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我女儿死了，死于少年宫坍塌。
消防员丈夫也在现场救援，却忙着救隔壁的白月光母女。
女儿咽气前哭着问我：“是我没有萱萱乖，所以爸爸才不肯救我吗？”
傻女儿。
他只是不爱我，所以不爱我生下的你啊。
女儿葬礼那天，我给顾歧打电话。
他恼怒道：“渺渺母女俩头皮都擦破了，你不要不分场合瞎吃醋！晚上十二点前，我会赶回去给女儿过生日！”
就挂了电话。
我看着女儿遗照上的笑脸，对顾歧最后一点爱意也没了。
......
“爸爸！救......救我，我害怕呜呜呜呜！”
“甜甜别怕，爸爸马上就来救我们了。”
少年宫意外坍塌，我跟女儿都被压在地下。
女儿头上都是血，腿也被压断了，眼看要撑不住了。
我被巨石压着，也动弹不得。
庆幸的是我老公顾歧是消防员，他今天刚好带队来救援，也听到了我们的呼救。
他大步走过来，看到我跟甜甜被压在地下，脸都白了。
然而，旁边柳渺突然惊呼：“阿岐，救救萱萱，她吓得心脏病复发了！”
顾歧当即就丢了魂儿一样，连忙起身。
“甜甜等着爸爸，爸爸把萱萱送到医院，就回来救你，她的情况更危急！”
女儿疼得大哭：“爸爸，爸爸我好疼！”
我拽着顾歧衣袖，努力维持情绪：“就这一次，顾歧，求你先救甜......”
“阿岐！”柳渺又喊了一声。
顾歧连我话都没听完，朝着柳渺母女跑去了。
明明她们站在地上，只擦破点皮。
可就像是过去无数次一样，我跟甜甜永远是被放弃的。
甜甜眼看着不行了，我焦急给顾歧打电话，他不接。我给他发消息，他也没回。
我抹了把泪，大声求救。
可受害者实在是太多了，到处都是哀嚎，我的声音被淹没在一片哀嚎里。
过了好一会儿，才有消防员冲过来救我们。
女儿已经连眼都快睁不开了，还在安慰我：“妈妈......不哭......甜甜不疼......”
她头上破了一个洞，腿都折了，血流了我一身。
怎么可能不疼啊？
“甜甜乖，别睡，别睡好不好？”
最后一辆救护车被柳渺母女用了，我抱着甜甜坐了好心人的车，着急忙慌赶往医院。
可甜甜呼吸还是越来越轻。
“妈妈，是不是甜甜不......不乖......爸爸才不肯救甜甜啊......”
“甜甜......甜甜好像要......要变小天使，没办法再陪......陪妈妈了......”
“妈妈，爸爸......爸爸总是丢下我......他不爱我......我也不要再爱他了......”
甜甜脑袋一歪，手也彻底垂了下去。
我耳畔嗡鸣，眼前一片模糊，只剩心脏一下比一下跳得快，像是要震碎我的耳膜。
滴答。
滴答。
女儿的血滴在我的手背上，地面上，烫得我心脏发疼。
“别睡，不要睡啊，甜甜！”
这条去医院的路怎么就这么长，像是永远都走不完。
急救室旁边就是柳渺母女的病房，顾歧也在那里。
然而就如同在坍塌区一样，只隔着两米远，他的心里眼里都只有白月光母女，从来看不到我跟甜甜。
手术室灯很快亮起，又灭掉。
医生走出来，同情道：“请节哀。”
“她只是疼得受不了，暂时睡着了，求求你，救救她！”我跪在地上磕头。
医生无奈叹气：“孩子多处骨折，内脏都破裂了，生前没少受罪，死了就饶了她吧。”
是啊，我的甜甜最怕疼了......
......
孩子死了要办一堆手续，丧事也得尽快安排。
我一个人忙不过来，也理应通知孩子父亲。
我草草包扎了下头上跟腿上伤口，强忍着恨意给顾歧打电话。
然而连续打过去几次，都被挂断了。
每次他跟柳渺母女在一起时，都不会接我电话，嫌我打扰他们一家三口其乐融融。
他离开前许诺会回来救甜甜，也跟以往无数次承诺一样，被他忘之脑后了。
我不是第一次被他漠视、爽约，这次却感到难言的疲惫跟绝望。
这种守寡式婚姻，在甜甜去世后，我一分一秒都忍不下去了！
我抹了把脸上的泪，去了隔壁单间豪华病房。
2
柳渺就是个饭店服务员。
顾歧也只是个普通消防员，还是个孤儿，月工资小两万压根不够他去奢侈订豪华病房。
这间病房，还是他刷我副卡给她订的。
刚才我手机收到了短信提醒。
病房门虚掩着，一眼能瞧见里面什么样：
萱萱躺在病床上，正拿着顾歧手机看熊出没，乐得哈哈大笑。
她身上顶多也就有些灰尘，柳渺身上勉强可以说有些伤口，也就额头擦破了一点皮。
可就算这样，顾歧还是心疼得不像话，抱着母女俩安慰。
我想起甜甜在我怀里慢慢变得僵硬的小身体，心口好似乎扎了千万根针。
喜欢跟不喜欢，态度差距真大。
我紧攥着手，猛地推开了房门：“抱够了吗？”
顾歧见到我，半点不心虚，第一反应就是训斥：“你来医院干什么？别影响渺渺萱萱休息，你出去！”
我衣服上都是血，头上还缠着绷带。
他愣是跟瞎子一样看不见，一心把我往外推。
我腿上还有伤，被他推得一个踉跄，险些摔倒，我疼得忍不住喊了一声。
顾歧却厌恶道：“秦欢，渺渺萱萱都伤成这样了，你还来我这里争宠，有意思吗？她们孤儿寡母的太可怜了，我能照顾一点是一点，你别整天没事找事！”
类似的话，我不知听了多少。
柳渺离婚了，可她有顾歧照顾。
而我明明有丈夫，过得跟寡妇没两样。
家中水管意外崩裂，我们家都淹了，楼下住户堵着我要说法，拳头快砸我脸上。
我吓得给顾歧打电话，他要给柳渺家里修电视，让我去找物业，还是发小盛元来帮我。
我急性阑尾炎住院，顾歧在给柳渺过生日。
甜甜高烧惊厥，他在陪萱萱逛迪士尼，说门票不好浪费。
桩桩件件，早已数不清。
我看着顾歧理直气壮的模样，心累也反胃，一个字都懒得多说：“甜甜出事了，你去看她最后一眼吧。”
他却以为我故意夸大其词，敷衍道：“渺渺跟萱萱都胆小，不敢单独在医院待着。等她们睡着了，我就回去，这总行了吧？”
见状，我忍无可忍——
“等，等，等，永远都是等！可是顾歧，甜甜她......死了，再也等不了你了！”
我以为他会后悔，会内疚，会痛苦。
然而，柳渺在病房里轻轻哎呀了一声。
顾歧心神都被拽了过去：“怎么了，渺渺？”
他难掩担忧跑进去，甚至连甜甜的死讯一句都没多问。
我站在病房外，看着病房里其乐融融的“一家三口”，恍若一盆冷水被人兜头浇下，连骨缝里都浸着刺骨寒意。
泪水夺眶而出，我想质问他怎么能冷血成这样，可声带发紧，一个字都说不出。
我腿疼得实在走不了路，哭着给哥嫂打电话，让他们帮忙办甜甜死后手续，还有葬礼。
顾歧太恶心了，我不想再见他。
我给他打电话，他不接，我只能在微信里通知他葬礼时间地点。
然而，从甜甜出事到葬礼举办当天，顾歧都没回我消息。
葬礼上，宾客们到齐了，仪式已经开始，他这个做父亲的还没到。
宾客们已经开始议论了——
“这都几点了，怎么孩子父亲还没到？”
“我听人说，好像在医院陪一对母女，那女的是他前女友。”
“那也不能连亲生女儿的葬礼都不参加啊......简直太不像话了！”
他们怜悯地看着我，止不住叹息。
哥哥见我眼睛都哭肿了，安慰我：“兴许堵车了，或者被什么事儿耽搁了。”
什么事能比自己亲生女儿的葬礼更重要？
我恨死了顾歧的凉薄，可我想到甜甜每次眼巴巴等着他回家的样子，还是给他打了电话。
电话打了十五次才有人接。
我按压着怒气：“甜甜葬礼已经开始了，你什么时候到？”
“少年宫坍塌，渺渺萱萱受到惊吓，我得照顾她们。晚上十二点前，我会赶回去给女儿过生日，你别不分场合瞎吃醋。连葬礼都说出来了，咒自己的女儿也不嫌晦气！”
顾歧比我火气还要大，说完就挂断了。
难怪他听说女儿死了，什么反应都没有。
原来到现在，他还以为我在撒谎争宠。
自从柳渺出现后，顾歧不知做过多少荒唐事，说过多少荒唐话。
但唯独这一次，我被他气得浑身颤抖。
顾歧吼的声音太大，连旁边的哥哥都听得清楚。
他气愤地给顾歧打去视频电话：
“我现在就在殡仪馆，这是甜甜遗像，这是她死亡证明，这是来悼念她的人......顾歧，你给我说说，我妹妹撒什么谎了？把自己女儿跟妻子扔在坍塌区不管不顾，去照顾别人的妻女，你他妈的就是个畜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