嫁给蒋墨文的第三年，是伍小凝爱他的第十一年。
人人都说伍小凝好命，当年嫌贫爱富甩了蒋墨文，可他就还愿意娶她，接她住进千万豪宅。
可实际上，婚后蒋墨文每天都会带别的女人回家，满屋子做。
而伍小凝，是给他们的‘事后’打扫的清洁工。
“哐哐……”
“……嗯啊”
门外的激烈，后半夜才停歇。
伍小凝活动着僵硬的四肢，从狭小的储物间里走出。
大厅沙发上，蒋墨文披着松松垮垮的浴袍，身上还残留着暧昧的痕迹，手里夹着一根烟，慵懒地靠坐在沙发上。
伍小凝扫了一眼，就红着脸迅速挪开。
却听男人嗤笑一声：“伍小凝，你今天出来的有点晚啊，不会听得起了反应，在里面自己玩吧？”
伍小凝被刺得一僵，却又被嘲讽般命令：“还不打扫卫生，蒋太太。”
沙发上、餐桌前、落地窗边，一片狼藉。
伍小凝不敢再看蒋墨文，只沉默着端水打扫。
心痛也只能忍着。
一旦她表现出难堪，下一次，蒋墨文会闹得更加放肆。
他恶趣味的在家里留下各种女人的气息，然后再看着她亲手将它们擦干抹去，乐此不疲。
打扫完毕，已经凌晨四点。
蒋墨文穿上衣服要走，刚拿起车钥匙，就被伍小凝叫住。
“蒋墨文。”
蒋墨文回过头，语气嘲弄：“怎么？开窍了？想求我留下？”
伍小凝搓着衣角，头垂得很低：“这次打扫的钱……”
“呵”蒋墨文轻嗤一声，随手掏出一沓现金，微微弯腰居高临下拍了拍伍小凝的脸颊。
“下次也要打扫干净，我尽职尽责的好太太。”
随着大门关上，伍小凝再也强撑不住，滑坐在地上。
地上的红色钞票刺得她的眼睛一阵阵疼，但她还是颤抖着手一张一张捡起来。
她和蒋墨文也算是青梅竹马一起长大，原本约定大学毕业就结婚，可没想到她突然爆发家族遗传病。
当年她爸爸就是因为治这个病，耗掉了所有的存款和两套房子，但三个月不到，就去世了。
她不想拖累蒋墨文，就狠心提了分手。
没想到，分手后她的病情却再几年内控制住了。
两人重逢后，蒋墨文提出结婚，她就答应了。
但新婚之夜——
她满怀期盼，要把自己交给蒋墨文。
事后，蒋墨文却把脱光了的她踢到地上，忽然变脸：“痛吗？痛就对了，你不会以为我还爱你吧？我娶你就是为了报复。”
还恶劣提议——
“要是觉得羞耻，我们明天就可以离婚。但你也可以继续做蒋太太，每个月我能给你十万的零花钱，表现好了还有奖金。”
“你当初不是嫌弃我没钱吗，现在要不要为了钱留下？”
她爱蒋墨文，却也不是全无骨气。
她要走，但出门的那一刻，医院的欠缴通知响了又响。
她停下了脚步。
分开的这些年，母亲也累垮身体，得了重病。
母亲是她最后的亲人，骨气哪有人命重要。
她低了头。
这一低头，就是三年。
……
天已大亮，伍小凝揉了揉酸痛的腰，化了个妆遮住满脸的憔悴，才去医院。
病房里。
伍小凝拿着温热的毛巾，帮母亲擦拭身体，才五十多岁的年纪，母亲却生了满头白发。
爸爸的病拖垮了家，她的病拖垮了母亲的身体。
凑近时，伍母虚弱问：“小凝啊，你和小文最近还好吗？妈好像已经很久没见他了。”
伍小凝倏而握紧母亲的手，很快压下眼中的难过，抬脸笑答：“妈，阿文现在是总裁了，他管那么多人，忙着呢。”
“您放心，他对我很好，我们现在还像小时候一样。”
“那就好。”说着，伍母低声一笑，“以前你嘴馋，有次闹了肚子，大半夜还想吃城西的老馄饨，小文硬是从城东跑到了城西，给你买了回来。”
“他累的在你房间睡着了，结果第二天被你爸撞见，误会了，要不是我拦着，你爸非抽他不可。”
伍小凝也记得这事，从前的蒋墨文时真的疼她宠她，要月亮绝不会给她星星。
但那些，都已经是过去了。
她垂头为母亲擦手，借此掩饰眼中的湿意，却又听母亲问：“你的身体怎么样？之前医生说你爸遗传的那病会有复发的可能，你按时体检了吗？”
伍小凝擦拭的动作一顿，脑海里响起了三个月前医生的话——
“你最近的腰部钝痛，是FH缺陷型肾细胞癌复发的征兆，如果有条件建议你住院治疗，否则……我担心你撑不过今年冬天。”
很快，伍小凝又抬头扬起笑脸。
“妈，没事儿，我好着呢。”
两人聊了没多久，手机又响了了医院催缴的短信。
伍小凝找了借口离开，直奔医院缴费窗口，蒋墨文给的钱不够，她又一连刷了三张卡，却都显示——
“您的副卡已冻结。”
后面的人明显有些不耐烦了，不停地催促着。
“干嘛呢？快点啊，没钱上后面去，都挺急的。”
伍小凝握着银行卡，连连道歉，仓皇地逃出了人群。
偏偏这时，腰部一阵刀绞痛，伍小凝弓着腰强忍着钝痛，走到无人的角落，颤抖着掏出药，干吞了下去。
FH缺陷型肾细胞癌发病时会伴随有腰部钝痛、肾绞痛等一系列症状，每次发作起来脚好像有人拿着钝刀挫着她的骨头。
伍小凝虚脱靠在墙壁上，捏紧了手里的药瓶，喃喃自语。
“蒋墨文，你又打算怎么羞辱我呢？”
每次，蒋墨文对她不满了就会停掉她的卡，逼她求他，找他，满足他那些无理要求。
可怎么办呢，她还是得去啊。
一小时后，伍小凝来到蒋墨文的公司前台，却被拦住。
“抱歉，没预约的人不能上楼。”
伍小凝攥着帆布包，满脸局促：“我是蒋墨文的太太，请你帮我联系他一下，我打不通他的电话。”
话落，身后忽然传来一道刺耳的嘲讽：“哪来的乞丐，竟然骗到了我男朋友的头上！”
伍小凝扭头看去，只见一个娇俏窈窕的女人，正鄙夷冲她走来。
是唐婠婠，娱乐圈当红歌手。
也是这段时间被蒋墨文带回家的人。
前台忙不迭迎上去，“婠婠小姐您来了，我这就带您去蒋总的办公室。”
唐婠婠却挥手制止，抬手就掐住了伍小凝的下巴，眼里飞快闪过一丝嫉恨。
尖锐的美甲扎在伍小凝脸上，疼得她下意识一推——
可一想起蒋墨文对唐婠婠和从前那些露水情缘的女人不一样，她又只能忍着疼收回了手。
唐婠婠讥讽一笑，刚要开口，却在看见电梯里走出的人时，瞬间喜笑颜开。
“墨文……”
伍小凝一转头，就看见蒋墨文把朝他跑去唐婠婠抱在了怀里：“你怎么来了？”
男人眼中的温柔伍小凝无比熟悉，热恋时，她无数次见到过。
鼻尖控制不住酸涩，她只能狼狈收回视线。
身后传来脚步声，蒋墨文熟悉的嘲讽接着响起：“昨晚给你的还不够？你还跑到公司来闹着要钱？”
伍小凝只觉呼吸被遏住，她盯着脚尖，半响才挤出几个字：“嗯，不够。”
蒋墨文冷笑一声：“婠婠的鞋好看吗？”
她抬起头，茫然地看向蒋墨文。
却见他吩咐：“要钱可以，跪下，擦鞋。”
伍小凝心脏一颤，张着嘴却吐不出一个字。
蒋墨文就这么看着她，直到她感觉自己都快窒息时，才听他笑着说。
“看来你并不缺。”
伍小凝一怔，眼见人要走，她立马拉住蒋墨文的胳膊，却在看见男人黑沉的眸子时，惊恐松开。
“我……我可以！”
大堂的人越聚越多，可此刻的伍小凝已经无暇理会。
她就顶着所有人诧异的目光，蹲下身，半跪在唐婠婠身前，从包里拿出了纸巾。
“用手。”
蒋墨文再度命令，带着莫名的怒意。
伍小凝一颤，地砖冰凉，寒意就像那细碎的针从膝盖一点点刺入她得心脏。
她伸出手指，忍着眼中的泪，仔细的擦拭着唐婠婠那双没什么灰尘的高跟鞋。
手腕突然被人大力攥住，蒋墨文声音阴测：“伍小凝，你这样和卖的有什么区别？”
区别？
伍小凝抬眼看他，她也想问他，自己现在这生不如死的生活，还有区别吗？
不知道是不是伍小凝眼底的泪恶心到了他，蒋墨文猛地就她甩开，往后退去。
还没等伍小凝开口，他不知道哪儿来的怒火，从身后助理手中接过现金，就这么重重地扔在伍小凝面前。
“你不是爱钱？捡吧。”
钱砸到伍小凝头上，比她以为的要轻很多，心中忽然更难过了。
她没有抬头，而是伏低身体，像从前那样一张一张捡。
她也知道此刻的自己像一条乞讨的狗，满足着蒋墨文羞辱的快意。
无所谓的。
她甚至，还希望蒋墨文这种羞辱她的癖好能维持久一点。
那样，母亲的病或许还能救。
伍小凝收好钱时，看热闹的人已经被保安遣散，蒋墨文和唐婠婠也早就离开。
她紧紧抱着帆布包走出公司大门，热浪滚滚，她脚下一个踉跄，险些摔倒。
腰部一阵阵疼痛扯着她的神经。
她小口小口呼吸，强撑着摇摇晃晃地挤上公交车。
谁知，司机刚一起步，她忽得眼前一黑，栽倒下去！
“嘭！”
伍小凝砸在地上，额角狠狠磕上一旁的扶手支架。
“小姑娘！你没事吧！”
“快，谁叫一个120。”
伍小凝疼到痉挛，却还是用尽力气爬起。
“没事，就是有点低血糖。”她不能再浪费一分钱了。
伍小凝就这么顶着满头的血，死死抱住妈妈的救命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