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81年7月。
她喘息着捂着心口,她没想到,自己上辈子和敌人同归于尽后,竟然重生回到了三年前。
都一个月了,她还是有些不适应。
这真的不是她死后的一场美梦吗?
“吱呀!”
开门声拉回季芸珊的思绪,循声看去,一道高挺的身影走了进来。
是她的丈夫,萧景泽。
即使天气炎热,男人的军装也穿得规整,沉着严峻。
她有些恍惚,还没来及的及倾诉思念,就见他递来一份转职申请。
男人微沉开口:“季同志,舰艇驾驶员远比你现在任职的舰艇检修师危险,你就铁了心要转职?”
疏离的语调冰水一样,浇透季芸珊的情意。
结婚两年了,他依旧只称呼她一声‘同志’,甚至上辈子到死,她都是黄花闺女……
压下心底的苦涩,她攥了攥手,哑声应他:“我想成为我爸妈那样优秀的舰艇驾驶员,而且昨天我已经通过了转职考核……”
话没说完,却被打断:“当兵最忌讳想一出是一出,你父母把你交给我,就是希望你少走弯路。”
“你的转职批准我会再压三个月,希望你考虑清楚。”
“在这之前,你必须做好检修师的本职工作,这是军令。”
说完,他就转身离开。
季芸珊凝着男人远去的背影,喉咙堵了棉花一样难受。
两辈子了,她好像一直追在萧景泽身后,只能看他的背影,但他一直对她没什么耐心,也从来没有回头看过她。
她是他的兵,固然不能矫情。
但他们也是夫妻,他就不能别总是铁面无私讲规矩?就不能对她温柔一点,对她笑一笑吗?
深呼吸一口气,季芸珊才调整好情绪下床,结束午休赶去检修室。
上辈子,她是在一年后的偶然机会,被老舰长举荐为驾驶员……这次转职虽然被萧景泽压下来,但她不会放弃。
她不怕死。
重生一次,她更想早点成为一名舰艇驾驶员,冲在守护国土的第一线。
嗅着熟悉的海风,心中存着斗志,一天过得很快。
转眼,天就黑了。
季芸珊结束检修任务回家,谁知走到门口,却发现里面传来女人的声音。
“景泽哥,你娶季同志只是因为她爸妈的托付,那你们现在结婚两年了,你有没有一点爱她?”
她心头一紧,下意识退回拐角,接着屋内传来萧景泽无比笃定的冷漠——
“没有。”
咚的一下,像被刺骨的凝冰炮击中,大夏天,季芸珊整个人都冻住。
不久,屋内的两人走了出来。
他们有说有笑。
季芸珊认出,女人是周青青,是萧景泽从前资助过的渔村姑娘,她说要报答萧景泽的恩情,毕业后跟来了201军团。
夜幕黑暗,他们没注意到藏在拐角的她。
但季芸珊无比清晰看见,男人嘴角的笑意。
她终于明白,他不是不会笑,只是不对她笑。
等人看不见了,季芸珊失魂落魄进了屋。
整个屋子干净利落,所有东西都摆成了一条线,唯有桌上随意错落放着的两杯茶,异常刺眼。
她从前一直以为,萧景泽对她冷淡,是自己不够好。
为了能配得上他,她努力训练,钻研舰艇知识,一步步成为了201军团唯一一个女少校。
甚至在家里,她也会把东西摆放成他喜欢的模样。
她以为,日子久了,总有一天他会爱上她,会笑着夸她一句:“你很好,很荣幸成为你的丈夫。”
可如果他已经有了喜欢的人,这场婚姻还能如她所愿吗?
正想着,身后倒是传来清冷一句:“回来了不去休息,站窗边做什么。”
闻声回头,就对上萧景泽面无表情的脸。
心头莫名涌向一阵委屈,季芸珊攥了攥手,顺心问:“如果没有我爸妈的托付,你是不是就不会娶我?”
他对她真的没有一点感情吗?
萧景泽淡漠别开视线,径直朝书房走去:“你我已经是夫妻,你现在问这些没有意义。”
这话刺的季芸珊满心狼狈。
擦肩而过之际,她不甘抓住男人的手臂,忍着难堪抬头再问:“那什么有意义?萧景泽……这些年你有没有一刻把我当做你的妻子?”
“季同志,如果你拦着我只是为了这种无聊的问题,就请让开。”
四目相对,男人黑眸的不耐烦利刃一般伤人。
季芸珊缓缓送了手,眼中的光也一点点暗下去。
但萧景泽什么都没在意,照旧进了书房,关上了门。
月光凉凉地洒落下来,明明是夏天,可季芸珊却感觉有些冷。
她仰头忍下眼眶的热意,明明之前已经听到了萧景泽对她的不在意,她却还是不甘心,还是想问一问……
现在也该死心了。
她不是死皮赖脸的人,在她心里,夫妻应该是两个相爱的人相濡以沫,携手一生,就像她的爸妈。
既然萧景泽没这个意思,她会找政委申请离婚。
夜色漫漫,此夜注定难眠。
第二天,季芸珊收拾好情绪,准时到检修室工作。
刚一进去,周青青就拎着一个零件过来,语调随意:“季芸珊,我昨晚不小心调错了数据,这批检修的新零件都坏了。”
季芸珊一看,当即火了:“这零件今天要紧急入库,我昨晚不是叮嘱你要小心吗?”
“周青青,你每次检修零件都把好东西弄坏,你有没有想过你不适合这项工作?”
她看在萧景泽的面子上,无数次帮周青青收拾烂摊子,可她现在准备转职了,这个祖宗留下来只会祸害整个检修队。
周青青脸色一变,正气恼季芸珊这次怎么没有直接帮她解问题,就听身后传来熟悉的声音。
“怎么回事?”
萧景泽朝她们走来。
季芸珊回头见到他,正诧异他怎么来了,就见周青青挤上前,满脸委屈告状。
“景泽哥,我犯了一个所有人都会犯的小错,季同志就要把我赶出军区!你快帮我说说话……”
季芸珊盯着周青青抱着萧景泽撒娇的手,拧紧了眉头。
萧景泽却好像没有半点觉得不妥,竟然真的开口求情:“季同志,人无完人难免犯错,你不用太过苛责。”
简单的一句,刺的季芸珊脸色白了又红,红了又白。
四目相对,她恍然有些不认识眼前的男人。
这还是那个严谨冷情,十二分注重军规的萧上校吗?
他的铁面无私,在周青青面前怎么就变了呢?
她压着怒意和心口那说不清道不明的酸涩,质问:“萧景泽!你知道她做了什么吗?你就为她说话求情——”
“呜呜呜……景泽哥,你不要因为我吵架。”周青青一哭,打断季芸珊后面的话。
“都怪我,是我太差劲了,所以在村子里,我那重男轻女的爸妈不喜欢我,现在季同志也不喜欢我,要赶我走……”
“景泽哥,对不起,我辜负了你的栽培,我不值得喜欢……”
季芸珊气得眉心直跳,自己就事说事,怎么就扯到喜欢不喜欢上了?
下一秒,却听萧景泽冲周青青温声安慰:“别多想,你值得我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