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
十年。
都已经过去了十年。
时间太过久远了,久到我都快忘记当初陆宴跟我表白时,他有多么的真诚,而我,又有多么坚信这段感情能走到白头。
原本定下,
等我拿下这届冠军后,我和陆宴就结婚。
可叶青青出现了。
我那聪明有天赋的小师妹叶青青。
半年前那天,表演落幕,陆宴借口有事要去洗手间,却被我撞见了他在后台。
和叶青青,缠绵,热吻。
甚至于顾不及关上门,重重的喘息声从半掩的门传出来。
是叶青青先发现我的。
她尖叫了一声。
如同受惊扰的小鹿一样躲在陆宴的身后。
我好似才是那个第三者。
我们闹得不欢而散。
那段日子,折磨,消沉,崩溃。
我想不明白哪里出了问题。
后来我想通了,有些事情就是想不通的。
南希怕影响我状态,又同我讲了几句笑话。
我整理好了情绪。
正巧念到了我的名字——桑苒。
我是压轴出场的。
舞台的灯照在我的身上,我的舞姿轻灵,身轻似燕,身体软如云絮,双臂柔弱无骨,步步生莲花,最终在观众们的惊叹声中结束了动作。
台下哗然。
众人鼓掌。
依稀间,我的余光瞥见陆宴,神色如常,眼神却好似藏了烦躁。
回到后台,叶青青挑衅地过来,伸手抽走了我桌上的一朵玫瑰,玫瑰带刺,扎破了她的指尖,很快有了血珠。
“啧,不属于你的东西就别乱碰。”南希白了她一眼。
叶青青气得把玫瑰丢回原处。
“关你什么事儿!”
“啧,还真关我事,抢我闺蜜男朋友,知三当三,真的特不要脸,那么能当三,跳什么舞啊。”南希尖酸刻薄地说着。
叶青青愤愤不平地想要抬手打南希,被我攥住了手腕,“小师妹,这里不是你乱撒野的地方。”
“桑苒,你的人嘴巴不干净,怎么还不能让人动手了?”
陆宴站定在我身后,低沉的嗓音压着怒气。
我的身形一僵。
和陆宴在一起十年,怎么闹,哪怕被我发现出轨,他的情绪都未曾有过波澜,更别说发脾气了。
非要说有。
也是在两年前的时候。
陆宴的生日,我从结束了比赛后匆匆赶了回来。
没想到在路上遇到了车祸。
手机裂了好几条缝,整个屏幕都碎了,开不了机。
陆宴动用了家族势力才在第三天找到我,我的头缠着绷带,右脚被打上了石膏,幸运的是,捡回了一条命。
陆宴发了很大的火。
把导致车祸的肇事司机找了出来,揍了几顿才送进了监狱。
他颤抖着手,心疼地抱住我:“苒苒,对不起啊,是我来迟了。”
“要是我跟你一起来,就不会出事了。”
陆宴那段时间自责得天天做噩梦,夜里醒来,总是一身冷汗,他总是从我身后抱住我:“我真的很后怕,如果你死了,我会陪着你去死的。”
后来去复查的时候。
我发现我怀孕了。
这个孩子来得很不是时候,再过半年就是我的全国巡演首秀。
在事业和孩子家庭间,我动摇过,也曾满心期待过。
但我决定放弃事业的时候。
孩子却因为激进的粉丝冲上台上无意间推倒我,导致意外流产了。
陆宴险些崩溃,那是我们第一个孩子。
出院那天,陆宴去帮我缴费的时候,意外发现了我曾经预约过流产手术,他回来的时候,将病房里所有能砸的东西都砸碎。
他掐着我的脖子问:“桑苒,是不是没有这场意外,你也会把孩子打掉!”
陆宴气红了眼。
“你的事业重要!我们的家庭就不重要了吗?我不重要,孩子不重要吗?”
“桑苒,你到底有没有心啊……”
吵到最后,陆宴累了,我如同提线木偶在那儿呆呆地坐着。
我们彼此冷静了很长的一段时间。
谁也没有联系谁。
再后来。
陆宴在我生日那天回来了,他准备了蛋糕和晚餐,我们又好像和好了。
谁也没有再提及,孩子的事情。
但我们心里都清楚。
孩子的事情就像一根刺,隔阂着我们。
我们回不到当初。
陆宴,也不再那么爱我。
叶青青委屈地挽着陆宴,哽咽道:“陆宴……师姐肯定是生气,我和你在一起了。”
陆宴轻轻地拍了拍叶青青的手,安抚着说:“没事。”
“嗯!”
我压平了眼底的情绪,强压着那股卷土重来的悲伤,与陆宴擦肩而过,隐约我听见了,陆宴说:“放心吧,你想要的,都会得到。”
心头不好的预感油然而生。
果然。
舞蹈比赛冠军揭幕的时候,主持人激动而又亢奋地说:“获得本届舞蹈大赛的舞蹈者是——”
“有着舞蹈天才少女之称的叶青青!”
尾音落下,我颓然地掐了掐眉心,原先压在心口的重担,突然就卸下了。
松了口气。
叶青青骄傲地站在台上,接受着掌声,鲜花,奖杯,台下陆宴在为她鼓掌。
南希满脸愤怒地想冲出去找陆宴,却被我拦住了:“别闹,她要,给她就好了。”
“桑苒!你是不是疯了?你多努力才……”
“努力过了,得不到,那就释怀。”
就像陆宴。
明明在他出轨的时候,我应该就放弃的。
可我不知道,我在坚持什么?
为什么还在这段破碎的感情里咬牙挣扎。
但今天。
都尘埃落定了。
我赢不了比赛。
也嫁不了他。
这就是命运。
我和叶青青都是这场比赛的热门夺冠者,不少记者都蹲着等着采访我。
长江后浪推前浪,一大堆人等着我被拍死在沙滩上。
南希本来想帮我拒绝采访的,但被我拦住了,有些事情,总要做个了断的。
“桑苒,听说你输给了自己的小师妹,你现在作何感想?”
“服不服输呀?”
我深呼吸了口气,笑了笑,对着镜头摘下了手腕上常年戴着的佛珠。
“在感情面前,我服输。”
“在舞台上,我绝不认。”
绕过记者,我把佛珠还给了陆宴。
一步一叩首,愿桑苒平安顺遂,愿我们岁岁常相见。
这是我十八岁时。
陆宴送的生日礼物。
也是我们的定情信物。
他似是想起了什么。
神色骤然失态,慌张不已:“桑苒,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陆宴,佛珠不要了,你,我也不要了。”
现场的沉默如同死寂的海洋,没人再关注手捧鲜花的叶青青。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了台下,我和陆宴之间。
陆宴没有接。
垂落在侧的手紧紧攥着,青筋暴起,“桑苒,你疯了!”
“陆先生。”
我无意地将目光瞥向叶青青手上捧着的奖杯,陆宴似是记起了什么,脸瞬间惨白。
“我曾经说,等我拿到了国际舞蹈大赛的奖杯,就把它送给你,然后我们就结婚好不好?”
“可惜了。”
“奖杯没拿到,我食言了,陆先生。”我勾唇笑着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