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风瑟瑟。
姜言意裹着单薄的被衿缩在昏暗的屋角。
乱蓬蓬的头发垂下来挡住了她的脸,裹在额头的纱布被沁出的血染红了一块,血迹干涸后晕开一圈淡淡的黄色。
屋子里是大通铺,住了十来个女人,女人们身上只松松垮垮披了件遮羞的衣物。
床铺之间有布帘子隔着,不过一般那布帘子都是敞着的,只有房里的姑娘接客的时候,才会拉上那层遮羞的帘子。
这里是关外的西州大营,被送到这里来的女子,全都背负罪籍,这辈子也无望从良。
姜言意到现在,都还有些懵。
她,穿书了。
作为一个博览网络小说十余年的资深读者,看了数不清的穿书文,但凡开头是与书中角色同名同姓穿越,她还吐槽过不少,心说就不能穿出点新花样吗?
谁料一转头看了本跟自己同名同姓的恶毒女配小说,她就穿了。
还成了那个作死陷害女主,最终被男主发落去军营充妓的恶毒女配。
当事人姜言意现在表示非常后悔,为什么要因为好奇那个跟自己同名同姓的女配结局,就手贱点开手机软件上推送的脑残小说……
脑门上的伤口一阵阵抽疼,提醒着她已经穿书了这个荒谬的事实。
在原书中,女主是户部姜尚书的庶女,原身则是女主的妹妹,尚书府嫡女。原身和她亲娘姜夫人作为小说中的恶毒担当,自然是从小就虐待女主,仇恨值拉得满满的。
姜尚书则十分喜欢自己那个庶出的女儿,不仅要姜夫人按嫡出小姐的待遇对待女主,但凡原身跟女主起了争执,姜尚书也是二话不说就训斥原身,让原身给女主道歉。
原身小时候觉得委屈,同姜尚书顶嘴,问一个庶女凭什么跟自己这个嫡女一样的待遇,还因此挨过姜尚书耳光。
久而久之,原身愈发讨厌女主。
让原身彻底走上黑化之路的导火索,是男二陆临远的悔婚。
原身和女主以及陆临远算是一同长大的,原身喜欢陆临远,陆临远则跟女主互相喜欢。
奈何陆临远作为世家嫡子,不能娶一个庶女,家中就给他和原身订了亲。
女主知道后伤心欲绝,想离开京城这个伤心地,出城就偶遇了男主——皇帝。
凭着女主光环在身,女主以清秀姿容远胜一帮妖艳贱货,男主对她一见钟情,从此开始了强取豪夺模式。
陆临远得知女主离家出走,瞬间真爱无敌,说什么也要悔婚,扬言这辈子非女主不娶。
原身被退婚成了整个京城的笑柄,对女主恨意更甚,她黑化后找人坏女主清白,正好被男主英雄救美,成功助攻一波。
姜尚书得知原身用这等下作手段对付女主,气得给了原身两耳光,还想休了姜夫人。
男主那头自然也不会让原身好过,直接以牙还牙发配原身去边关军营充妓。为了不让原身连累女主的名声,姜尚书直接对外宣称原身已经暴毙,算是彻底没打算再管这个女儿。
姜夫人救女无门,最终被逼疯了。原身的胞弟姜言归从前也欺辱过女主,被男主叫人暗地里打断了腿,这辈子只能坐轮椅。
原身被送到军营第一天,就有人妄图对她用强,原身想到亲娘已疯,胞弟断腿这辈子都仕途无望,悲从中来不愿受辱,一头撞在墙上碰了个头破血流。
昏迷三日再睁眼时,赶去自家火锅店举行开业大酬宾却惨遭车祸的姜言意,就到了这具身体里。
捋清自己现在的处境,姜言意只想骂贼老天!
什么仇什么怨呐?
她姜家老火锅好不容易开了个店,她还没当上老板娘就穿书了!
穿就穿吧,还穿成了古早脑残狗血小说中的恶毒女配,处境这么凄惨!
她一头碰死还能穿回去吗?
姜言意看了一眼黄土夯成的墙壁,三天前原身撞墙而死的那个大口子还留在她脑门上,隐隐作痛。
最终姜言意放弃了自杀的想法。
撞墙太痛,再死一次也不一定能穿回去,她还是再苟一下吧。
姜言意捋了捋原书后面的剧情。
原身作为前期就领了盒饭的恶毒女配,最终落得个曝尸荒野的下场。后面男女主的虐恋情深、相爱相杀是跟她半点没关系了。
原身到死都念念不忘的男二陆临远,为了女主终生不娶,提起原身也只是说原身心肠歹毒。
姜言意还是挺为原身唏嘘的,为了个男人把自己整成这样,却只换来一句“心肠歹毒”,不知原身在幽冥地府有没有后悔过。
不过原身那便宜老爹,让姜言意很想撬开他的头盖骨,瞧瞧他脑子里到底装了些啥。
因为小说到后面为了男女主之间的大虐才揭晓,女主根本不是姜尚书的女儿,而是前朝公主,男主祖父就是那个造反灭了女主一家的狼人。
前朝皇后是姜尚书的白月光,他冒死把女主带回姜家养大,对外宣称是自己的庶长女。
姜尚书从来没有喜欢过姜夫人,娶她也只是家族联姻,所以对姜夫人生的一对儿女从来不上心。
到最后,姜尚书为了保护自己白月光的女儿而死。
姜言意很想给姜尚书颁发一个全书“最佳舔狗”的奖杯。
他自己儿女死的死,残的残,他是半点不关心,只在乎白月光的女儿,就为了死后能有脸去见他的白月光。
呕呕呕!
你这么忠贞不渝,当初还成啥亲,生啥孩子?
姜言意简直无力吐槽。
原身已去,她自然也不会把姜尚书这个脑瘫患者当爹。
眼下最重要的是活命,然后找机会逃出军营。
姜言意思索这些的时候,大门开了。
两个火头军抬着粥桶走进营房里,用勺子敲着粥桶不耐烦吆喝:“开饭了开饭了!”
懒散躺在自己床位上的女人们这才慢吞吞起身,拿了碗过去领粥。
粥是粗米粥,一勺舀进碗里都能数清有几粒米,连汤都是清的。
有的对着舀粥的火头军搔首弄姿扯低领口,舀粥的勺子才往底下伸了伸,碗里多了半勺粗米。
分完粥,两个火头军离开营房,有几个心思活络的女子往他们怀里塞了什么东西,她们晚上的膳食就会好些。
姜言意捧着缺了口子的粗瓷碗,食不知味喝着跟白水没甚区别的粥。
粗米剌嗓子,原身又是个养尊处优的大小姐,把这具身体养得极为娇贵,姜言意喝这碗粥喝得辛苦。
她的睫毛很长,又浓又卷,好似黑鸦的羽毛。虽然面色苍白,一身病气,可细皮嫩肉的,五官又十分精致,哪怕缩在角落里也分外扎眼。
姜言意对面床位的丰腴女人瞥了她一眼,阴阳怪气开口:“也不知是托了谁的鸿福,咱们原本还能吃上肉,现在只能顿顿喝粥了!”
她姿色一般,但胜在身段妖娆,说起话来媚中带刺:“进了这地方,三贞九烈做给谁看?”
姜言意知道她这话是说给自己听的,喝着粥并不接那女人的话。
那女人叫春香,听说以前是风月楼里的,因为风月楼里死了一个朝廷命官,楼里的姑娘全都被送到军营里充妓了。反正都是干老本行,春香很快在军营里混得风生水起。
不过这一切都被三天前原身撞墙寻死打破了。
原身撞墙时,正赶上西州大营新上任的大将军巡查军营,见军营里不仅有供士兵取乐的女人,还有不愿受辱寻死的,当即砍了管理营妓的小将脑袋,又罚了当日在这边寻欢作乐的士兵一百军棍。
下令谁再敢来这边营房,军法处置。
显然这位新上任的大将军是个手段雷厉风行的,一连三日,军中都没人来这边营房找乐子。
没军汉过来就没生意,春香是这群女人中最风光的一个,别人身上的衣衫只够勉强遮羞,她却有好几套可以换着穿的鲜艳衣裳,胭脂首饰也有不少,有的是花钱托人买的,有的则是军汉主动买来讨好她的。
她要想过得好,就必须得有人愿意为她花银子。现在军营里没人敢来这边了,她也没法从军汉口袋里掏钱,就把这一切都怪在姜言意头上。
春香见姜言意完全不搭理自己,跟一拳打到了棉花上似的,心中更加恼火,直接走过来抢了姜言意的粥碗摔到地上。
“你不是一心寻死吗?还喝什么粥啊?”
她瞧着姜言意那身欺霜晒雪的肤色,眼中闪过几分嫉妒。
见姜言意默不作声蹲下去捡碗摔碎后的碎瓷片,以为姜言意是个软包子,愈发变本加厉,还推搡了姜言意一把:“去死啊!”
边上有人看不过去,准备来拉架。
谁料姜言意突然站起来,扬手就用碎瓷在春香脸上划了一道。
“出……出血了!”
春香用手抹了一把脸,发现满手都是鲜血时,顿时慌了,指着姜言意骂道:“你个贱人,竟敢划伤我的脸!”
姜言意冷冷瞥她一眼,手上的碎瓷血迹未干:“你再骂一句试试。”
被姜言意那双黑黝黝的眼睛盯着,春香没来由一阵后怕,骂人的话到了嘴边愣是给咽了下去。
姜言意嘴角噙着一丝冷笑,凑近春香,在她耳畔幽幽道:“你不是一直在编排我是怎么被送到这里的么?我现在告诉你吧,我只是心情不好杀了几个人而已。”
她手中的瓷片抵在春香颈动脉比划了一下:“从这里割开,血会喷得老高,还是温热的呢。”
春香眼眸倏地瞪大,两腿不自觉打起了摆子。
姜言意这才退开一步,指尖意有所指敲了敲手中的碎瓷,“别惹我生气,保不准下一个就是你了。”
听到这话春香整个人就是一哆嗦。
围观的其他女人则有些面面相觑,想不通姜言意给春香说了什么,把春香吓成这样。
姜言意回到自己的床位躺下,没再理春香。
有句老话说得好,软的怕硬的,硬的怕横的,横的怕不要命的。
她摆出一副不要命的架势,春香又是个欺软怕硬的,自然不敢拿自己的小命开玩笑。
一碗粗米粥的确是填不饱肚子,姜言意躺了没一会儿就饿得心发慌。
她面无表情把腰带勒紧了些,试图想点别的东西转移注意力。
看样子新上任的大将军眼里揉不得沙子,治军严明,他不许军中有女人,那么后面一定会把她们转移到别的地方去。
恢复自由身是不可能了,毕竟她们都身背罪籍。
不知上面的人会怎么安排她们。
正在这时,房门又打开了,进来的是个皮甲佩刀的小头目,看样子颇有些地位,身后还跟着十几个士兵。
“出来,通通出来!”小头目不耐烦大喊,目光半点没在屋中衣衫不整的女人们身上停留。
“这是要做什么?”
“可能要把我们送走了,不知是送到哪儿去。”
女人们鲜少出去,系好衣带勉强穿戴整齐才陆陆续续出了营房。
姜言意庆幸原身只是外袍被撕烂了,中衣和里衣都是好好的。她跟在人群后边出了营帐,偷偷打量周围的地形环境,估量着逃跑的可行性。
已是深秋,这里的天气干冷得厉害。
她们的营房在军营边上,数不清的军帐扎在前方,密密麻麻看得人眼花,军营里有巡逻的士兵,守卫十分森严。
远处矮小的沙丘上,胡杨树枯黄的叶子被风一吹,就打着旋儿落下。
果然是关外啊。
姜言意只能用一个词来形容这鬼地方:穷乡僻壤。
大营外面停驻着一支新来的军队,军队统一着玄黑铁甲,像黑蚁一般从大营门口涌进来,迎风招展的旌旗上一个黑底红字的“封”字看得人遍体生寒。
“封”是皇族姓氏,难不成是男主来边关了?
姜言意被自己这个想法吓出一身冷汗,以原书男主的偏执护短程度,若是知道她进了军营还没死,直接叫手底下的将士把她拖过去,亲眼看着她被三军将士凌辱致死都有可能。
她赶紧回忆原书剧情,书中自己这个恶毒女配刚死不久,男主还在对女主强取豪夺才对。
女主身体虽然被男主占据,但心里想着的始终是男二陆临远,有一次被男主折腾晕过去时叫的是陆临远的名字。男主醋意大发把陆临远贬去关外,女主觉得是自己害了陆临远,日日以泪洗面,对男主更加冷漠。
男主自尊心受创,对女主放狠话说自己并不是非女主不可,转头去找了皇后泻火,谁料一发入魂。女主在得知皇后有了身孕后,又难过得大哭一场,认清自己其实早对男主有了感情。
女主决心斩断这份孽缘,找她爹姜尚书诉苦,在姜尚书的帮助下假死逃离了皇宫,前往关外找男二,打算余生都跟男二在一起。男主自然是暴怒,立马前往关外抢回女主……
按这剧情发展,姜言意觉得距离男主前来关外应该还有一段时间才对,是因为突生什么变故男主提前来关外了?还是打着“封”字旗的另有其人?
之前叫她们出来的小头目瞧见那支军队,显然也有些慌乱。
他点清人数后,立马吆喝道:“跟上跟上!”
小头目在前边带路,他手底下的兵在后面负责押送。
这架势,别说跑,扭个头往哪儿看一眼,走在后面的兵都能瞧得清清楚楚。
队伍里的女人们见有军队驻扎进大营,面上都惶惶不安。
就连在这里呆的时间最久的春香,脸色都有些发白。
有人小声问她:“春香姐,咱们这是去哪儿啊?”
春香冷笑一声:“新来了这么多兵,再把咱们带过去,你觉得还能是做什么?”
听见这话的女人都白了脸色。
西州大营的军妓不足一百,把她们赏下去犒赏三军,狼多肉少,她们还能活到明天?
小头目带着她们往军营里边走,仿佛真是春香说的那样,要把她们送去给那些新来的将士玩乐。
不少女人已经低声啜泣起来,在营里待得时间久些的则一脸麻木。
有机灵些的姑娘说内急想尿遁,直接被小头目回一句“忍着”。
看样子这小头目对她们这些逃跑的伎俩了如指掌。
姜言意心口怦怦直跳。
*
西州大营外。
深秋的日光并不刺眼,一人一马立在大军前方,通体乌黑的战马比寻常战马高了半头,在原地不耐烦跺着马蹄,桀骜打着响鼻。战马前方是井然有序涌入西州大营的黑甲军。
马背上的人身姿颀长,着黑玄铁打造的重光甲,肩上凶恶龇牙的虎头戾气逼人,能吓得小儿夜夜啼哭,他抬起绑着玄铁护腕的手摸了摸坐下战马,方才还躁动的马瞬间安静了下来。
秋风咋起时,他头上随意束起的发丝散落下来几缕,让那张曾令京中闺秀们魂牵梦萦的容颜多了几分不羁。
一名侍卫从远处驾马而来,快到跟前时忙翻身下马,半跪于地道:“主子,京城传来消息,陆学士嫡子被贬西州。”
封朔轻嗤一声,微微偏过头,日光洒在他俊逸的侧脸上,眸中却是一片碎雪残冰:“三天前才送姜家嫡女过来当营妓,现在又把陆家嫡子贬过来,小皇帝想做什么?”
敢这么说当今天子的也只有眼前这人了。
亲卫们不敢回话,心中却清楚,自家主子刚接手西州大营,姜尚书嫡女就惨死军中,这一定会成为日后文臣们口诛笔伐他们主子的一大理由。
一行大雁从天际飞过,叫声拖得很长。
封朔拿起挂在马背上的大弓,搭起一支黑翎箭拉满了弦,狭长的凤目半眯。
“咻!”
利箭脱弦,天上掉下一只大雁,其余的大雁则惊慌失措乱叫着飞走。
他把手中的弓扔给一旁的亲卫,散漫吐出两字:“聒噪。”
亲卫道:“军医昨日才去看过,说是姜家女儿怕是熬不过来了。”
这女人死在自己军营里委实是个麻烦。
封朔眉头拧了拧:“姜家那边有什么动静?”
亲卫道:“京中传出消息,说是姜家嫡女暴毙而亡,已经下葬,姜夫人痛失爱女得了疯病,姜家小公子在送胞姐下葬时摔断了腿。”
封朔眼中划过一抹讥讽,看样子姜尚书是没打算认这个女儿了,不过姜夫人母子疯的疯、残的残,倒是有些耐人寻味。
他轻嗤一声,难得发了回善心:“姜家嫡女下葬时,给她准备一副棺木。”
亲人在世不肯认,死后连副棺木也没有,只能当个孤魂野鬼,身为一个世家女,委实可怜。
*
被人赏了一口棺材的姜言意还跟在人群里当鹌鹑。
小头目已经带着她们七拐八拐走进了一处冒着浓烟的营房,营房外的空地上堆着数不清的瓜果蔬菜,一些没有披甲的将士正在手脚麻利的洗菜。
小头目进了营房大门,直接吆喝一声:“老李,我给你找了些帮厨过来!”
帮……帮厨???
姜言意和一道前来的所有姑娘都愣住了,跟着就是狂喜。
比起赏赐给那些军汉被折磨得生不如死,她们自然更乐意在火头营帮忙。
只有春香脸色有些尴尬,她之前一口咬定说是要把她们赏给将士,结果是来火头营做事。
小头目吆喝完那一嗓子,就见一个系着粗布半身围裙的老兵从营房里边出来,手上还拿着个大汤勺。
“老哥,你可算是帮了我一个大忙,大将军这十万兵马说到就到,我这边把明天的食材都拿出来了才够今晚的饭,但人手实在是不够。”
大将军?
姜言意微微一挑眉,把心放回了肚子里,来的不是男主就好。不过对于这位边关的大将军,原著中并没有提及,想来是个路人甲。
“好说好说,这些人你先用着,要是人手还不够,我再从军营里调几些过来。”小头目跟李厨子寒暄完就带着人走了。
李厨子还得回灶上去忙,没空挨个给姜言意她们分配活儿,便叫了自己的徒弟过来:“刘成,把活儿都分下去,二十万大军等着要吃饭呢,到时候菜出不了锅,咱们脑袋都得搬家!”
“好勒!”刘成赶紧应声,他生得高高壮壮,瞧着比其他营里的士兵还结实几分,就是眼神飘忽,显然是个主意多的。
他挨个看过去,给女人们都分配了活计。
姜言意注意到但凡有些姿色的,说些讨巧的话,都被他分配了轻松的活儿。
春香显然是跟刘成是相识的,二人眉来眼去一番,春香就被叫去营房里面烧火。
烧火算是最轻松的活计,只要坐在灶台后面的矮凳上,看着火快熄了添些柴禾就行。
其余样貌一般的则被分去洗菜切菜,看起来不是什么累活,可这要准备的是二十万人吃的菜,那就得忙到手酸脖子酸。
姜言意站在人群最后面,刘成分配到她们这批人时,目光在姜言意身上打了好几个转,她身段好,一眼望去格外出众,奈何姜言意一直低着头。
春香一眼就看出刘成对姜言意有意思,咳嗽了两声,又冲着刘成使眼色。
刘成看了春香一眼,对剩下的姜言意一行人道:“你们去削芋头皮。”
芋头从土里挖起来,裹着不少泥,这算是最脏最累的活。
春香满意了,临走前还特意横了姜言意一眼,眼神轻蔑。
姜言意不客气翻了个白眼,气得春香脸红脖子粗。
她压根不懂春香到底在神气个啥,大家不都是阶下囚么?
姜言意并不挑活儿,这里没有削皮器,削芋头皮只能用刀笨拙地削,这对她来说反而是好事,她能借此让自己现在的身体熟悉运刀。
刀功是一个厨子的基本功。
上辈子姜言意可是从拿得动菜刀,就开始切菜练刀功了。
如今这具身体养尊处优惯了,一双手白白嫩嫩半个茧子都没有,姜言意拿刀的时候还不太习惯,削了十几个芋头,才慢慢找回了手感,削皮速度也越来越快。
其他几个被分配削芋头皮的女人,觉得自己摊上这苦差都是姜言意害的,见姜言意削得快,把大部分芋头都堆到她跟前。
还做出一副自己什么都没干的样子闲聊起来,“春香姐姐可真是好人缘。”
“人家春香姐长得好看,你要是长得好看,也能进去在火塘子旁坐着。”
一说到容貌上,她们不免朝姜言意多看了几眼。
姜言意这身皮相没得说,巴掌大的鹅蛋脸上嵌着一双含情脉脉的秋水眸,朱唇皓齿,哪怕一副病恹恹的模样也格外惹人怜惜。
一个女人见姜言意那盆芋头快削满了,她们这边才装了个底,怕一会儿有人过来取货挨骂,伸手想把姜言意那盆芋头拿过来,嘴上还恶狠狠道:“快点削,这些都是你的!要不是你跟春香姐作对,咱们也不至于被连累!”
她手才伸到一半,姜言意突然把手里的刀往下一掷。
刀砍在一个芋头上,距离那女人的手只差分毫,女人被吓出一身冷汗。
姜言意抬起一双清亮的眸子,看着她淡淡道:“你拿一个试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