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世,我作为侯门主母,在侯爷死后,执掌操持侯府。
表面风光,可实际上的侯府,是银粮亏空,婆母磋磨。
唯一支撑我的,唯有亲手养大的儿子。
眼看着侯府在我的操持下如日中天,儿子在我精心培养下中了状元。
以为苦尽甘来,可死了多年的侯爷忽然起死回生,伙同我亲手养大的儿子毒死了我。
我死后才知道,我的亲子,当年是侯爷为了外室儿子找人掐死的。
再睁眼,我回到了侯爷死讯传来的那日。
这一世,我定然会好好“照料”侯府的。
我曾是上京城最耀眼的女子之一。
王太傅的嫡女多才,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四书五经无一不晓。
李尚书的幼女貌美,沉鱼落雁闭月羞花,是上京城第一美人。
可排在一众世家求娶榜首的女子,是威远将军的侄女、前大理寺少卿的女儿林萩姝,也就是不才在下我。
当年,我父亲当年去江西查案,和母亲一同被山贼屠杀,那场惨案里,我父亲母亲外加侍卫侍女,共二十七口人,无一生还。
我因为寄住在伯父家,才幸免一劫。
此后,我以孤女之身,在伯父的府中“讨”生活。
伯父府中主母早逝,妾室众多,嫡子庶女加起来有六个。
伯父是武将,不拘小节,家中银钱入不敷出,各个小妾争奇斗艳,可谓上京城中最乌烟瘴气的后宅之一。
可谁也没想到,我凭着十三岁孤女之身开始替伯父打理后宅。
自此伯父家宅安宁、子女上进,连伯父的官运也愈加亨通。
世家赞我是福星,天生的冢妇。
到了我待嫁之年,威远将军府的大门都要被踏破,在众多世家之中,伯父为我选下少侯爷季远舟。
倒不是伯父恩将仇报,季远舟在当时,确实是佳婿的不二人选。
他是受荫蒙得了侯爷,却也有军功在身,并非草包一个。
侯府中人丁稀少,季远舟是侯门独子,府中唯有他与老母一个。
最紧要的是,季远舟有洁身自好的美名在外,双十之年,却没有一个通房小妾,在上京众多世家中少见的很。
所以,前世,我满心欢喜的嫁入了侯府,本想着相夫教子,安度一生。
却不想,从季远舟求娶我的那一刻,就是充满了算计。
婚后我才得知,季远舟虽然没有通房小妾,却有一个罪臣之后的表妹。
因着天家威严,故而只能将这表妹偷偷养成外室,甚至已经有了一个五岁的私生子。
府中虽说只有一个婆母,可却是个折磨人的主。
最最关键的是,侯府世代荫蒙,表面兴旺,实际早已粮银亏空,欠出去的银子已然天价。
可我得知这一切时,已经没了回头路可走,那时我腹中孩子三月有余,季远舟也被派去了战场。
本想着等季辞舟回来,我再从长计议,却不想,在我儿季辞的百天宴上,收到了季辞舟战败,死在战场上的消息。
我只能忙不迭书的操持一切,不成想我儿季辞也奇怪夭折。
后来,我咬牙坚持,打理产业填补府中亏空,用心敬养婆母,甚至将外室的孩子精心养大。
眼瞧着苦尽甘来,季远舟却起死回生,回到了侯府。
原来,他战败后怕皇上怪罪,所以诈死离开,算计我为他操持侯府,而他便和自己的外室在江南过好日子。
得知真相的我却被他一剂毒药毒死,那碗毒药,还是我亲手养大的孩子亲手灌给我的,他口中还不停嚷道:
「你个恶毒的贱人也配做我母亲?」
死后,我才知道,当年我儿季辞,是季远舟亲自让人掐死的,为的就是让我全心全意的养育他这外室的儿子。
闭眼前,是季远舟和他外室儿子恶毒的脸,再睁眼,是侯府高朋满座,庆祝我儿的百天宴。
「大事不好,前线连破四城,侯爷战死沙场了。」
欢声笑语中,一个身着黑甲的将士闯入我儿的百日宴。
这一消息传来,我身边的贵妇们眼中有不屑、有嘲弄、有同情,她们同前世一样。不一样的是,这一世,我仔细的看向婆母,果然,她的脸上丝毫没有失去儿子的伤心,甚至眼底还有戏耍我的快意。
我眼底闪过一丝不可察觉的笑意,紧接着当着权贵们的面,脸色悲怆,凄凄惨惨:
「远舟,怎会如此……」
说着我朝身边的侍女倒去,“晕”了过去。
婆母,你儿子的葬礼,这一世就由你自己操持吧。
上京的人都说,我是个深情贞洁的主。
得知季远舟战死沙场的消息,便昏厥过去,醒后便一把剪刀横在脖子上,要随侯爷共踏黄泉路。
亏着侍女发现的早,把我拦了下来。
后来婆母几次三番劝说我,我为了孩子才强撑活着。
演戏,谁都会的。
婆母也被我唬住,她是真怕我死了,她这侯府就彻底完蛋了。
前世,得了季远舟死了的消息,我咬牙坚持,不顾丧夫之痛打理侯府上下,主持季远舟的丧事,却不知为何传出我冷血无情的传闻。
看来,做得好不如演的好,如今我只需要在自己房中照顾我儿,偶尔演下寻死觅活,就清闲的很。
看着襁褓中我儿季辞,七分像我,冰雪可爱,都说虎毒不食子,季远舟前世居然谋害亲子。
这一世,我不只要护我儿周全,也要他侯府鸡犬不宁,家破人亡。
我既然“病”在房中,季远舟的丧仪只能婆母主持,家中大权由我掌管,婆母连丧钱都拿不出来。
前世这钱,是我从自己的陪嫁中拿的,这世,婆母也不客气,打上了我嫁妆的主意。
「萩姝,你是我季家儿媳,如今剩下你我孤儿寡母,如若撑不起门楣,不叫人看笑话?」「婆娘有话直说。」只剩她和我了,倒也懒得演了,她同前世一般,向我要钱时,便客气的很。
她对我带着冷意的语气惊到了,倒是先愣了一下:
「府中你执掌中馈,想必也是知道府中情况的,我儿命苦,不到而立之年就早逝了,如今这后事定是要风光大办的,否则不就让人看轻了去。」我笑笑,百年侯府的门楣要靠媳妇的嫁妆撑死,她却说的如此绰绰有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