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萧宸娶我时曾说过:“任凭弱水三千,我只取一瓢饮。”
可他后来佳人在侧,却一脚把我踢流产。
他说他早就不爱我了。
既不爱,又为何在我投入别人的怀抱之时,哭红了双眼,杀尽了伤我之人?
......
我又咳血了。
浑浑噩噩不知睡了多久,醒来时床前月光如霜,可宝珠还没回来。
她说她要替我去寻太医。
我本来该拦着她的,宫中人人拜高踩低,自我和萧宸闹掰以后,这关雎宫便如同冷宫。
这太医,她又如何请的来呢?
可我当时看着她哭的红通通的眼睛,终是没有说出口。
我想去寻她,可还没走出殿门,就见吉祥姑姑走进来,脸上焦急之色尽现。
吉祥姑姑是当初我与萧宸情意正浓时,被他指来服侍我的,一向老成稳重。
「娘娘,宝珠姑娘被扣在锦荣宫了。」
戌时已过,可锦荣宫灯火通明。
我跌跌撞撞走进来时,叶霁月高坐上首看着我,像一只骄傲的孔雀:
「谢清歌,你不是病的下不来床吗?怎么来的这样快?为了一个小丫鬟,莫不是怕她说出你不为人知的秘密?」
我无暇听她阴阳怪气:「宝珠呢?她在哪儿?」
「你这是在质问本宫吗?既有求于我,就要有个求人的态度。」
她从台阶上一步步走下来,一身朱红,满头珠翠。
一张脸美的不可方物,一颗心丑的不堪入目。
「你是妃,我是贵妃,进宫数年,却连尊卑都没学会吗?」
她看着我,眼里却是彻骨的寒冷:
「来人,教教她何为规矩礼法,何为尊卑有别。」
有人上前来欲抓我,我一个手刀击倒了一人,便已觉力不从心,欲再反抗时,忽听得一声住手。
一道玄色身影匆匆而来,越过我直奔叶霁月。
是萧宸,是曾许我一生一世一双人的萧宸,是这个江山的主人,是大黎百姓的君王。
他手抚上她的肩,眼里是化不开的柔情和担忧:
「月儿,没事吧,可有伤着?」
然后我看着叶霁月变戏法般掩去方才所有的神色,换上娇慵柔软,旁若无人的倚在他怀里:
「皇上,说起来,这件事倒是臣妾的不是,傍晚时分臣妾去御花园闲逛,不巧遇上了安妃姐姐的侍女,那丫头目无尊卑,对我不敬,我本打算带回锦荣宫,教教她规矩,毕竟她是安妃姐姐的宫女,若传出去,未免让人觉得姐姐御下不严,失了皇室体统。」
「却不想,却不想那丫头不服管教,跟宫人厮打起来,竟弄伤了自己。」
我心下突突的跳,恐惧充斥了全身,连声音都控制不住颤抖:
「她在哪儿?」
叶霁月给下人使了个眼神,很快,两个人把宝珠带了出来,不,是拖了出来。
宝珠,我的宝珠,她明明出关雎宫的时候还好好的,如今却满身伤痕,支离破碎,像残破的一片落叶,马上就要被风吹走。
我连滚带爬的过去,轻轻握着她的手。
她微微睁开眼:「小姐,你来了。」
我努力想对她笑,眼泪却控制不住簌簌而落:「我来了,宝珠,你撑着点儿,我带你回去。」
第2章
她吃力探向怀中:「小姐,这是奴婢寻来的药,李太医跟奴婢是同乡,他说,他说…吃了这药,小姐就会好的,一定会的。」
她的声音一点点弱了下去,带着模糊不清的呜咽:
「小姐,我…我想回家了…」
她最后低声向我说了一句话。
手里握着的手瞬间失了力气,缓缓滑下,我伸手合上她的双眼。
宝珠走了。
可凶手还活着啊,我抬头看向上首的两人。
一个满目挑衅的回望我。
一个神色莫名,垂在身侧的手紧握成拳。
怎么?怕吗?怕我伤害你心爱的女人吗?
我拿出一直藏在袖中的短匕,用尽最后的力气,我要为那个傻姑娘报仇,她这一生一直在为我活着,当初在府中时,她本可以选择过安稳的人生。
可她说,她当时怎么说的来着?
彼时她笑意天真:「皇宫可是全天下最繁华的地方,奴婢要跟着小姐去吃香的喝辣的。」
我知道,她是不想让我一个人。
可我,没护住她。
我扑向叶霁月,但还未近她身,便被站在一旁的萧宸捉住手腕。
咔嚓一声,腕骨断裂。
他一掌打在我胸前,我猛地退后两步,被吉祥姑姑扶住。
萧宸神情淡漠,说出口的话却冷的彻骨,如山巅上的万年寒冰:
「不过是一个下人罢了,也值得你如此大动干戈?你如今是越发不懂事了,若月儿有任何闪失,朕不会放过你的。」
他揽着惊魂未定的叶霁月,沉声吩咐:「带她回关雎宫,着人看着。」
昏迷之际,只听得吉祥姑姑苍老而悲切的呼唤。
娘娘。
娘娘。
2.
跟萧宸的初相识,是很久很久之前的事了。
那时,他还不是皇上。
那时,我也只是一个无所事事,爱跟宝珠和顾云州侃大山的闺阁女子。
我出身将军府,阿娘早逝,阿爹膝下就我一个独女,是别人眼里养废了的孩子,不爱红装爱武装。
不懂琴棋书画,不懂针织女红,偏爱舞刀弄枪。
却不得其法,打不赢别人,常把自己弄的伤痕累累。
犹记得顾云州那时吊儿郎当的调侃我:「谢清歌,你这个样子,不知以后谁敢娶你?怕是以后要嫁不出去了。」
我一拳捶向他的胸:「嫁不出去就祸害你,反正你是我阿爹的义子,到时候我去求阿爹,就不信他不愿。」
我得意的冲他笑,却看见顾云州霎时红了的脸。
后来,阿爹和顾云州要去边关退敌,我在将军府无聊,便同他们一道去军营,遇到了萧宸。
他是不得圣宠的四皇子,被派往边关驻守。
杀伐决断,冷心冷面,却时常被我气的跳脚,一时传为奇谈,都说四皇子遇到了冤家。
转折,是那次外敌来侵。
萧宸深入敌处,烧了敌军的粮草,却意外中了箭,消失无踪。
大雪封山,没人敢去寻,是我抢了快马,一意孤行。
我也不知自己是何想法,只是一想到那个冷若冰霜的人若是孤零零死在外面的话,心头仿佛空了一块。
哪怕尸首,我也得带回来。
后来找到他的时候,我第一次伏在他肩头,哭得稀里哗啦:
「我还以为你死了,我还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
那人受了伤,浑身冰冷,可依旧挺拔俊朗:
「清歌,多谢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