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暗潮湿的地下室里。
我的母亲正浑身是血的,跪在冰冷的水泥地上。
而她的对面,是一个妆容精致,浑身名牌的女人。
见女人过来,母亲带着痛苦的神情突然迸发出一丝丝希望:
“小雪,你是来救我的吗?”
女人捂着鼻子,眼里的嫌弃与厌恶溢于言表。
她眉头紧皱,刚开口就打破了母亲所有的希望:
“顾阿姨,做梦也得分时间吧?
我好不容易才将你绑过来,怎么可能会将你放走呢?”
母亲脸上一片空白,她不可置信的开口:
“为什么?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江雪蹲下身,纤细白嫩的手死死的捏着母亲的下巴:
“为什么?当然是请你那个自私自利的儿子滚出来救我的阿川啊。”
程川,是江雪的白月光,也是她这五年一直以来放在心尖尖上的男人。
要不是程川的病只有我能救,江雪估计连见我一面都不愿意吧?
听到江雪的话,母亲的身体骤然一晃,倒在了地上:
“南风他……他来不了了,这么多年,他从来没有回来过。”
江雪狠狠的甩开母亲,接过手帕,仔细的擦着手上的血。
语气缓慢,却像是索命的厉鬼:
“也对,他当年做了错事,现在是怕我报复他,恨不得躲的远远的,又怎么会回来呢?”
江雪将手帕扔掉,语气一转:
“不过……要是你和他父亲死了一个,你说,他会不会回来哭丧呢?”
说着就让人将我的母亲捆住:
“将顾南风他妈在我手上的消息放出去,三天之内他要是不现身,可就别怪我无情了。”
保镖点头应是,随后,我就这么眼睁睁的看着母亲满是伤口的身体,被一根粗壮的绳子,死死的捆住了。
我发了疯似的想要将保镖推走:
“滚啊你!你别碰我妈妈!滚!”
可我的身体一次次的穿过保镖,没人能看见我,也没人能听见我的声音。
我什么都做不了。
母亲伤口处的血肉已经被绳子勒的朝外翻去,她的身上满是钝器击打的伤口。
那些伤口此刻正张着血盆大口,汩汩的流着血。
我看着满身伤痕的母亲,心理像是被挖了一块:
“对不起,妈妈,这一切都是我的错,都怪我……
都是我的错,我不该爱上江雪的,我不该救她的……”
可惜,这一切都已经来不及了。
三天后,江雪依旧没得到我的消息,她气急败坏的冲进地下室,衣角踹向了母亲:
“你这个没用的东西!既然顾南风这么不在意你,那你也没必要活着了。”
“将这个老不死的拖出去,撞死!”
没多久母亲就被拉到了别墅外,还没等她站稳,一辆汽车直直的撞向了母亲。
母亲从地上被撞起,随后又重重的砸向了地面。
我不可置信的看着眼前的这一切,随后重重的栽倒在地。
在此之前,我从来不知道,原来,人死了也是会晕倒的吗?
五年前,我是A市最年轻,最有天赋的外科医生;
而江雪,是我的病人,也是我的爱人。
五年后,我成了无数孤魂野鬼中的一员;
而江雪,只最年轻,最有魄力的企业家。
曾经我是最亲密无间的爱人,是A市人人都羡慕的神仙眷侣。
可现在,那个满眼是我的江雪变了;她恨我入骨。
五年的时间,我们都不再是我们了。
当我再次睁开眼,眼前却还是母亲躺在血泊里的画面。
我不明白,难道在我晕倒的这段时间里,时间是暂停的吗?
或者说,我根本没有晕倒,只是在极度悲伤下,我的大脑认为我晕倒了呢?
我顾不得想那么多,只想找个救救我的妈妈。
可我该找谁呢?
就在我绝望之际,江雪开口了:
“去看看死了没,没死的话随便找个医院丢进去,别让她这么轻易的死了。
死了的话,哼,就算死了,也随便找个医院的太平间丢进去。
等顾南风什么时候回来,这个老东西什么时候才能下葬。
否则,他就看着他妈妈做一个孤魂野鬼吧!”
江雪刚准备抬脚离开,却像是想到了什么:
“对了,顾南风的爸爸不是一直在寻找自己的妻子?
告诉那个死老头,他的妻子现在躺在医院生死不知。
而造成这一切的罪魁祸首嘛,那当然是他们的好儿子顾南风了。
我倒要看看,顾南风那个爹,在得之自己儿子残害自己老婆的时候,还会不会不知道顾南风在哪了。”
医院里,我看着躺在病床上奄奄一息的母亲,心里满是自责,是我害了他们。
这一切都是我的错。
正当我伤心时,门口突然出现了一个瘦骨嶙峋的老人。
老人佝偻着背,穿着灰色的男士背心,脸上爬满了皱纹。
而那件灰色背心,就想塑料袋一样,挂在他竹竿似的身上。
这是我的父亲,那个曾经在医学界叱诧风云的任务,如今五年过去了。
那个文质彬彬的医生,终究没能逃过岁月的洗礼。
我的父亲,真正意义上的变成了一个小老头。
他的脊背不再笔直,眼里的意气风发也早就消失了。
原来,在我去世的这么多年里,我的父母竟泯然众人也了?
父亲见到病床上的母亲,两行浊泪从眼角缓缓流出。
他上前小心翼翼的拉住妈妈的手,声音哽咽:
“素琴,我终于找到你了。”
我的父亲,又一次哭的像个孩子。
第一次是我死的那天,他抱着我的尸体,哭的不能自已。
五年前,他是A市最厉害的医生,却救不了自己唯一的儿子。
五年后,他依然救不了自己最爱的人。
若是知道会是这个结局,父亲当年会不会选择另一条路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