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棚门前,我看到伢官正用绳索牵着的十几个男人。
瞬间心口猛跳,难以呼吸。
傅宴之将我囚在柴房、每日鞭笞羞辱的痛还历历在目。
可现在,他竟捂着血糊糊的伤腿倒在地上,一如我俩初见的那天。
「姐姐,你还选不选了!」
妹妹的声音将我拉回现实。
我这才相信自己真的回来了。
回到了一切还未发生的时候……
伢官每年都会带一些没有户籍的男人来村里送掉。
唯一的要求便是要结为夫妻,帮他们成为清白户。
家中正缺人耕地,本想找个健硕的男人。
但妹妹却指着傅宴之,「姐姐,这个不错。夫君就得找好看的。」
在村子里,外貌一点都不重要,重要的是能干活的。
然而没被选中的男人,会沦为最低贱的奴隶。
傅宴之极有可能被剩下。
所以上一世的我心软了。
但这一世,我不会重蹈覆辙。
我想越过傅宴之,没想到他突然扑到了我的脚边。
一双漂亮的深褐色眸子直勾勾盯着我,仿佛在央求我选他。
我有些意外,他看我的表情从来没这么温柔过。
妹妹拽着我,说了和上辈子相同的话。
我摇头,「我需要能帮忙耕地的,他就是个废人!我还得养他,不行!」
傅宴之微怔,「腿能治好的。」
「能治好和有钱治是两个意思,我可没钱。」
我不会再那么傻了!
当初我为给他治病,没日没夜的绣花织布,险些废了一双眼。
可傅宴之从未正眼看过我。
他说他天性冷淡,不懂如何爱人。
但当妹妹从田坎边摔下去时,他拖着伤腿也要冲下去救她。
那一刻我才明白,他不是不会爱人,他只是不爱我罢了。
他认祖归宗后,甚至并不想承认有我这么个妻子。
将我反锁在柴房,日日践踏羞辱。
「你不就是想当我夫人么?那我现在弄你,你哭什么?」
「趴过去!我看到你的脸就恶心!」
「若非当年你横插一脚,我就能成为你妹妹的夫君,你毁了我们的半生,我要你偿命!」
上辈子的痛苦我怎么能忘?
妹妹还非要我选他。
我实在忍不住,怒着回头。
「你这么喜欢干嘛自己不选!我都说了我要能耕地的!明知爹爹留给我的那块田已经荒废,你还非要我选个跛子,你是何居心!」
妹妹是爹娘捡来的孩子,但爹娘并没有厚此薄彼。
他们拼了半辈子才攒下的一亩三分地,临终前,给我俩一人一半。
可我打小身子就不好,若再不找个能耕地的男人,手里的这块地就荒了。
之前我从未怀疑过妹妹。
如今回想起来我才发现,上辈子正因为我选了傅宴之,才不得不将地给了妹妹。
毕竟无人能耕地,与其浪费了,不如优待自己人。
此时我戳穿了妹妹的心思。
她瞬间脸色涨红,指着我鼻子,「陈霜,我是你妹妹我能害你?这男的长这么标致你不要?若非你是我姐姐,我都舍不得让给你!」
前世傅宴之正因为听了她这句话,才笃定是我断了他的幸福。
如今我冷着脸。
「不要。既然你这么舍不得,那就给你了,你不选他我都瞧不起你。」
「陈霜,你有毛病吧!」
妹妹瞬间哽住,不再接话。
傅宴之顷刻红了眼,「为什么?」
他捂着伤腿不断尝试着朝我挪动。
我连忙躲过他。
走向了最角落里,那个身材高大、肌肉紧实的男人。
上辈子我怎么没发现,这里还藏了个身子顶好的宝贝?
「你可愿跟我回家?」
男人坐在地上,闻声慢慢抬头。
我这才发现,他除了脏了黑了点,模样也十分英俊,洗洗应该很标致。
他露出略显阴鹜的眸子,「你不怕我?」
「为什么要怕你啊,你未曾害过我,我们也没有仇。」
反倒是此时看上去温谦可怜的傅宴之,才是让人真正胆寒的噩梦。
我朝他伸出手。
「你叫什么名字?你若愿意走,我会好好待你。」
他笑了,和有些冷冽的五官并不相符。
但能感受到眸子里一瞬软下去的温柔。
他宽阔的手掌反将我的手全全包裹住,有些烫,却给了我一种奇怪的安全感。
「萧澈。」
「以后你就是我娘子了,我保护你。」
萧澈?!
我惊了,我听过这个名字。
原本是军营里的奴隶,后来成了统领八十万兵的大将军。
所以上辈子无人选他,他被送去了军营?
我会不会挡了他的路啊……
「怎么,后悔了?」
萧澈看到了我的犹豫,眸光中泄出几分失落,「没事,没人要我,我习惯了。」
「怎会!我选你!」
我立刻跟伢官画押签字。
傅宴之瞬间发了疯般的,拖着伤腿拼命朝我爬来。
他抓着我的裤脚,不断摇晃,「那我呢?为什么你不选我了?你不要我了么?」
傅宴之的反常让我意识到他也重生了。
可我不知道他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萧澈猛的踹开了他拉我的手,像极了护崽的野狼王。
「她是我的娘子,谁允许你碰她了!」
我在傅宴之身边蹲下来,「没说不选你。」
他的眸子顷刻明亮。
我招手,「伢官,刚才你也听到了,我妹可喜欢他了,拉他俩签字画押!」
「陈霜你有病吧!我要个死瘸子有什么用!我还怎么耕地!你真恶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