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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我太粘人,我被程墨泽送到乡下学校去矫。
在十根手指骨全部被砸碎后,我的「矫」症彻底治好。
被接回来的那天,我强忍着指骨碎裂的疼痛弹了一首致爱丽丝。
程墨泽不知道这是我的绝唱,不耐烦道。
「孟小小,你天天弹这首,烦不烦啊?」
后来,我忘记他,一曲联弹惊艳众人。
程墨泽却在台下颤抖地问我。
「小小,你不是说,致爱丽丝只为我而弹么?」
01
要离开去矫学校这天,教官把一沓照片拍在我的脸上。
「程总今天要过来,出去了,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你应该清楚。」
视线下移,我被摆弄成各种姿势的照片全部散落在地上,我瞳孔骤缩。
关于那天被殴打、断指、录视频的害怕与恐惧全部涌上心头。
那是我人生中最漫长的五个小时,也是我遍尝人间疾苦的五个小时。
我原本以为,我会死…
可我每一次都会被疼痛唤醒,就如同现在我因为疼痛而被迫从回忆中抽离。
教官把我的头发薅起来,我仰着头,那张恐怖的脸放大再放大。
畏惧已经成了我下意识的本能。
「我不会说的,我不会说的。」
等我「打理」好出来后,程墨泽已经在那等着了,他看着我的眼神带着点点淡淡的厌恶。
「走吧,再晚就耽误时间了。」
我小心翼翼地跟在程墨泽后面,因为十指无力,我尝试了几次都无法打开车门。
坐在驾驶室等程墨泽透过后视镜看我,目光厌弃。
「孟小小,这点事情你都这么矫情,我看你这一年是白呆了。你是不是还想…」
程墨泽还没说完,我就忍着剧烈的疼痛两手并用打开了车门。
「对不起,我以后会改的。」
程墨泽一怔。
要是以前,我肯定会扒拉着他,撒娇让他来给我开门。
可是经历了非人的折磨之后,我早就不是那个会缠着他的孟小小了。
车直接开回了程家别墅。
别墅里正在举行宴会,有人捏着鼻子。
「这不是程夫人吗,怎么变得又土又难看了。」
我无措地搅着泛白的衣角,回忆起刚才透过光后视镜自己干黄枯槁的脸。
合该是难看的,怎么会不难看呢?
程墨泽攥住我的手臂,把我拉到一旁,低声责问。
「孟小小,你还要在这丢人现眼到什么时候?
快去换衣服,一会有你的钢琴节目。」
弹钢琴?
这是很久远之前的事情了。
看来我的记性是越来越不好了,我居然忘记我曾是国内的著名钢琴家了。
我无声地抬起那双斑驳粗糙的手,这与曾经的葱白如玉的它相去甚远。
我还能弹钢琴么?
2
02
没等我反应过来,我就被女佣带进了衣帽间。
「太太,先生让我来帮您换衣服。」
女佣一边说着,一边替我温柔地解开扣子。
可不知怎的,她的脸和那日脱我衣服的女教官相重合,我立刻把女佣推开,双手紧紧地抱在胸前,跪坐在地上。
「不要…不要…我求求你,不要脱我的衣服,不要脱我的衣服,我听话。」
「夫人…夫人…您怎么了」
屋里的动静又惊动了门外的程墨泽,他冲进来。
「孟小小,你又闹什么?」
程墨泽的一声怒喝让我瞬间清醒,我无声地攥紧领口。
「程墨泽,你让他们出去。
不用他们帮我换,我自己有手有脚,我自己能换。」
程墨泽挥退女佣,钳制住我的下巴,满意道。
「看来去这一趟,你还是有点长进的。」
所有人离开后,我看着自己袖口下可怖的伤疤,最终挑了一件与我之前风格差距最大最保守的衣服。
走出来的那一刻,不止程墨泽惊讶,所有人都惊讶了。
我迎着他们的窃窃私语,默默走到那台熟悉的钢琴前。
我的手指抚上琴键,每一根指尖都因为拉扯而疼痛颤抖。
时隔一年,曲调仍然跃然于心,可我深知我再也弹不出从前那般美丽的乐曲了。
一曲完毕,宾客们瞬间议论纷纷。
当然不是因为我弹得好,而是因为我弹得很糟糕。
程墨泽全程黑着脸听完,他靠近我,压低声线。
「孟小小,你是只会弹这首曲子吗?
弹成这样,你是诚心要我丢脸么?」
「对不起。」
我合上琴盖,几乎是落荒而逃。
当我关上门把自己蜷缩起来的时候,门外适时响起美妙的钢琴曲。
这是李星染的琴声。
李星染曾经是我同窗的好友,也是程墨泽喜欢的那个人。
当初程墨泽娶我,不过是因为孟家的权势所迫。
可在一年前,孟家就倒了,待我如珠如宝的父母一个跳楼惨死一个服药殉情。
在那短短的几天,我几乎以为我失去了人生中可以失去的一切。
但那时我并不知道,这只是我人生失去的开始。
被践踏的自尊,被拔去的骄傲…
想起这些,我的心开始抽抽的疼。
我颤抖着手从包里拿出一个药瓶,倒出几枚药片。
在去矫学校的第三个月,我就患上了很严重的抑郁症,每一天都要靠服用大量的药片来维持生命。
这时门外的钢琴声戛然而止,取而代之的是敲门声。
「小小,我是星染,你在里面吗?」
我一听到是李星染的声音,连忙把手心的药片咽下去,再把药瓶藏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