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出身低微,却刚进宫就连升三位,位列四妃。
「你以为陛下真的爱你?不过是因为你这张脸而已。」柔妃被我夺走圣眷,恨得牙痒。
她俯首在我耳畔,「你永远也比不上一个死人。」
我笑得不露声色。
她不知我本是凤仪宫池子里的一朵白莲,正是她嘴里的死人亲手种下。
我可不是来取代白月光的,我是来找贱人索命的。
「你叫什么?」
陆煊的大手狠狠遏住我的下巴,迫使我不得不仰头看他。
陆煊出宫微服私访,正碰见我被一群人高马大的讨债者穷追不舍。
四月初的京城细雨丝丝,我身着青绿色罗裙,赤脚狂奔,裙角沾上了些泥点子。
街上行人不多,我迎面撞上了行进中的马车。
车里的人没有露面,随行的人正要因我冲撞了贵人而将我拖走时,我跪在地上大声求救。
鬓边凌乱的发丝贴在脸上,我微微抬起头露出泫然欲泣的神色,让那本要发号施令的侍卫莫名出神。
陆煊坐在车里,听见我的声音,静默了一瞬,忽然掀开帘子。
如炬的目光一错不错地盯着我纤弱颤抖的身躯。
然后在我的脸上停滞了许久,招手让我入轿。
「回大人,小女名唤殊儿。」
我垂着眼帘,装作不敢看陆煊的样子,刷子似的长睫频繁地轻颤着。
我无父无母,乃是凤仪宫池子里蓄养的一朵莲花,由主人故去前的一缕精血幻化。
我的主人名叫苏曼舒,她姿容曼妙,蕙质兰心,乃是前丞相苏襄的独女。
她常常独自一人坐在殿里,对着一池碧水与莲花,述说她的过往。
她说,父亲死了,再也没有人唤她舒儿了。
她说,她爱的人原是见异思迁、始乱终弃的负心汉,她早已不是原来的舒儿了。
我常常不解,殊儿二字多好听啊。
爱人轻轻唤起时仿佛索吻,双唇似触非触,克制而暧昧。
怎么会有人舍弃这样一个名字。
于是我,承继了它。
陆煊的手一顿,听见我的回答有些出神,直到我因为不适动了动,他才反应过来。
他用指节蹭了蹭我的脸,露出些许留恋的神色,随即毫不留情地把手松开。
「朕救了你,你当如何报答?」
我抬头,惶恐地趴在宽阔的马车里。
「民女感激不尽,但凭陛下处置。」
我随他回宫,次日,封赏的圣旨送到了我的宫内。
一个出身卑微、无依无靠的民间女子,刚进宫就被直接封了贵人。
这是前所未有的事,后宫的女人都议论纷纷,连狐媚惑主的流言都传了出来。
今日,众妃嫔都到柔妃的宫里请安,她们都打定了主意瞧瞧我是什么模样的狐狸精。
皇帝继位以来,柔妃始终独得圣宠。
先皇后死后,宫中后位空悬,许多妃嫔上赶着巴结柔妃。
她自己也以为能够晋升,毕竟陆煊曾经给过她不少承诺。
陆煊却以皇后薨逝,不宜大操大办喜事为由,再未提及给她升位的事。
原本说过的封赏也迟迟没了动静。
即便如此,后宫暂由柔妃代理,各宫的妃嫔贵人也要按规矩到她那儿请安。
「刚入宫就这么大阵仗,怕不是有什么狐媚的本事。」「谁知道是使了什么手段才讨了陛下的欢心!」「我倒觉得,是陛下看惯了宫里的老人儿,瞧着水灵灵的姑娘更欢喜。」座下的妃嫔议论纷纷,有的脸上带着愤恨嫉妒,有的不争不抢偏生爱看好戏。
果不其然,为首的柔妃已经坐不住了。
「新鲜过了,本宫倒想瞧瞧她有什么本事。」
她嘴边挂着冷笑,拿起桌上的青花瓷杯,喝了一口明前新奉的西湖龙井。
她心底莫名生出几分慌乱,闻到茶叶的清香,她的心才稍定。
「淑贵人到!」
座下的一众妃嫔连同柔妃,皆抬头打量着我,看清我的脸时,无一不露出震惊的神色。
我穿着陛下亲赐的妃色宫服,戴着精致繁复的钗环,脸上带着些许羞涩的笑意,不甚熟练地向众妃请安。
我刚施施然起身,左侧传来带着恶意的一个声音。
「呵,没教养的东西。」
我掀起眼皮看了一眼。
佳嫔,曾经和柔妃一同对付先皇后的人之一。
当初皇后被摔下马,本该想用最好的药膏,却被她给换成了劣质的药膏,还掺杂了阻止伤口恢复的慢性毒药。
于是,曼舒姐姐的伤口便长久不得痊愈,甚至长久散发着惹人头昏的刺鼻气味,以至落下一生无法治愈的病根。
「妹妹穿的这身衣服,可是陛下赏赐的?」
另一边有人开口,我盈盈一笑点点头表示回应。
座上,柔妃的脸色更难看了。
我虽然开启灵智不久,但当初在曼舒姐姐的宫里耳濡目染,也学了不少宫规。
我这等位份的贵人,是不可穿这般颜色的宫服的。
可这是皇帝赏赐的,与我无关呀。
我笑吟吟地看着座首的人。
「一时不懂规矩就罢了,长久下去在这宫里可是寸步难行。」柔妃一双狐狸眼微微眯起,任由我站着也不赐座,眼里的敌意掩饰得并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