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京冬天的夜很冷。
即使我里头穿着厚厚的棉衣,外面身披大氅,可依旧被这寒冷刺骨的风给吹地瑟瑟发抖。
我手中提着一盏笼灯,从侧门步入大殿。
只见父王一人,身穿白色蟒袍,双手背在身后,肃然地站在殿中央。
我不敢造次,把笼灯轻放下,来到父王面前跪拜在地道:“女儿拜见父王!”
父王深邃的瞳孔依旧注视着前方,嘴中却道:“不必多礼,起身吧!”
于是,我起身站在父王身后,顺着他的目光,望向殿外。
顿时,一位满身染血,衣着单薄的少年映入我的瞳孔。
少年跪在大殿前,全身上下已经结了一层薄薄的寒霜,乌黑的头发早就被大雪染白。
唯有睫毛细微地颤抖能证明,他还活着。
难以想象,这么寒冷的天,他是如何坚持下来的?
父王眼神淡漠地看着他,道:“卑贱的蛮族之人,骨头倒是挺硬的,既然如此,孤就给你一个机会。”
接着,父王伸手指向我,沉声道:“从今天起,她就是你要忠诚,保护的对象,但凡你做不好,你知道后果的。”
少年仿佛听到了什么,艰难地抬起被冻僵的脑袋,双眼朝我看来。
与我对视的一刹那,我看到了一双布满血丝,但充满坚毅的眼睛。
说完,父王挥袖,转身离开大殿。
我弯腰,恭送父王离去。
殿内的温暖和殿外的寒冷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我左手提着一把伞,右手提着原先的笼灯,走下白玉阶,来到少年面前。
我把笼灯放在他的身侧,试图给他传递一丝温暖。
油伞撑开,为他挡住来自上方的大雪。
少年嘴角颤巍巍想要说些什么,可半天吐不出一个字。
我边替他拍去头上和身上的大雪,边笑道:“从今往后,你就是我的护卫了!”
我的父王是整个齐国唯一一位异姓王爷,和当今陛下的关系情同手足。
在我出生那年,母亲因为生我,难产而死。
父王迫切想要一个男孩子来继承他的一切,可惜我是个女娃。
不过,父王真的很爱我的母亲,尽管众多下人让他纳妾生子,都被他拒绝了。
在父王眼里,母亲的死,是我一手造成的,所以从小,我几乎没有感受过来自父王的爱。
有时候,我不禁感叹,或许生在令他人羡慕的王府,也全然不是一件好事。
“小姐,他来了!”婢女躬身说道。
少年洗了个热水澡,换上一身干净的服饰,整个人焕然一新。
他留着寸头,皮肤稍显黝黑,多半是蛮族炙热的环境造成的。
最让我难忘的还是他那双古波不惊的双眼。
不过,如果仔细观察,可以发现隐藏在其眸子深处一抹化不开的悲伤。
“你叫什么名字?”
少年:“”
“我叫秦昕澜,这个名字寓意着幸福安康,是母亲为我取的,好听吧?”
少年木讷地点了点头。
见到对方终于回应我,我脸上绽放出笑容道:“你现在是我的护卫,我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如果你没有名字,我可以为你取一个,你介意吗?”
少年沉默许久,摇头表示自己不介意。
我把手放在下巴处,左思右想,拍手道:“你这人性格冷冰冰的,又和你相识在雪天,就叫你寒宵吧。”
“寒宵寒宵”少年嘴里不停默念着自己的新名字。
“对!你以后就叫秦寒宵,和我一个姓,不过不能被我父王知道,所以在外人面前,我就叫你寒宵。”我吐了吐舌头道。
“秦寒宵!”少年眼中一道光华划过。
岁那年冬,我生辰当天,父王赐予我一个来自蛮族的少年护卫,我给他取名为“秦寒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