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觉睡得格外踏实,醒来的时候已经是日上三竿。
我走出书房,本以为陆雪已经离开,没想到她坐在沙发上,正气鼓鼓望着我。
【那么晚才起床,我饿了。】
陆雪说完,便拿起手机刷视频。
以前我们因为陈艺吵架,她把我赶到书房,然后第二天坐在客厅里,女王一样恩赐似的来一句我饿了,算是给我一个台阶。
我便屁颠屁颠走进厨房做早餐。
吃完后,陆雪会表扬一句还不错,下次不许生气之类,然后提着包包去上班。
这种病态的关系本就不该存在的。
可因为我爱的太刻骨铭心,以至于让我自己产生错觉,就算被陆雪折磨也是一种幸福。
可我明明感觉到不用伺候人也挺好的呀。
陆雪那种命令似的语气,我只是淡淡说了一句:【太累了,点外卖吧。】
她站起来,不可思议看着我,震惊道:【你让我吃外卖?】
【知行,我不是解释过了吗,陈艺的父母小时候对我很照顾,这次回国是治疗抑郁症的,没有我帮忙,他只会更加严重。】
陆雪俏脸冰冷,觉得我无理取闹,【你每次都这样,如果跟陈艺一样懂得体贴人,我也不会随随便便生气。】
我摊开手,无奈道:【我真的有点困,偶尔吃一次外卖没什么吧。】
【你是故意的!】
陆雪觉得在客厅等我做饭,是一种莫大的恩赐,更是一个巨大的台阶。
我不但没有接受,反而耍脾气。
简直是罪大恶极。
我已经失去争吵的耐性,朝书房走去。
陆雪拦住我,咬牙道:【你是不是还在生气?其实我跟陈艺没什么,我们......】
【你们只是青梅竹马,我知道啊,你不用刻意强调什么,你看从昨晚回来到现在,我并没吵架吧,反而是你一直在纠结,情侣之间应该信任,不是你说的吗?】
我笑了笑,说道。
陆雪愣在原地,气得浑身颤抖,怒道:【你就知道气我,没法提供情绪价值,跟陈艺相比,你差远了,不错,我答应过你去巴厘岛,不该骗你,但陈艺当时闹自杀,我有什么办法,巴厘岛什么时候不能去,你就不能有点人性?】
我静静看着陆雪,脸上挂着笑,心中一片寒意。
这才是陆雪真正的想法。
我哪里都比不上陈艺。
为什么一边享受我的照顾,一边又去讨好人家?
在家里,我将她捧在手中,不让她做半点家务。
为什么到了陈艺身边,变成全能选手?
【我不想跟你吵!】
陆雪拿起桌子上的一杯水,泼在我的脸上,怒气冲冲,【我现在就去找陈艺,你在家好好反省,否则别奢望我能原谅你!】
说完狠狠甩门离家。
我抹了一把脸上的水渍,平静用毛巾擦干,然后来到卫生间,看着镜子里狼狈的自己。
陆雪泼出去的那杯水,像是一把利刃。
我们之间某种羁绊,被瞬间斩断。
走出卫生间,我内心无比平静,掏出手机,找到一条十五天前未接通的号码,拨打过去。
【我同意去泰国。】
这一刻,我如释重负,像是得到新生,前所未有的放松。
从今天起,我要学会爱自己。
那杯水,让我对陆雪以及这座城市彻底死心。
从现在起,我要为自己而活。
大一因为救陆雪,我脑袋遭到创伤,患上社交恐惧症,整个大学期间,除了与陆雪待在一起,便很少与人交流。
不管是课堂,还是校外实践,除了有陆雪陪同,我一直独处。
于是在同学们看来,我自从恋爱后,就变得孤僻,不讨喜。
但也因此能沉下心来,去做自己喜欢的事情。
比如从小就受到家乡文化的熏陶,喜欢上了陶艺,于是在大学里选修一门陶艺课。
毕业后,我成绩优异,得到不少大公司青睐,但为了不跟陆雪分离,便去了她所在的地方,开了一家陶艺工作室。
我目前是中级陶艺师,因为大学期间的文化学习,对陶艺有着独特的理解。
虽然开的陶艺工作室很小,可作品在行业里具有极高的知名度,在东南亚极为畅销。
当初做陶艺师,除了社恐外,还想有很多时间照顾陆雪。
她工作忙,我就负责搞好后勤工作。
为了爱情,我不介意女主外,男主内的婚姻生活。
没想到有意外收获,如今的我,靠着手里的陶艺,每年收入是陆雪十几倍。
就在陆雪答应陪我去巴厘岛前晚,我接到一个长期合作老板的邀约,对方在曼谷开了一家陶艺馆。
希望我能去那边管理,除了薪资待遇提升三倍,还能跟随全世界厉害的陶艺师交流学习。
面对如此诱人的条件,我断然拒绝。
因为计划在爱之岛对陆雪求婚,然后组成一个幸福美满的家庭。
如今没有爱情的羁绊,我直接答应下来。
双方迫不及待,约好在工作室碰面。
在电话里,对方是个声音很悦耳的女人,但见到真人时才发现是个齐耳短发,眼睛会说话的大美女。
相互介绍后,我得知对方名叫陶然,出身陶艺世家,在行业里深耕几十年。
她也没想到我那么年轻,竟然对陶艺理解如此深刻。
陶然落落大方,握手寒暄后,打趣道:【想不到连我爷爷都称赞的陶艺师,竟然是个年轻的大帅哥。】
我脸色微红,羞得不敢回答。
陶然是天生的引导者,很快将气氛活跃起来,感慨道:【除了你之外,我找不到任何人有资格去了,不过你放心,每个季度有一个月假期,不耽误你回家陪老婆的。】
我摇摇头,回答道:【假期就算了,我只想多学点东西。】
陶然大喜,握紧我的手,兴奋道:【假以时日,你肯定成为行业内新崛起的一颗新星!】
去曼谷的条件很简单,只要我能尽快考上高级陶艺师,便能启程过去。
我们谈完合作条件,便开始闲聊起来。
没想到,在陶艺制作的理念上,我们的品味出奇一致,甚至蔓延到生活上,喜好也是大致重叠。
与陶然待在一起,完全没有时间观念。
更加没有压力,与陆雪不一样,陶然是那种更愿意将心比心,放下架子替人着想的完美女人。
分别后,我回到家,立即跟这座城市的职业机构报名考试。
不到十分钟,邮箱里收到一份关于高级证书的考试资料,开始心无旁骛的看起来。
不知不觉看了很长时间,我趴在桌子上睡着了。
迷迷糊糊间,听到有人叫我。
我抬起头,看到一张熟悉的脸庞,以及眸子从未有过的一丝愧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