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谁杀了妈妈？」
「不，不会的，爸爸不是凶手！」
我猛地坐了起来，大口喘着粗气，瞳孔微缩，四周一片黑暗，又一次梦到了三年前的那个案子。
民国十年，企业家许楚霄使用吗啡杀死妻子白薇，震惊全市。
案件侦破后，许楚霄于狱中畏罪自杀。
二人的女儿，下落不明。
我叫许思薇，是许楚霄和白微的女儿。
三年前妈妈去世，爸爸狱中自杀。
那时我还在国外留学。
再次回到许家，一楼的大门有些许生锈，吱呀作响。
幼时的记忆有些模糊，许家也不是我想象中荒废的样子。
阳光透过琉璃窗照射到盖着白布的茶几上，凭借着零散的记忆，我在二楼找到了小时候的房间。掀开防尘布，床头还放着我和爸爸妈妈的照片。
「谁啊？」一道低沉的男声从一楼传来：「君彦，是你吗？」我来不及放下手中的照片，从二楼的走廊向下看去。
一位不修边幅的中年男性站在大厅，他先是疑惑地上下打量我，随后满脸惊喜地问道：「思薇？你是思薇？」见我没有反应，他快步走上楼梯：「我是你宋叔叔啊，你不记得我了吗？」宋凯明是爸爸的朋友，记忆里他住在我家隔壁，是个化学家，经常在自己的实验室里捣鼓一些稀奇古怪的东西，小时候我最好奇他的实验室，总是趁着大人不注意跑进去。
据我所知，毒死妈妈的吗啡就是爸爸从他的实验室偷的。
我捏紧手中的相框，转身面向楼梯，宋凯明刚好走到二楼：「我记得您，宋叔叔。您过得还好吗？」听到我的回答，宋凯明眼睛放大，眨眼频繁，脸颊泛红，嘴巴微微张开，有些语无伦次：「真的是你，都长这么大了，你终于回来了。长得真漂亮，真像你妈妈。」配合着他手舞足蹈的肢体语言，显得有些滑稽。
我沉默不语，宋凯明稍稍平复之后，抬手扶了扶眼镜：「思薇，你这次回来，是……？」我轻轻拂去相框上的灰尘：「来看看爸爸妈妈，也想搞清楚当年的真相。」宋凯明欲言又止。
「宋叔叔，三年前的事情您还记得多少？」
宋凯明看向我手中的相册，思考片刻，低声说：「我记得那天天气很好，你妈妈邀请我和赵清，就是你赵叔叔，你还记得吧？」我微微点头，宋凯明继续说：「你妈妈邀请我和你赵叔叔去家里吃饭，赵清带了一瓶红酒，是专门给你妈妈选的。你妈妈直接收到酒柜里了，在饭桌上，你爸爸妈妈又吵了起来。」「又？我记得我爸爸妈妈感情很好。」宋凯明叹了一口气，继续说道：「那段时间，你父亲一直在忙药品生意，认识了同样做药品生意的张樱，二人有些亲密，你妈妈就跟你爸爸闹。那天她来找你爸爸谈药品运输的事情，你妈妈留她吃饭，只是没想到你爸爸和妈妈又吵起来了。」我有些不可置信：「爸爸出轨了？」宋凯明连忙解释：「你爸爸跟那个女人除了生意上有往来，没有任何关系。而且你爸爸对我说过，他不会离婚的，让我不要担心。」「我和赵清看他们吵得越来越激烈，就提议去我家喝下午茶。你爸爸就是在这个时候偷偷拿了我刚提炼出来的吗啡。」「难道你们没有一个人发现他拿了吗啡？」宋凯明看着我摇了摇头，又突然想起什么，说：「对了，段君彦，你可以去找他，他现在是警察署的探长，他那里应该能查到案宗。」我放下手中的相框，轻声询问：「他现在这么厉害啊？」「嗐，他一会儿就该回来了，你可以问问他。」段君彦是宋凯明的外甥，宋凯明妹妹妹夫很早就去世了，他就一直带着段君彦生活。
据我从报纸上所知，当天晚上妈妈死在了家里的浴缸里，浴缸边上是一杯掺了吗啡的红酒。妈妈晚上确实有边泡澡，边喝红酒的习惯。
当时家中只有爸爸妈妈，并在酒瓶上发现了爸爸的指纹，因此警察认定是爸爸毒杀母亲。
我疑惑地看向宋凯明，为什么没有人怀疑宋凯明，毕竟是他提取出了吗啡。
说曹操曹操到，段君彦从大门走了进来：「舅舅，怎么又来这边？昨天不是刚打扫过吗？」宋凯明拉着我就往楼下跑，满脸兴奋：「君彦，你看看是谁回来了？」站定，我看向段君彦，个子很高，看起来要一米九，一身警服贴身，勾勒出他修长的身形和劲瘦的腰身，棱角分明的脸上褪掉了往日的稚气。
我打量他的同时，他也在打量我。
倏而，一个大大的笑容在他脸上绽放，段君彦张开双臂，猛然抱起我，大笑：「思思，你回来啦！」宋凯明站在旁边，欣慰地看着我们：「好了好了，思薇刚回来，你别吓着她。」我轻轻回抱，见到儿时的玩伴，也笑了起来：「我回来了。」段君彦和宋凯明真是亲舅甥，拥抱过后也开始手足无措，语无伦次：「思思，你什么时候到的？我和舅舅经常来你家打扫，我就知道你一定会回来。」看到他这个样子，我打趣道：「哦？是吗？那要是我不回来呢？」段君彦一时憋红了脸，吞吞吐吐：「那我就在这等到你回来为止。」听了这话，反倒让我也不好意思起来。
一番寒暄之后，宋凯明邀请我去他家吃饭，接着谈一谈案件。
在宋家的饭桌上，段君彦突然问我：「思思，你知不知道许叔叔为什么一开始拒不认罪，一审后又在狱中畏罪自杀？」我疑惑地摇了摇头。
段君彦默然，放下筷子，看着我的眼睛说：「我看过卷宗，白阿姨去世那晚，喝的是赵叔叔带来的红酒。」「一开始许叔叔极力否认自己杀了白阿姨，一审后赵叔叔质问他为何不替你考虑考虑。」「第二日许叔叔就在狱中自杀了。」段君彦不忍再说下去。
我慌忙询问：「难道是赵叔叔？」
段君彦没有说话，宋凯明脸色有些异样，说道：「不太可能是他，这个吗啡是我刚提炼出来的，在下午茶之前，其他人都不知道。」段君彦接着说：「酒瓶上也确实检验出赵叔叔的指纹，但也有许叔叔和白阿姨的指纹。」「而且，给许叔叔定罪的证据，就是从他大衣口袋里搜出的一包吗啡。」「不过我也一直不理解，为什么在证据确凿的情况下，赵叔叔作为许叔叔的律师，还是主张许叔叔无罪。」段君彦还在看着我，目光严肃地说：「据卷宗记载，那段时间，许叔叔和白阿姨在闹离婚，许叔叔经常对白阿姨说给你寄信，让你不要再回国，白阿姨不同意。」我喝了一口水，思绪有些沉重，轻轻摇了摇头：「可是这些年我并未收到过这样的来信，自从我出国后，爸爸妈妈就很少跟我联系，我寄过很多封信回来，他们也只是简短的报个平安。那段时间，我从没有收到过他们的来信。」「就连爸爸妈妈的死讯，也是三个月后我在报纸上看到的。」眼泪在眼眶打转，宋凯明帮我把水续上：「先吃饭吧，明天一早你和君彦去赵清那再问一问，当年也是他以律师的身份为你父亲做的辩护。其中的缘由，他应该是最清楚的。」入夜，我躺在儿时的床上，脑海里整理着今天知道的信息。
爸爸妈妈和宋凯明、赵清一直是好友。
宋凯明大学毕业后一直在家搞化学实验，听说他现在在一家制药厂工作，家里有一个实验室。
他其实是最可疑的，吗啡出自他的实验室，但是酒瓶上并没有他的指纹。
据段君彦说，其实宋凯明也一直喜欢我妈妈，这样一来他就没有要杀妈妈的理由了。
难道是赵清，他是一名律师。
事情发生后，他主动为爸爸辩护，为何在证据确凿的情况下主张无罪，胜率极低，他作为资深律师怎么会犯这样的错误？
并且酒瓶上有他的指纹，可是他送酒之前并不知道实验室里有吗啡，这一点又在宋凯明那证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