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屿和纪黛一前一后从民政局出来，结婚证还热乎，两人都没笑脸。
太阳毒起来，纪黛站在阴凉处，赵屿的微信语音响起，显示“祝囡”二字。
纪黛知道这女的是谁，很自觉往旁边挪两步。
赵屿宠溺的口吻似乎在安慰：“最近太忙了，等过阵子飞去陪你，别不高兴，最晚圣诞节，我记得你不喜欢夏天，12月去瑞士滑雪，这个我可以保证。”
纪黛被一波波狗粮撑死，好像包里的红本假的一样。
她穿软底鞋，走路没声音，赵屿没发现她，一对新人路过。
老公对老婆宠溺说：“是是是，以后我负责赚钱养家，你负责貌美如花。”
纪黛有一瞬鼻酸——
赵屿愿意养的，是电话那头的女人吧。
可她又不甘心，赵屿是她第一个男人，她是他第一个女人。
哪怕分手四年，她也没放下他。
而且他们结婚了。
是不是代表有机会复合？
“赵屿，”纪黛见他挂电话，轻轻点点对方手背，“我们谈谈好吗？”
赵屿看向她，眼底的柔情烟消云散，低头点根烟，语气冷冰冰：“就我们俩，别装可怜，五百万明天打入指定账户。”
随即，他讥诮看她一眼：“你爸有救了。”
赵屿腿长，大步往前走。
纪黛抿抿嘴，顾不上辩解，跟在后面，一路小跑，感激道：“这笔钱，不管几年，我一定还，借条我都写好了。”
“还？”赵屿突然顿住脚步，鄙夷问，“凭你？值五百万？”
纪黛恨不得起誓：“你要什么我给什么。”
赵屿冷笑：“省省吧，老头子供你读十年书，不多你这双筷子。”
纪黛神色黯然，除了自己一条命，什么都是赵家给的。
听说生孩子是闯鬼门关，她掏心掏肺：“叔叔想早点抱孙子，我可以多生几个。”
“纪黛，”赵屿终于给她正眼，一口烟喷她脸上，“几年不见，你为了坐稳赵太太的位置，脸都不要了。”
纪黛被二手烟呛得咳嗽，退后两步，表忠的话卡在喉咙里，很难堪。
半晌，她找回自己的声音，轻声说：“我替我爸道歉，我不知道他赌这么大，你家的恩情我记一辈子，叔叔要我俩今晚回家吃饭，我自作主张答应了。”
“我有饭局。”赵屿关上车门，轻飘飘拒绝，也不送她。
三伏天，街上四处热浪滚滚，纪黛汗流浃背撑着太阳伞等公交。
突然明白，赵屿的心真不在她身上了。
是她执迷不悟。
期间，微信响个不停。
纪黛揉揉发红的眼眶，拿出手机，她平时不发朋友圈，微信好友没几个。
打开才发现自己不知被谁拉进一个四人小群，她就认识赵屿的头像。
然后马上有人喊嫂子，同时艾特她和赵屿，问什么时候摆酒？
纪黛猜都是赵屿的好友，正想怎么回复合适，就看见自己被移除该群。
近四十度的艳阳天，心冷。
也是，以赵屿的家世才貌，娶她，会沦为笑柄。
婚房是优质海景别墅，赵家早几年备好的。
纪黛没料到赵屿的饭局是叫一群人来婚房打牌。
她到时已经晚上10点多，站在玄关不知所措，而坐在麻将桌上的四人，以及围观的男男女女消音般看过来，只有开门的女孩问：“你找谁？”
“我……”
纪黛目光很快锁定赵屿，对方叼着烟，淡淡瞥她一眼，若无其事叩叩桌沿，叫上家出牌。
显然不会公开关系。
纪黛期待落空，心情沉下去，不想闹得太尴尬，只是静静看着赵屿，像无声抵抗。
在场都是圈子里的朋友，什么名场面没见过，纪黛不知道，赵家给她买的夏装，专柜同系列四位数起跳不打折，但赵屿不吭声，没人戳破。
总有傻子看不懂局面，一探究竟：“找赵哥？你谁啊，带大箱子做什么？”
“你问他。”纪黛嘴角下沉，紧紧握住拉杆，心里满满委屈。
赵屿还是不吭声。
有人看出门道，别有深意说：“把箱子丢外面，屋里橡木地板，划坏你赔不起。”
转头，又对赵屿恶劣笑：“可以啊，仗着祝囡天高皇帝远开荤哈，没想到你好这口，瞧那小身板，晚上悠着点。”
男人间开黄腔很正常。
赵屿看向纪黛，嗤笑一声：“她？野得很。”
这话两人心知肚明。
以前赵屿很迷恋她，三不五时开车带她兜风，找个山清水秀人烟稀少的地方疯狂，花样越玩越多。
纪黛涨红脸躲进卫生间，听见有人问，赵屿是不是老客户？下次多带几个女孩来，玩双飞。
赵屿笑，说好。
纪黛眼泪一下没忍住。
哪怕再心碎，纪黛也没勇气公布自己身份。
她明白，今晚说了，两人关系结束。
她很爱赵屿，从情窦初开就暗恋他，到今年整八年。
一个女人有几年青春，几个八年耗在一份感情上……
还有那笔高利贷。
明天是最后期限，借贷公司说不还钱，就把老赌鬼扔海里喂鱼。
她爸已经被剁两根手指，纪黛太害怕了，呆呆坐在马桶盖上，眼泪流了干，干了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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客厅的麻将声和尖笑连绵。
赵屿一直在输，烟一根接一根，烟灰缸又快满了。
“有烦心事？”之前说话的哥们朝洗手间方向瞥一眼，念念不忘，“我说你怎么今晚开荤，不过那女的和祝囡不同款啊……”
赵屿突然冷脸打断：“不想打牌就滚。”
所有人噤声。
“好晚了，我们下次来吧，我家有门禁。”有人打圆场。
有人顺话下台阶：“我也要走了，不然我爸又要骂人。”
众人哄笑，准备离开。
“刚来的是嫂子吧，”留下来的男人是微信四人小群里的，单独和赵屿在前院抽烟，“你放心，那二百五我们教训过，不会乱来了。”
“江群，你跟他们两人说，下次一起喝酒算我的。”赵屿拍拍对方肩膀。
江群有点不解：“我看不像世故女人，那胆子也不像敢吃里扒外的。赵叔不知道吗，还逼你们结婚？”
“不知道老爷子怎么想，”毕竟赵家发家史不怎么光彩，赵屿皱眉，也不愿多谈纪黛，“就当被自己养的狗咬一口。”
江群不好插嘴兄弟家事，赵屿是个优越感很强的人，各方面优秀，聪明也骄傲，做出决定不管好的坏的，不轻易改，也不听劝。
他只说：“赵叔不糊涂，不会害你。”
赵屿：“我知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