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又是一年一度的普慈庵广济善缘的日子。
无数的贫苦百姓们都纷纷端着锅碗，排着队领取粥和糕点。
但无人知道，庵堂的后院里正上演着人间炼狱。
「今天怎么才这么点儿？！」
守门的尼姑不满地掂量着手中的几个铜板，但还是放眼前这个臭气熏天的乞丐进去了。
我躺在破烂的木板上衣不蔽体，由着新的男人淫笑着靠近。
来到这里已经三年了。
每一天，每一天几乎都是在生不如死的日子中度过。
起先知道这里是座道貌岸然的假寺庙真淫窟的时候，我想过要逃。
我试着趁她们不注意钻过了狗洞，可不过一个时辰就被抓了回去，换来了三天的毒打和不给饭食。
这里所有的女子都是她们笼络权贵换取钱财的工具。
在即将被拉去拍卖初夜的前一天，我求着一个香客替我向林家带信，让兄长来救我。
可换来的就只有冷冰冰的四个字。
「自甘下贱。」
我彻底心死。
等到男人心满意足地提起裤子，外面的天色也暗了下来。
今天的「劳作」也结束了。
我熟练地拢好衣服，在门口的老尼姑处领到了两个发黑的馒头。
领完她却不肯放我走：
「林晚舟，你再是这副死样子不热情点，明天我就把你赏给门外的大黑狗了！」
她说着还作势扬手要打，一旁的女子赶紧拦住。
「姐姐歇歇火，我肯定说她！」
女子劝着，还赶紧从胸脯里掏出一个铜板上道的塞到老尼姑的手里才拉走了沉默的我。
「谢谢你，芳姐。」
我讨好地将咬了一口的馒头递给眼前这个为我解围的女子。
她叫芳姐，姓什么无人在意。
因为来到这儿的，都是被家人放弃的。
没人在意你的死活，所以才会被如此对待。
而我来的时候，芳姐已经来这五年了。
淫庵也分等级，最好最听话的尤物自然是伺候上等人的。
而像芳姐这样年老色衰和我这样不听话的，自然只能是最低贱的。
「你啊，就是学不乖！」
芳姐接过馒头，恨铁不成钢地点了点我。
她知道凭着我的姿色绝对不会沦落到这里，但我偏偏就是犟。
哪怕被按着接了客，也从不愿意多一分笑颜，惹怒了不少客人，庵主自然对我不满，便将我罚到了这里。
我没有反驳她的话，只是麻木地吃着手中的已经有些发酸的馒头。
「林晚舟？林晚舟在哪？！」
吃过饭，我和芳姐才相互依偎着躺下，门就被大力打开。
老尼姑大步走了进来一把拽起了我的头发。
芳姐吓得就要拦却被她一脚踹开，常年受折磨吃不饱的她当即被膀大腰圆的老尼姑踹个趔趄。
「你个贱蹄子，人家这是要离开这儿过回自己的好日子去了，你还拦？」老尼姑冷笑着。
「林晚舟，跟我走吧！你哥哥来接你了。」
周围的姑娘包括芳姐都是一愣，而我也有些恍然。
我几乎都快记不起我还有个兄长了。
这么多年入了普慈庵的女子几乎就没有再被接回去过的，但庵长让她带人她也不得不从。
老尼姑拽着我就要往外走。
「小舟！小舟！」
芳姐回过神来急忙拉住我的手：「我家是城西张记绸缎坊，你替我带个口信，就说…啊！」
她被老尼姑再度一记窝心脚踹了回去。
这也让其他想让我帮着带口信的姑娘们瑟缩着打消了这个想法。
「真是群贱皮子！」
老尼姑冷哼一声，扯着我离开了房间。
但在走前，我眼神含泪地与芳姐对视着。
无声地告诉她。
若我能出去，我一定帮她！
我被带入了一个房间。
里面是蒸腾的热水和崭新华贵的衣物。
我像一头待宰的牲畜般被从里到外的清洗了个干净，然后套上衣裙。
就像一个没有灵魂的布娃娃。
等到我被一脸慈爱的庵主带到了一位高大冷峻的男人面前，我的眼神才终于有一丝波动。
我的兄长并不姓林。
当年林家和霍家是故交。
两个人同是同袍战友，又一起死在了沙场之上。
只是对比起我还有一位母亲，而霍郁则是成了彻底的孤儿。
母亲顾念情意将他接到了林家。
从此我与他兄妹相称。
自母亲忧思过度撒手人寰后，我与他更是亲近。
我的第一次及笄簪发是他。
我第一次来女子葵水，慌得不知所措，为我贴心熬煮姜汤的是他。
但送我三年无间炼狱日子的更是他。
「舟舟，你可知道错了？」眉目清冷的男子问。
我很想啐他一口，带着我三年的血与恨生生咬下他的皮肉。
但我只是垂了眼，温顺地说了一句。
「我知道错了，哥哥。」
「晚舟从此再不敢有半点非分之想。」
我实在是怕了。
怕了无数男人欺上身体的的梦魇，怕了每日都被打被折磨的日子。
更怕错过了这次，我再没有出去的机会。
回去的马车上，霍郁看着我。
「舟舟，你瘦了！是不是最近没有休息好。」
我垂眸望着自己几乎能看见骨骼的手腕笑着回答：
「兄长多虑了。」
我每夜每夜都能反复记起那自甘下贱的四个字，就犹如疽骨的梦魇。
三年间又何曾睡过一场好觉。
「舟舟，我和温盼要成亲了。」
霍郁一边说着，一边又隐晦地看着我的神色，就仿佛在试探着什么。
我当然没有错过他眼中的试探。
温盼儿是我交往多年的闺中密友，还是礼部侍郎家的嫡次女。
这桩婚事，
门当户对，天作之合。
「兄长是来接我回去参加你们的成婚大礼的吧，兄长放心，晚舟早已经长大了。」
我平静地回答。
只是下车的时候，男人的大掌无意间握住了我带伤的手腕，引起我下意识地瑟缩。
「怎么回事？」
霍郁皱着眉掀开了我的衣裳。
手臂上赫然是道道红肿的鞭痕。
「哎哟！这……这是林姑娘前些日子不肯好好用膳，浪费了庵中化缘来的粮食，这才小惩大诫的一番。」
自告奋勇赶车相送的老尼姑赶紧开口解释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