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宴封后的那天,我跪在台下。
看着他与阿姐穿着相配的吉服站在凤栖宫里,受臣民跪拜。
我低头跪着,臣民的唏嘘声清晰地传入耳中:
「同陛下夺嫡的太子妃居然成了宫中的俞妃,而嫡姐却入主中宫。」
旁人听得惊诧,我只有荒唐心寒。
我一直都知道阿姐是萧宴心中的白月光。
可我未曾想到。
他上位不久,民心还不稳,就这么急切地让阿姐登上后位。
他将阿姐放在心尖上呵护得小心翼翼,衬得为他挡剑陪他这么多年夺嫡的自己,就是一个笑话。
系统传来判定的结果:
【抱歉,宿主。登上后位是您攻略萧宴的终点,可现在俞见月封后,您攻略失败了。按照规定,我将收回您的记忆。】
我抬眼,看向高台之上的二人,俞见月靠在萧宴的怀里,冲我笑得张扬。
像是在炫耀。
不过也对,阿姐终于摆脱了嫡庶有别的桎梏,甚至能够高我一头。
萧宴顺着她的目光看向我。
冷漠,闪躲。
旁人都是面上带笑,我却觉得心口好痛,仿佛被人狠狠捣烂在尘泥里。
我第一次后悔答应系统要这段记忆,恨不得将胸腔里那颗跳动的心剖去,扔掉才好。
如果没有了,那我就不会爱他了。
我也不用体会患得患失,心痛难忍的痛楚了。
这样多好。
可我还是犹豫了,因为我怀上了萧宴的孩子。
「让我见见还未生下来的孩子吧,哪怕那时你把我的命都收去,也没关系。」
系统答应了。
半夏捶着因为我久跪而变得青黑的膝盖,我低头看着微微隆起的小腹,想起了阿娘。
我生下来就没有办法记住昨日的事情,就连开心,难过的情绪带来的波澜都来不及感受。
大夫接二连三地告诉阿娘我已经无药可医,就连巫医都束手无策。
可阿娘从未放弃,每日清晨都会告诉我阿娘是什么,爹爹是什么,告诉我这世上的万事万物,日复一日,不厌其烦。
每每撞上我冷漠的视线,她都会莫名哽咽片刻,然后继续轻柔地牵起我的手,在我身上耗费更多精力。
爹爹从不喜欢我,因为我不曾对他撒娇,他在我身上感受不到孺慕之情。
于是常常对我大发雷霆。
「我当初就不该听你娘的哀求,就该在你出生时溺死在水盆里!」
所以他更喜欢姐姐,在日日对我的失望中把父爱倾注给了她。
懵懵懂懂,我好像感受到了阿娘是热的,爹爹是冷的。
可是有一天,我早上起来睁眼没有看见告诉我一切的阿娘的人了。
只有一个我不认识的人说她是我的丫鬟,眼里都是泪花地告诉我,我的阿娘要死了。
她牵着我的手,把我带到了阿娘身边,我伸出手摸了摸阿娘瘦如枯槁的手。
好凉。
那双从来都是温热的手,变得好凉。
那时候我第一次感觉到害怕,自己好像掉进了一个深不见底的池塘里。
于是十一岁那年,系统找上了我:
【如果你能攻略萧宴,我可以让你拥有和正常人一样的记忆。】
我不知道记忆是什么,但系统说那可以让阿娘开心起来。
所以我答应了。
我也是在十一岁那年,第一次主动叫了「阿娘」。
她好像很高兴,就连弥留之际,眉眼都是弯着的。
我想,我兴许也能成为这样的阿娘。
和阿娘一样对待我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