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知卿重生了。
她坐在梳妆台前,看着铜镜中映出来的美人儿,螓首蛾眉,美目流盼,靡颜腻理,樱桃小嘴。
刚十五岁的少女,花一般的年龄,长得天姿国色,家世还非常显赫,当今皇上是她舅舅,太后是她外祖母,晋阳长公主是她母亲,永宁侯是她爹,她对自己的现状非常满意。
素手抚上脸颊,嘴里喃喃道:“秦知卿啊秦知卿,你说你长得那么好看,家世又显赫,要什么样的夫婿没有?上辈子怎么就吊死在温淳轩那棵歪脖子树上呢?”
上辈子她费尽心机嫁给温淳轩,婚后孝顺婆婆,对继子视如己出,恪守妻子本分,收敛了自己的原有的性子,只因温淳轩喜欢贤良淑德识大体的女子,她便努力往这个方向发展,最后却弄丢了自己。
虽然她努力做一个贤惠的妻子,但她对温淳轩的感情,直到死都得不到回应。温淳轩后院只有她一个女人,即使成婚五载她无所出,也连个通房都没有,谁不羡慕她命好嫁了个好郎君?
可是其中的心酸也只有自己知道,温淳轩在她之前没有娶妻,却有一个孩子,是他心上人给他生的。他没有纳妾,没有通房,不过是因为心中那抹白月光而容不下别人,他们相敬如宾过了五年,从未有过相濡以沫的日子,她也因抑郁心结双十年华就死了。
这辈子,她不稀罕温淳轩了,要离温淳轩远远的,她要做回秦家大小姐,做回她自己,要活得恣意潇洒。
“闺女儿!卿卿!”
这时传来秦锦维的声音,听着这声音里藏着笑意,依照她爹爹的性子,许是有什么好东西要给她。
秦知卿忙站起来,提起裙子,小跑着出门迎接。
刚出了屋子,站在屋檐下,就看到她家爹爹那张俊逸的脸上溢满笑容,那双桃花眼都笑弯了。
秦知卿看着自家爹爹右手藏在身后,笑嘻嘻地问:“爹爹,您是不是又寻到漂亮首饰了?”
她是个俗气的姑娘,喜欢漂亮的首饰,华美的裙子,上好的胭脂水粉,上辈子嫁给温淳轩后,只因他喜欢贤妻良母型的女子才打扮得朴素,这些都不去碰了。爹爹是个宠妻宠女狂魔,就喜欢把妻女喜欢的东西都捧到她们跟前。
秦锦维快步上前,将藏在身后的右手拿出来,举起手中明黄色的圣旨,献宝似的递到闺女儿面前,故作神秘地问:“闺女儿,你日思夜想的东西,爹爹帮你弄到手了,你猜猜是什么?”
秦知卿茫然:“猜不到。”
秦锦维笑容满面:“温淳轩啊!皇上已经同意赐婚了。”
秦知卿闻言,以为自己听错了,失声惊叫:“什么?!”
秦锦维被她过激的反应吓一跳,下意识以为闺女儿太兴奋,他那双桃花眼都笑的只剩下一条缝了,又接着道:“闺女儿啊,是不是很高兴?皇上本来是让张公公到咱们家宣旨的,可是爹觉得这速度太慢了,他一写好圣旨,墨迹刚干,爹就给你拿回来了,马不停蹄的,连你娘都还没去见呢,就先来你这给你报喜了。”
完了!
完了!
这下真的完了!
秦知卿只觉一阵天旋地转,眼前一黑,直接晕了过去。
秦锦维见宝贝闺女儿就这样华丽丽晕倒在自己眼前,懵了!
半晌才反应过来,他是父亲不好抱女儿,忙让在院子里干活的婆子将人抱进去,又吩咐丫鬟去请大夫。
秦知卿晕倒,惊动了她娘亲晋阳长公主以及她的双胞胎弟弟秦皙桐,二人闻讯,匆忙往蒹葭院这边赶来。
大夫诊治后说秦知卿只是受了刺激才晕倒的,并无大碍,几人这才放心。
方才大夫在不好问缘由,如今大夫走了,晋阳长公主才问:“侯爷,到底怎么回事?卿卿怎么会受刺激?”
还未等秦锦维回答,秦皙桐就已经愤愤不平:“娘,肯定是温淳轩那厮又拒绝我姐送的礼物了,我姐那么好,温淳轩肯定是眼瞎了!改明儿我去给姐找个比温淳轩好一百倍的男人!”世上最好的两个女子,娘亲和姐姐。
晋阳长公主闻言,心中叹息一声。卿卿喜欢户部侍郎温淳轩,温侍郎除了有个外室子之外都挺好的,奈何落花有意,流水无情。
秦锦维此刻却笑容灿烂,将圣旨拿出来,邀功请赏似的看着爱妻,“夫人,你瞧瞧这是何物?”
晋阳长公主微怔,旋即接过他手中的圣旨查看,秦皙桐也凑近去看。
秦锦维笑容更甚:“怎么样?你夫君做得不错吧?姓温的那小子这回不想娶咱们家闺女儿也得娶了。”
晋阳长公主看完圣旨,缓缓抬头,面无表情地看着她夫君,美目中氤氲着怒火,蓄势待发。
不好!
这是生气的前兆!
秦皙桐见状,脸色骤变,马上退后两步,以免伤及无辜,还不忘甩给他爹一个自求多福的眼神。
秦锦维也想跑,但晚了一步,下一刻,晋阳长公主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揪住自家夫君的耳朵,把圣旨塞到他怀里,怒声质问:“秦锦维!我前天是怎么跟你说的?你都把我的话当耳旁风了是吧?”
秦锦维被揪住耳朵,“嗷嗷”喊疼,一手抓住爱妻的手,一手拿着圣旨,求饶:“夫人,疼,轻点,小辈还在呢,给我留点面子啊。”
秦皙桐幸灾乐祸道:“爹,您早就没面子了!”
他家公主娘彪悍得很,还有武功在身,他爹是个文弱书生,只有受欺负的份,他和姐从小就看娘亲欺负爹爹看习惯了,而爹爹一天不被娘亲欺负都觉得皮痒痒,真真是周瑜打黄盖,一个愿打,一个愿挨。
秦锦维瞪着他:“臭小子你怎么说话的?嗷……疼!”
晋阳长公主被丈夫气的不轻,扫了儿子一眼,手下的劲儿加重了些,怒不可遏:“想要面子你还把我的话当耳旁风?我早就跟你说强扭的瓜不甜,人家不喜欢咱们家卿卿,强求也无用,现在强迫人家娶了咱们家卿卿,岂不是害了他们两个年轻人?”
秦锦维也知道是这个理,可是他看不得闺女儿掉金豆豆啊,只要闺女儿喜欢的他都想办法捧到她面前,捂着胸口道:“卿卿前天哭着说非他不嫁,我这心肝儿啊,一揪一揪的疼啊。”
秦皙桐见状,也学着他爹捂着胸口,开始嚎:“娘,我的心肝儿也好疼啊!”
“唔……好吵。”
晋阳长公主正想将这父子俩痛斥一顿,就听到女儿甜软的声音,忙放开丈夫的耳朵,转身看女儿。
见女儿已睁眼,迷茫地看着他们,晋阳长公主关切地问:“卿卿,感觉怎么样?”
秦知卿一脸茫然:“娘,这是怎么了?你们怎么会在这?”
秦锦维扬了扬手中的圣旨,道:“卿卿啊,你这是高兴过头晕倒了。”
秦知卿闻声,目光落在他手中那卷明黄色的圣旨上,晕倒前跟她爹的对话瞬间在脑子里响起,差点再次晕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