是她做了不得了的事呢。
另一边一位傅家宗亲出言缓和气氛:“这也不能怪小婉,说到底当初定亲也没问过她的意见。”
遇辞云里雾里听了一阵,才听明白,他们在聊的是那位只年长了她六岁的小姑姑,遇婉。
遇辞的爷爷奶奶共育有两子一女,她父亲是长子,前些年去世后就只剩二叔和遇婉这个小姑姑了。
而和遇婉有婚约的是……
她转头看了眼坐在身侧的男子,他不知什么时候让人拿来开坚果的器械,此时正低垂着眉眼,神情专注地开着手里的核桃,一副漠不关心的模样。
不知道的人,还以为和他一点关系都没有呢。
接着就是一屋子的寂静,只有傅则奕手里开核桃的“咔嚓咔嚓”声,须臾,一颗完整的核桃被扒了出来,放在了遇辞面前的小案上。
她愣了片刻,才将核桃拿了过来,低声说了句:“谢谢小叔。”
他淡淡应了声,而后才抬起眉眼看众人,两手撑在腿上,沉思了片刻,道了声:“那就退了吧。”
说起傅、遇两家的婚约,还是祖辈流传下来的传统——“百年一姻”。
上次两家联姻还是百年前,当初老祖宗定下这么个规矩,其实也就是想借此稳固两家的关系,不希望两家往下发展渐渐疏离了。
这么一排下来,到傅则奕这一辈刚好是百年,而纵观整个遇家,和他年纪相仿辈分又一样的,也就只有遇辞的那个小姑姑了。
两人的婚期本定在了今年清明后。
可在前几日,遇婉发来了一封家书,说人在希腊采风,今年祭祖就不回来了。
不回来就不回来吧,遇家虽说是名门望族,但发展至今也没了那么多规矩。
但把一家子给炸得鸡飞狗跳的,是那封随着家书一同寄回来的“退婚书”。
信中言辞凿凿,痛批了家里这种包办婚姻的陋习,以及表明,自己就算喝光地中海的水,也不可能回家结婚的!
直接把遇海城给气个半死,这不就是等于生生打了傅家的脸一巴掌嘛!
于是,两家匆匆召开了家庭会议。
毁约定,破祖制,于较为注重礼法的傅遇两家而言,那可是大事,自是要把宗谱请出来告慰一番的。
坐在一旁的遇家叔祖也是一声叹息:“既然则奕都说了,那就退了吧,定亲那年下的聘,挑个日子也还回傅家去。”
遇辞微微怔了怔,视线再次看向身侧的人。
许是因为今天的场合特殊,他穿的西装款式也比较沉稳。
双开叉,微收腰,纯黑的面料闪着些许高级丝帛的流光,配的也是经典款的黑领带与黑衬衫。
白玉似的面庞,情绪起伏不大,清淡中保持着一贯的儒雅与和气。
似是自十四岁那年,初次在祠堂见到他时起,他就一直是这副模样。
只是如今,要比当初多了层摄人心魄的成熟与稳重。
这时,忽的有人在堂屋外喊了声:“请宗谱的时辰到了!”
遇家叔祖闻声最先站了起来:“那就这样,今天在祖宗前告一声,这事儿就当过了,以后傅、遇两家婚嫁自由了。”
傅则奕跟着站了起来,神态恭敬的应了一声:“是。”
老爷子点了点头,背着手走出了堂屋的门。
遇海城和傅则奕也并列往门口去,剩下的小辈这才按照辈分一一排着队列跟在他们身后。
遇辞在遇家这边辈分大,但排到傅家就是小辈分,加上她年纪小,也不好意思走在前头,于是就走到了最后。
一行人走到老宅门前的小巷集合,一家一户,按辈分依次排开,准备先去宗祠上香,再去祖坟。
遇辞在人群中穿梭了一阵,打算去找堂妹,和她一起走。
她刚在人群中找到堂妹的身影,正要过去,就忽的被从队伍前头传来的一声给叫住。
清润而又朗然的一声:“遇辞。”
她愣了一下,抬头看过去。
傅则奕站在遇家叔祖的身后,举着一把黑伞,琼林玉树,眉眼如画,此时正侧着身子看着她。
她愣了愣,还没明白是什么意思呢,就被二婶从身后推了一把:“去,你小姑不在,你替她的位置,作为长女请宗谱。”
她屏息看了眼队伍前头的人,顿了顿,才迈开步子,缓缓朝他走了过去。
屋外绵绵细雨滴落在巷道的雨棚上,漱漱作响,周遭的小辈们纷纷为她让道。
第2章
小傅叔叔
遇辞走至傅则奕的身旁,没敢抬眼瞧他,只顺着他支出来的胳膊,按照礼俗,挽住了他的臂弯。
她其实有些怕他,包括住在傅家裕园的那几年,中途对他少女心思萌动的那段时间,她都还是有些怕他。
不敢太亲近,亦不敢轻易逾矩。
从杏园巷走至两家宗祠要路过一段幽长的青石板路,路面年代久远,缝隙坑坑洼洼,偏巧遇辞今天穿的高跟鞋,这一路走得她十分艰辛,一直提着旗袍的裙摆,看着脚下的路。
傅则奕垂眸看了一眼,不动声色地放慢了脚步。
因为路况不好,一行人也就顾不得什么长幼次序了,都纷纷捡好走的路段绕道儿去宗祠。
一时间两人都没注意,这条小巷里就只剩他俩了。
“今天刚回来?”
遇辞全部心思都在面前的路上,没想到身旁的人会主动开口同她说话。
她愣了片刻,才弯起眉眼笑了起来:“嗯,刚回来。”
而后,又是一阵冷场。
雨幕下的小巷幽长潮湿,静谧的只剩下他们二人的脚步声。
遇辞顿了半晌,才打趣地开口:“这下好了,我小姑不要你了,咱们两家的婚约也取消了,我以后可就不喊你小叔了。”
傅则奕转眸看了她一眼,低低应了声:“嗯。”
遇辞愣了愣,本以为他会像其他长辈那般斥责她乱了辈分,没想到他竟应下了。
见她愣住,他再次转眸看了过来,眉眼间染上了点温润的笑意:“叫我傅则奕也可以。”
江南四月的空气中带着点杏花的清香,随风来,又随风去。
遇辞一时间恍了神。
她愣了会儿,双唇动了动,终是没能叫出他的名字来,笑着挪开了视线:“还是叫小叔吧,不然被叔祖知道,我今晚可就得在宗祠里思过了。”
说完还俏皮地朝他挤了挤眼。
傅则奕看了她一眼,也没坚持,只应了声:“嗯。”
随后便垂下眼帘,继续看向坑洼的路面。
而后又是一路的无言,他素来少言,遇辞也早就习惯了。
……
二人赶到宗祠的时候,两家人都已经到了,整齐地站在院内的屋檐下等他们。
乔月影身边的一位遇家婶子瞧了眼二人远远走来的身影,凑过来低语了句:“这样看着,怎么辞丫头和傅家那位还挺般配。”
乔月影顿了下,闻声看过去。
远处细密的雨幕下,似是一帧黑白老片。
男人一手执伞,眉如点墨,身侧挽着他臂弯的女孩子,娇小温婉,着一身墨色贴身旗袍,模样白净的不像话。
两人一同从宗祠黑漆楠木的门槛跨进来。
伞沿上的雨珠滴滴坠落,濛濛烟雨中,尽是诗情画意。
这么一看,还真是有些登对。
遇辞发现了她们看过来的目光,笑着朝她们挥手。
乔月影也笑着挥手回应,而后摇了摇头:“可别乱说,辈分差了一辈呢。”
那婶子笑了起来:“又不是亲戚,这有啥的,而且你忘啦,当初差一点,傅家订的不是小婉,而是辞丫头啦?”
乔月影闻言顿了顿,又看了眼远远走来的那两抹身影,勾了勾唇角,没再说话。
……
待二人入了列,仪式开始,请谱、上香,一切有条不紊的进行。
结束后,宾客纷纷告辞,傅则奕和两家长辈一起站在门口送客。
遇辞则是急忙去找堂妹遇晓小叙,两姐妹也是好久没见,携手坐在角落叽里呱啦天南地北地聊着。
遇晓看了眼站在门口送客的长辈,抱怨到:“姐,你说咱们家算不算封建礼教?都什么年代了,还来这一套,今天天没亮我妈就把我揪起来了。”
遇辞笑了声:“那你就学小姑,她从小立志要成为冲破我们家封建思想的第一人,你就做第二人。”
遇晓缩肩,吐了吐舌头:“那还是算了,你是不知道,我爸看到小姑寄回来的退婚书,脸都气绿了。”
说到这儿,二人一齐朝站在门口的傅则奕看过去。
他此时已站到了门外,和几个年长些的男宾客在说话,垂在身侧的手,指节修长白皙,指间夹了支烟。
不知是不是聊到了什么轻松的话题,他弯着眉眼笑得很是柔和,俊朗的容颜染上几分明快。
遇晓见状,一脸不解:“不过,小傅叔叔那么帅,我好多女同学都还问我要照片呢,为什么小姑那么排斥呢?”
遇辞没说话,目光依旧停留在傅则奕的身上,他抬手吸了口指间的烟,而后缓缓吐出。
一个抬手间,衬衫袖口探出了西服外套的袖子,腕间的袖扣也随之露了出来。
圆扣款式,墨玉做底,上方嵌了层深铜色、金属制,迷迭香样式的镂雕。
冷欲中带着点文墨气,很适合他。
遇辞怔了怔。
那是她两年前离开傅家的时候,送给他的。
轻奢的小众品牌,不贵,但却也花了她暑假一个月兼职的工资。
烟雾缭绕间,傅则奕忽然转眸看了过来,一双墨眸深邃明亮。
遇辞愣了愣,挪开了视线,这才回应遇晓刚才的话:“也许在小姑看来,这也是她想冲破的一部分,和对方是谁没有关系。”
遇晓认同地点了点头:“也是,要是没有这个祖辈婚约,说不定小姑还真能和小傅叔叔成呢,两人我看挺般配。”
遇辞垂眸勾了勾唇,没做应答。
正沉默间,忽然从人群中跑来一个肉乎乎的小男孩儿,也就三四岁的模样,路都走不稳。
遇辞还没认出是谁家的孩子呢,小包子一下子扑到了她的腿上,奶声奶气的喊了声:“姨奶奶。”
是遇家一个婶娘家的重孙。
遇辞笑着把他抱了起来,指了指身旁的遇晓:“那这个呢?”
小包子又奶声奶气地叫了声:“小姨奶奶。”
遇晓闻言,立马一脸痛心疾首,作贵妃捧心状:“心好痛,我一个十八岁少女,竟然就已经是奶奶了,快把他抱走,我要冷静一会儿。”
遇辞笑着看了遇晓一眼,而后好似忽然想到了什么,一脸坏笑地抱着小包子朝门口走过去。
傅则奕和几个宾客的聊天还没结束,就见遇辞抱着一个小男孩朝这边走了过来。
她晃了晃怀里的小包子,朝傅则奕抬了抬下巴:“那这个呢,这个叫什么?”
小奶包皱着小眉头,认真地思考了片刻,叫了声:“祖祖。”
遇辞这下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旁边几个宾客也跟着笑了起来:“则奕婚都还没结呢,就是祖祖了,看来得加把劲了哦,不然再往下,这辈分可就是越来越大了。”
傅则奕笑着拧灭了指间的烟,看了眼抱着小包子的遇辞。
她正歪着头,眉眼含笑地看着怀里的小人,嘴角两边的一对小梨涡若隐若现。
傅则奕盯着遇辞的笑颜看了半晌,而后收回了视线,回了句:“不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