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是皇帝的亲生女儿。
我的母妃大着肚子的时候就被皇帝掳了过来。
用皇帝的话来讲,人妻是最有韵味的。
尤其是贞烈的人妻。
可母妃一点都不够贞烈。
她生下我后哭着对我说:
「阿曦,我的孩子。为了你,娘会好好活着的。」
之后她一心扑在皇帝身上,仅仅几年,便从没名没分的敌国俘虏,成了四妃之首。
自记事起,我便知晓我和母妃是被后宫众人讨厌的。
宫婢们会在背后叫母妃狐媚子,喊我野种。
就连我同龄的皇子公主们在看向我时也会面露不屑。
母妃却想让我交些好友,不至于太孤单。
我看着她那双期待的眼眸,想了想,还是回了句「好」。
我鼓起勇气,去和宫里另一位公主打招呼。
她叫和静,是后宫中位置最高的那个女人生的孩子,她平日里对我倒是能比他人和善一些。
和静见是我,漂亮的圆眼眯起一丝狡黠的弧度。
「要和本公主做玩伴也可以,不过……」
和静给我出了个难题。
她要我拿到她亲哥哥,也就是当朝太子的贴身玉佩。
于是在宫道中,我当着一众人的面堵住了太子。
太子平日待人冷漠疏离,可面对我,他竟有些狭促。
夏日的太阳晒得我的脸红扑扑的,我仰着头盯着太子的眼睛,直到给他也盯得耳边泛红。
我才说:「皇兄,可以给我一个你的贴身玉佩吗?」
太子虽有不解,但还是将玉佩解下问我:
「你为何要孤的贴身玉佩?」
我想着这一群人若是知道我是为了巴结和静才做出这件事来,定会把我编造成个笑话讲给他们的母妃听。
我伸出手,迎着太子的不解道:
「因阿曦喜欢。」
当我把玉佩给和静的时候,她垂眼看着手中的玉佩,倏地笑了:
「纪澄曦,你和你那个狐媚的母妃一样有本事。」
从此我当上了和静的玩伴。
与其说是玩伴,倒不如说是跟班。
即便如此,我在宫中的日子还是比以往要好上许多。
日子久了,母妃从妃又升到了贵妃。
宫人们都说这七年间她的荣宠不衰,以后就连皇后的位置都说不定是手到擒来。
和静对我说,后宫没人不讨厌我的母妃。
她胡说,我就最喜欢母妃了。
皇后生病了,很严重,太医说是心病,难医。
和静闹翻了我的寝宫,她扬起手打在我的脸上,头一回像此般没有素养地对我破口大骂:
「纪澄曦,你那个妖孽母妃怎么还不死?
「她迟早会不得好死的!」
太子及时出现命人带走和静,他看着我红肿起来的脸,叹了口气。
如玉般冰凉的手抚摸上我的脸。
太子说:「不要跟和静计较,好吗?」
我突然很委屈,便大声哭了起来。
太子不知所措地抱住我,安抚地拍了拍我的背。
「孤知道的,阿曦。别害怕,有孤在。」
我在他的怀中哽咽着,心里的不安却在扩大。
我十岁了。
近日来,宫中的风言风语更甚。
母妃侍寝的时间越来越多了。
就连她写那些我看不懂的文字的次数也愈发地多。
有一次皇帝碰见我,他的目光落在我身上,半晌才道:
「你与慧贵妃愈发相像了。」
他问我羡不羡慕母妃的圣宠。
那一瞬间,我看到母妃的脸色惨白如纸。
当夜,暴雨如注。
一个矮胖的太监带着一群侍卫推开了我的寝门。
他明明那么矮,却像一个巨大狰狞的恶兽一般俯视着我。
「慧贵妃意图毒害皇上,褫夺封号,降为庶人,即刻杖毙!」
尖锐的嗓音带着催命的语气,我的大脑一片嗡鸣。
「你胡说!」
我操起枕头狠狠朝太监砸去。
太监狞笑着对我说:「还当自个儿是公主呢?来人!给咱家绑了扔冷宫里去!」
雨打湿了我的寝衣,几个侍卫压着我,一路上我挣扎着,领头太监咒骂我,给了我几个耳光。
直到我看到冷宫门口持着伞的一抹身影。
「把她放下。」
是太子的声音。
太监有些无措地道:「这……太子殿下,咱家也是听皇后娘娘的吩咐。」
太子没有听太监的话,只是又重复了一遍:
「孤说了,把她放下。」
压着我的侍卫对视一眼,放下了我。
我哭着跑过去,跌倒在地。
又急着膝行到到太子面前,抓住他的衣摆。
滂沱的雨拍打在我单薄的身上,我抬起脸,面露希冀问他:
「皇兄,他们说我母妃没了,怎么会呢?明明早上母妃还在陪我看御花园中的蝴蝶,他们骗我的,对不对?」
太子怜爱地摸了摸我的头。
「阿曦,往后只会有孤护着你了。」
我抬起头,看向太子的神情,那目光中是掩不住的窃喜。
我忍不住恐惧地后退几步。
母妃,你在哪里,我好怕。
阿曦真的好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