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值寒雪冬季,北风吹得光秃的树枝吱吱作响,处于低洼的一个地窖风声更是不绝于耳。
地窖还算大,下了石梯就只有一个狭隘的房间,房间是由冰冷的石块砌成,而房门则由冷硬的木柱组成,每两条木柱之间都有拳头大的空隙,顺着空隙门扉外面的人可以清晰的观察到里面的状况。
而门扉外面此刻站了两个女子,其中一女子扶着另一个年纪明显长一些的女子眼睛瞄了瞄地窖里缩成一团的背影小心翼翼道:“夫人,她怎么一动不动的,会不会......死了?”
年长的女子一身绸丽华服,闻言一双眸子眯了一下,“死了也罢了,省得我隔三差五的送狗粮来。”
年轻的女子一身丫鬟服,触及周遭的环境目露嫌弃,“但她外公好歹是当朝堂堂正三品的中书侍郎,若他向老爷要人岂不是......”
“他来要人又如何,这京都谁人不知容府的大小姐身患恶疾,芳龄十五却苍颜白发,目不能视人?”
被称为夫人的女子是当今正四品吏部侍郎荣华天的侧室,只见她嗤笑一声,继而道:“人家中书侍郎位高权重,妻妾成群子嗣丰盛,只怕早忘了他亡故的嫡女有个女儿了。再说了,就算他记得有这个外孙女又如何,一个人不人鬼不鬼的孙女只怕他急着撇清关系都来不及呢!”
“虽是如此但少爷那边......”
“这不成问题,那践人所出的兔崽子我好歹也养了几年了,如果真是只养不熟的白眼狼我早晚也得拧了他的脖子!”
“夫人,老爷那边也要交代一下啊。虽然说老爷从来当没这个女儿,但她怎么说都是容府嫡女,如果被外界知晓老爷对嫡女不闻不问只怕有损声誉。”
容夫人沉吟一下,“你,打开锁进去看看,若死不成就当多花一份喂狗的粮,若死了就把她埋在这了。”
“啊?”丫鬟有些踌躇,碰死人多不吉利啊。
荣妇人怒目瞪她,“还不快去!”
丫鬟银牙一咬,动手开了这么多年以来都没被打开过的锁。但,说也奇怪,这锁已经很久没开过理应锈迹斑斑很难开才是但谁知钥匙一插进就开了。
她心呼晦气,但也不敢防抗夫人的话只好萎缩着身体慢慢的靠近那一动不动的身体......
指尖接近那鼻翼处,冰凉一片。
“啊,夫人,她,她没气了!”
荣妇人拧眉,“可探仔细了?”
丫鬟可不想再次碰死人惹晦气,猛地点头,“探仔细了!”
荣妇人抿唇,想了想决定亲自进去检查一下,谁知才走进两步就发现那蜷缩的身体动了一下,而那丫鬟则矢口尖叫,“鬼,鬼啊——”
容夫人勃然大怒,扬起巴掌疾步走近,“好啊你这死丫头竟敢给本夫人装死,看我不打死你这贱丫头!”
丫鬟一手掩唇一手指向躺着的人,失声惊呼:“啊,夫,夫人,她她她真的......”
容夫人顿足,面露狐疑的顺着丫鬟的指尖看去,只见原本以为已经死去的人一双眼睛不知何时已经睁开,孤高冷清的瞪着自己。
她当下一惊,抚上快要自胸口蹦跳而出的心脏破口大骂:“贱丫头,瞪什么瞪!”
容骅筝闻言嘴唇勾了勾,道:“你说呢?”
她目光深冷声音轻盈而阴寒,有似无的飘荡在阴暗沉黑的地窖显得异常的可怖。
“啊,鬼啊,真的是鬼啊......”
丫鬟吓得全身发颤,“夫人,她的眼睛不是瞎了的么,但她现在在瞪着你呢......”
如果不是鬼懦弱胆小的大小姐怎么可能有胆儿质问夫人?
容骅筝唇角翘得更高了,“怎么?不是要打死我么,来啊,你来啊......”
纤柔的嗓音一声比一声轻柔幽婉,盈盈萦绕在狭隘潮湿的空间,声音一次又一次的回旋转响听在容夫人心虚的耳朵里完全就是索命厉鬼的魔音。
她平日里颐气指使的气势全没了,但此刻腿都软了,“你,你......”
“怎么?不敢过来?”容骅筝讽刺似的笑了出声,然后蓦地起身并以瞬雷不及的动作快速的靠近容夫人。
“你想干什么,不要过来,这一切可都是你自己自找的!”
“是你自己眼瞎了头发白了还妄想出去装可怜,如果不是你吓到人被人称为鬼女丢了老爷的脸面,你何至于被关在这里?!”
“啊......你别过来!”
容夫人吓得面青口唇白,吓体一阵湿意,但就在这个时候一双有着凌长指甲的纤手掐上了她因养尊处优而尚且优美的颈部。
耳畔传来了阴凉的气息,“呵呵,你在怕什么呢,放心哦地府太阴暗了我不会把你拉下地府来陪我的。别怕,来,乖乖张开嘴巴我会放过你的......”
容夫人听到地府二字三魂丢了七魄猛地张开嘴巴,感觉到一颗东西扔进了嘴巴来不及反应就滑下了喉咙。
她瞬间回神,“你,你给我吃了什么?!”
容骅筝嫌恶的放开掐住容夫人脖子的手,挺直腰杆居高临下的翘唇道:“能让养尊处优的夫人一脸享受的吃下去的东西自然是好东西了。”
话罢,目光瞥向缩在一角落不能动弹双手死死捂唇的丫鬟身上。
丫鬟以为自己可以避过一劫的,但被那眼神一瞥顿觉心惊胆颤,“啊......大,大小姐这一切跟奴婢无关啊!”
“你会死,你的眼睛会瞎,你一夜白发,夫人被逼死,小少爷被关进柴房,还有,还有......反正奴婢只是听命行事而已,真的和奴婢无关啊!”
“是么?”容骅筝眸光一懔,目光再度转向容夫人。
容夫人做贼心虚但并不想死,厉声喝道:“你这狗奴才想造反是不?”
丫鬟吓得脖子一缩,脑袋低垂什么都不敢再说了,因为容夫人的手段她是领教过的。
容骅筝双手交胸好整以暇的听着二人争吵,然后笑了,“好了我们是时候走了。”
容夫人闻言一证,情绪一下子冷静了然后一双眼睛都眯了起来,“你是在装神弄鬼?”
容骅筝耸耸肩,“二夫人,对一个已经死过一次的人说这话不怕遭报应?”
容夫人怎么会听她只知道自己被一个贱种给耍了,顿时气得七窍生烟,扬起巴掌就往容骅筝跑去:“你这死贱种,敢耍我本夫人,看我不打死你!”
容骅筝一动不动从容的道:“夫人还请息怒,你刚才吃下去的东西可是阎王给我的药,除了我,世上无解药,不想死就听我的。”
“你少吓唬我!”
容夫人想叫嚣,容骅筝扣了一个响指,容夫人立刻觉腹部一阵抽痛!
这痛来得很不寻常,肚里的内脏像是都在翻滚着蠕动着她娇贵的肚子一阵阵抽搐,不到五秒整个人都痛得躺在地上翻滚。
丫鬟吓坏了,“夫,夫人......”
“救,救我......”
丫鬟怕极了但是要在容府里混得舒服她还得靠容夫人,如果容夫人出事了对她一点好处也没有。
不等她动作,容骅筝纤手一挥一颗东西迅雷不及的进入了丫鬟的口中。
丫鬟顿时吓得屁滚尿流,猛地磕头跪首,“小姐饶命啊,小姐饶命啊......”
容骅筝又扣了一个响指,两人的疼痛瞬间减弱。
片刻时间,容夫人和丫鬟都已经冷汗如雨,面如土色。
“让你们痛死只需要我一个响指。”容骅筝冷声命令,“带我出去!再给我玩花样,这里就是你们的葬身之地!”
容夫人不想再经历这样的痛苦,在痛楚的余韵里喘息回答:“好......本夫人带......带你出去。”
两人带着容骅筝出去。
“你们过来扶我!”
容骅筝两个手肘微微抬起,姿态从容大方,恍若真的是一个金枝玉贵的嫡女。
容夫人对容骅筝打骂惯了的,想反驳,容骅筝却做了个要扣响指的动作,她立刻怕了,赶紧过去扶她。
“还算识相。”
出去的途中,容骅筝虽然双目失明,但她途中背脊挺直,脚步平稳,每一步都没有迟疑,丝毫看不出是个瞎子。
因为,她早就不是这个世界的容骅筝,她是来自异世的灵魂。
她上辈子是暗系特种兵出身,最擅长的是制造精细武器和研毒。
为了不被自己毒死,她医术更是超群。
刚醒来,她虽然没有原主的记忆,也双目失明,但通过身体情况她知道自己早就不是当初的自己。
特种兵生涯有多苦,多能忍耐,多会潜伏,多会玩心理战,只有当过特种兵的人人才知道,所以异世穿越面临的困境她未曾当回事。
这些天,地窖任何能动的东西都成为了她的食物,再肮脏的东西都能成为她的药或毒。不紧不慢蛰伏数天,终于等到人来了。
并且通过装死一计,知晓了自己目前的状况,她也有了应对之策。
出到外面,空气都变好了。
容骅筝知道,她们回到了容府,因为外面脚步声变多了,所有人恭恭敬敬给容夫人请安。
下人们见到消失许久的大小姐被他们平日里趾高气昂,现在却一身狼狈的夫人给扶着回府时都惊呆了!。
这时一个面容娇媚,神色高傲的女子看到一幕也不敢置信,并呵斥道:“你这个丑陋的死贱种,谁准你回府的?”
容骅筝还来不及开声倒是容夫人厉声低喝,“玫儿,别靠近!”
被喝得一怔一怔的荣家二小姐容骅玫子忿忿不平,“娘,你再说什么啊,这个晦气肮脏的鬼女难道我还能怕了她......啊!”
她话还没说完,一个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就往她耳际擦过,险些将她的耳朵给割了下来!
容骅玫不清楚,但其他人却看得很清楚容骅筝不过是手微微一动,一个东西就比箭还快的飞了出去!
“你敢动我的玫儿!”
回到府上,容夫人胆子肥了起来,大喝一声要家仆上前制住容骅筝。
容骅筝却一把掐住她的脖子:“还是要我再次提醒你肚子里的是什么毒么,难道真的要到被送进棺材才肯乖乖听话?嗯?”
容夫人不料她身子看似娇弱出手却如此迅速,心里怕得要命心里还不忘在想这丫头身手了得恐怕宫里的护卫也比不上吧。
她越想越慌,这死丫头根本跟变了一个人似的,以前推她一下,她都能晕上几天,现在变化这么大,难道真的是死了一趟得到了阎罗王爷的帮助?
不管是不是,那体内的毒却是真真切切的,她还是惜命的:“好,好,我都听你的,你别乱来啊。”
“哼!”容骅筝冷哼着甩开手,“送我回房间,再让人烧几桶热水来我要沐浴,还有......”
“还有?!”
容夫人甘心容骅玫可不愿意,在她心中容骅筝就是一个贱蹄子,容府里好的东西她都没资格拥有!
“你这贱蹄子竟然敢这么嚣张,等爹爹回来有你好受的!”
容骅筝冷冷的道:“刚才那根针没进到你耳朵你是不是可惜了?要不要本小姐再来一根直接进入你的那双小媚眼?”
刚才风声过耳就足以恐惧的,容骅玫立刻慌了,“不,不要啊!”
容骅筝目露鄙夷,“哼!”
容夫人只想尽快结束,忙说:“你还有什么要求,赶紧一次性说了!”
“除了送我回房间,让人伺候我梳洗,再给我请一个大夫。”
“好,我都答应你。”
容夫人这一次不敢到造次,给容骅筝选了一间还可以的房间,并让人去请京都最好的大夫。
离开容骅筝的房间时,容夫人冷笑了两下,暗忖:“以为请大夫就能治好眼睛,治好白发?做梦!”
容骅筝可不管她怎么想的,终于能在干爽的地方舒舒服服洗了一个澡,她身心都愉悦了。
沐浴完没多久,大夫也来了。
她让大夫给她把了脉,问了大夫一些问题,大概摸清了一下这个大夫的水平后,她便没再多问。
大夫也听闻了容府鬼女的一些传言,盯着她说了一句:“荣小姐,您的白发以及双眼,老夫无能为力,但你身子羸弱,这方面老夫倒是可以开药好生调理一番。”
“不用,我自己来。”
容骅筝说时,自己摸索着笔,在纸上写下一串草药名交给大夫,“还请帮忙按照上面的药方开药,并在贵药铺先煮好在让人送到我房里来。”
大夫见容骅筝双目失明,却下笔利落,字迹俊逸,都愣住了。
看着纸张上的药草名他更加惊讶了,“荣小姐,这十年灵芝,白明草,箐珠花可都是很难寻的药引啊,还望小姐多给老夫一天时间才行啊。”
容骅筝浅笑,“我不为难大夫,大夫尽力便是。”
大夫点头称是就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