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脏传来刺痛，我看着顾离离开的背影，晕了过去。
我是被冷醒的，醒来的时候也不知道现在是白天还是黑夜。
我摸索着爬起来，从床头柜里拿出药罐，动作熟练的倒出了三粒吞了下去。
最近犯病的频率越来越频繁了。
听着房间里时钟滴答的声音，我愣愣的想到，顾离忘记今天是什么日子了。
今天是我妈妈的祭日。
顾离曾经说过，以后每年的这一天，他都会陪着我身边。
可是他食言了。
在现在的顾离眼里，我不过是他死去的心爱的女人小雪的替身。
是他万分厌弃，却又无法自拔的情感寄托。
可是，从头到尾，哪里有什么小雪的存在。
顾离爱的人，是我。
不，准确的来说，是从前的我。
我眨了眨眼睛，看不见任何的东西。
房间里面静悄悄的。
我自顾自地说道，话语里满是委屈「顾离他今天忘记陪我了，他是个骗子。」
「算了，顾离生病了，我原谅他好了。」
我蹲在那里，迷迷糊糊的又睡着了。
醒来的时候，是被闹钟吵醒的。
因为我眼睛看不到，顾离特地帮我设置了很多个不一样的闹钟，什么时候该吃药，什么时候该吃饭了，他都会帮我设置好。
但是这些闹钟一般都用不上，因为男人总是事无巨细地帮我安排好了一切。
嘴角的笑微僵，我垂下眼皮，手指划过屏幕，把闹钟关了。
但是那些都是以前的事情了。
现在的顾离，才不会管我的死活。
两年前，顾离因为我受到了极大的刺激。
他因为我患上了偏执型精神病，也就是妄想症。
当时所有的人都没有发现，直到后面男人越来越急躁易怒，他对我的态度也发生了巨大的改变，后来，随着他的病情恶化，他甚至幻想出了「小雪」这个人物。
顾离把我们曾经经历的那些事情都安在了「小雪」的身上，在他现在的记忆里，「小雪」已经死了。
而我，不过是长得和「小雪」一模一样的替身情人。
我摸索出钥匙，拿起导盲棍出了门。
家里的药吃完了，该去医院拿药了。
我磕磕绊绊的下了楼，用手机打了出租车，坐了上去。
以前我住的地方离医院很近，就在旁边，走几步路就到了。
因为顾离担心我眼睛不方便，又怕我突然发病，特意选的房子。
可是，后来男人生病了，他觉得我作为一个替身住在那里玷污了他的爱人，所以他就把我搬来了现在住的地方。
司机师傅注意到了我的眼睛问题，友善的和我搭话道「姑娘一个人去医院啊？要不要我陪你进去。」
我淡淡的笑了，婉拒道「不用了，我已经习惯一个人去医院了。」
医院很快就到了，我按照记忆中的路线，排队，挂号，拿药。
主治医生看见是我一个人，好奇的出声问道「今天就你一个人吗？小顾竟然放心让你一个人来。」
往常每次来医院拿药，顾离总是表现得比我还要上心，跑上跑下，仔仔细细地弄清楚用药的注意事项。
我握紧了手里的药，笑着说道「他太忙了，所以我就自己过来拿了。」
闻言，医生没有在追问下去。
他拿起了我的病例报告，声音微沉地说道「雪薇，你的心脏情况越来越不好了，如果再没有合适的移植体，可能……」
医生后面的话没有再继续说下去，而是叹了口气。
「你放心，我会多帮你留意，有合适的移植体会第一时间通知你的。」
「那我还剩下多少日子。」
「多则半年，少则……随时。」
我浑浑噩噩的走出医院。
人们总说，在人最无助的时候，第一个想起来的人一定是对你很好的人。
此刻的我，好想顾离。
我漫无目的地在街上走着，然后被不知道什么东西绊倒了，手掌擦在粗糙的水泥地上，火辣辣的感觉让我冒出了几滴冷汗。
身旁来来往往的人经过，对我视若无睹。
商场外的电视插播着新闻。
我的身体一僵，听到了熟悉的声音从里面传来。
「顾总，听说你要和你们公司的陈总，陈倩订婚了，是吗？」
顾离疏离礼貌的响起「是的。」
我眨了眨眼睛，撑着手站了起来，茫然地望向声源处。
顾离，要订婚了。
可是他从来就没有和我说过。
只是，顾离他又忘了吗？
他说过的，这辈子只会娶我一个人。
那个时候，顾离为了我的心脏病，提出一起从村子里搬到城里来打拼。
顾离为了省钱给我买药，我们住在老城区一个月房租两百块钱的出租屋里，逼狭的空间里面一室一厅。
没有人脉也没有文凭，顾离从最底层的工作做起，到工地里面做水泥工，赚最辛苦的钱。
顾离舍不得吃肉，见我胃口不好，却给我买了一份皮蛋瘦肉粥，哄着我喝了下去。
那个时候的我们，哪怕是在一起生活很艰难，却也很开心。
顾离和我说，他会努力工作，治好我的病。
他说，他会娶我。
我拦了一辆车，报出了之前小区的名字。
一下车，我就听到了一个女声，透着喜悦「顾离，你今天在新闻发布会上说的是真的吗？」
我的身体一僵，下意识的停在了原地。
我听到了顾离的声音「嗯，我们下个月订婚。」
女人听了似乎很高兴「顾离，这么多年，你终于答应我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远处的谈话声已经没有了。
我听到了脚步声，出声道「是谁？」
「薛雪薇，你跟踪我？」
男人带着恶意的声音传来，我闻到了顾离身上的香水味。
那是陈倩身上的味道。
哪怕我看不见，我还说睁大了眼睛直视着前方，眼尾通红「顾离，你要结婚了？」
男人沉默了下来，我听见了打火机扣动的声音，尼古丁的味道随之飘来。
顾离他很少吸烟，除了在特别烦躁的时候。
「薛雪薇，你凭什么这样子问我。」男人沙哑着嗓子问道。
我攥紧了手掌，指尖深陷进肉里，颤抖着问道「那我呢？你把我当什么了？」
顾离没有再出声，我继续追问道，尖锐的声音里隐藏着脆弱「你难道结婚后还要和我保持这样见不得人的关系吗？！」
「顾离，你把我当成什么了？」
我大口喘着气，心脏处的疼痛蔓延至全身。
顾离，这次我真的是生气了。
等了一会，男人还是没有给出回答。
我嘴唇颤抖着，突然感觉很冷，一种喘不过气的感觉扼住了我的喉咙。
我心脏病发了。
「薛雪薇？」
顾离的声音就在不远处，我张了张嘴，还没有等说出什么就直直的倒了下去。
「薛雪薇？！」我听到了顾离带着焦急的声音，男人干燥的大掌在我的身上焦急地翻找着。
「薛雪薇，药呢？你的药在哪里？」
顾离找到了药瓶，娴熟地倒了三粒药塞进我的嘴里。
窒息感逐渐消退，顾离低头看着我「薛雪薇，只有你乖乖听话，我不会亏待你的。」
我的嘴角弯弯，任由眼泪滑落。
可是顾离，我不愿意，不愿意当第三者。
因为我发病的原因，顾离把我抱上了公寓。
这是时隔一年后我第一次回来这里，里面一切的布局都没有变。
我对气味特别敏感，在这个房子里面我没有闻到陈倩的气味。
顾离没有让她进来。
得知这个以后，我松了一口气，这个房子，承载了太多我和顾离的记忆了。
即使知道顾离将要和陈倩订婚了，但我还是自私地希望陈倩不要踏足这里。
「你今天晚上就在这里睡吧，明天早上我送你回去。」顾离递了一杯温水过来。
可能连他自己都没有发现，他还是对我保留着以前的那些小习惯，比如说，永远只给我倒温水，因为他觉得喝凉水不好。
因为我的心脏病，顾离总是怕我磕着碰着，把我当成一个瓷娃娃一样照顾着。
「顾离，我想要抱抱你。」我坐在沙发上，抬头说道。
男人的脚步声近了，我落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