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你真的要跟皇上告发我爹吗？」
养女天真地仰起头看着我，眼里有星星点点的光，覆盖着我上一世不曾发觉的阴暗。
我不明白，为什么我养大了这样的女儿。
一个为了自己的荣华富贵，可以亲手将把她带大的母亲送去地狱的女儿。
我垂了垂眸，再次抬眼，重重地将一个巴掌打在她的右脸。
「你为什么要让我告发你爹？！
「那可是你父亲啊！」
林诗容捂着自己的脸，哇的一声就哭了出来。
「娘，你打我！」
打？
重生到现在，上一世我是如何被林曾打断骨头，然后如蛆虫一般苟延残喘，最后凄惨离世的种种，我记得很清楚。
不都是因为她跟林曾告状，惹得他震怒暴躁吗？
现在，我只恨自己不能直接将她掐死。
「你是什么东西，我还打不得你了？
「你要让我去告发你父亲，你还配当一个女儿吗？」
她不解地看着我:「娘，你、你在说什么啊？！
「你是不是疯了？！」
我没疯，因为上一世的记忆告诉我，就在一瞬之后，林曾就会带着浑身的杀气，从门口进来。
一阵风吹过，大门被人踹开。
满脸愤怒的林曾径直朝着我们冲了过来。
「林诗容！你竟然让你娘去告发我？！」
林曾一直在门外偷听，他生性多疑，现在又是在造反的最关键阶段，这几天，他的
视线就没从我们的身上离开过。
天知道我上一世耗费了多少心血，花了多长的时间，又有怎样惊心动魄的经历，才平安地将林诗容带出了这里。
我以为，只要带着她进了宫，我们俩就能平安地度过后半辈子。
可是，我在宫门口，被林曾带人拦下来的时候。
她却露出了一个诡异的微笑。
「只要我爹造反成功，我就是金尊玉贵的公主了，你想毁了我的公主梦，没门！」
现在，我不仅要毁掉她的公主梦，我还要毁掉她的一辈子。
「爹，我没有，我真的没有，是我娘说要带我进宫，告发你造反！
「我正在劝我娘呢！」
林诗容哭得满脸泪花，林曾将狐疑的眼神看向了我。
我眼睛一红。
「夫君，我嫁给你这么多年，向来以夫为天，从未有过失德的行为。
「是她说你性情暴戾，忍不了了，央求我带着她进宫，告发你想要造反。
「我是你的妻子，你若是死了，我在这个世界上就再无依靠了，我怎么可能真去告发呢？」
反正，我又没有和任何人暗通书信，为了保命，我更没有搜集他造反的证据。
他也不能断定我要告发他，只能冷冷地瞥了我一眼。
「背叛我的下场，你是明白的。」
我拉着他的衣袖。
「这些年，我有无数次可以离开这里的机会，我若是想背叛你，早就背叛了，何苦等到今日？」
那只是因为我深谙他有多阴暗，没有万无一失的把握，绝对不会行动。
我也知道，那些机会，不过是他为了考验我的「忠贞」，刻意营造出来的假象。
好在我过去数年从未犯错，林曾细细想了片刻，脸色好看了不少。
他冷眸看着林诗容。
「小贱人，你竟然想撺掇着你娘告发我！
「来人！把她关去柴房里，三天不准给她吃喝！」
林诗容大叫着，被两个侍卫带走了。
林曾也扬长而去。
一片狼藉的房间里，只剩下我一个人。
林曾一定是去研究他的造反大计了，这种时刻，我只需要静静地等在家里，不要给他添麻烦就好了。
而林诗容，哪怕是林曾亲手抱回来的养女，我也相信，她不会好过的。
毕竟，嫁给林曾的这十几余载，我岂会不知道，他阴晴不定，几乎没有人性。
每每他酗酒回家，等待我的难免是一顿毒打。
「你怎么这么没用，连个儿子也生不出来。」
「我的那些小妾一个个上吊自尽，都是你这个正室不够贤良淑德！」
「子嗣单薄，不知道多少人在背后耻笑我，都怪你！」
当年要不是他怕别人嘲笑他无子嗣，又担心偌大家业落入旁人手中。
也不会把林诗容带回来，装成是我生的。
这件事，除了我，就只有林曾的心腹知道了。
当初，我爹在外欠了一屁股的赌债，直接把我卖给了没落世家继承人的林曾。
我以为，这是新生，没想到，这是更深的地狱。
他一把岁数没有娶妻生子，是因为他暴戾的性子人尽皆知，没有哪家愿意将女儿嫁进来受苦。
就连他的那些小妾，也都是因为受不了他的打骂，上吊自尽的。
我知道，以我的家世，以我的能力，根本就不足以与他抗衡。
我想重获自由，能做的只有顺从。
毕竟，林曾没有人性，为了争取皇帝的信任，都可以连灌自己两杯毒酒，一个狠到连自己的性命都能豁得出去的人，怎么会在意别人的性命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