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新婚丈夫死在了洞房花烛夜,别人都说是我克死了他。
府中叔婶处心积虑,手段频出,要我滚出陆家,
还有那个人前光风霁月的少年,深夜埋首颈间:「嫂嫂,往后我护着你,可好?」深宅大院,步步水深火热……满身冷汗从梦中惊醒,我恍然盯着床顶。
昨夜少年辗转暗哑的呼吸还在耳后纠缠不休,被他搂过的腰间一阵阵颤栗不止。
我忍不住大口大口地喘气,心跳声震耳欲聋,几乎要跳出胸腔来。
「春杏。」
便是出口的声音都满是粘腻。
春杏应声入屋来,「少夫人醒了?老夫人刚巧派人来传话让您过去,奴婢伺候您梳洗。」我揉着额头起身,余光扫过桌案上燃了一半的断香。
简单梳洗后,我便往前院去。
前厅坐了许多人,陆家长辈晚辈们都在,可我一眼瞧见的,却是坐在人群最后着白裳的少年。
陆家长房的庶子,夫君的庶弟,陆砚。
他似有所觉,抬眼朝我看来。
我连忙躲开视线,好容易平复下来的心脏又砰砰跳个不停。
「祖母召见,长嫂却姗姗来迟,好生不懂规矩!」
「就是,让长辈们都在这儿等着是何道理?不愧是小门小户出来的,连这点礼数都没有!」二房三房多有不满。
我低垂着眉眼一一向长辈们致歉。
「实在不是有意为之,夫君昨日才得下葬,祖母念着我多日辛劳,允我回去歇息一晚,不曾想起得晚了,还望祖母恕罪。」老夫人精神头不好,不想听这些吵闹,摆摆手就让作罢。
「今日让你们前来,是准备商量一下为珩儿和他媳妇过继子嗣之事,你们心目中可都有好的人选?」此话一出,屋中许多人都变了脸色。
二房夫人张氏控制不住直接站起来:「母亲当真要为长房过继子嗣?」老夫人沉着脸色看她:「珩儿年纪轻轻就去了,也没留下个一子半女的,不过继子嗣,你是要他绝后不成?」张氏讪讪地坐了回去。
老夫人和二房三房的想法我知道。
陆家只有长房是陆老夫人嫡出,二房三房都是庶出,自来不亲厚。
只可惜长房大老爷多年前就已战死沙场,大夫人也跟着病逝了,我的夫君陆珩是长房唯一的嫡子。
本是要继承陆家侯府爵位的。
奈何大夫人生产前夕听闻了大老爷战亡的噩耗,受刺激早产,因此陆珩生下来便体弱多病,二十年来一直养在药罐子里。
大夫人去后,是陆老侯爷和老夫人将他拉扯长大,三年前,陆老侯爷病逝,老夫人怕侯爵落到二房三房手里,因此陆珩孝期一过便作主替陆珩说亲,想让他早日有后承袭爵位。
谁曾想,陆珩死在了新婚之夜。
而我未曾与他圆房,自然不可能怀上子嗣。
如今老夫人要过继子嗣来承袭爵位,二房三房自然着急。
陆老侯爷去后,陆家由老夫人掌权,二房三房便是一万个不愿意,嘴上也只能应承着,说会认真替我和陆珩物色人选。
从老夫人处出来,张氏携着女儿朝我唾了一口。
她女儿便是方才嘲讽我小门小户出生的。
三房夫人柳氏恰好路过,打着笑脸宽慰我。
我目含深意看着她:「三婶日常可喜欢熏香?」
她警惕地看向我:「何意?」
我笑言:「没什么,只是我闻见了三婶身上好闻的熏香,想厚着脸皮向三婶讨要一些。」她神色放松了些,说稍后派人给我送来,便急匆匆走了。
回到院落,春杏犹豫着跟我说,二公子来了。
我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她说的是陆砚。
我尽量敛去面上的慌乱,从容走进去。
身姿挺拔的少年负手站在院中,我请他去陆珩生前的书房说话。
他没瞧出来我的尴尬,反倒他自己有些紧张局促。
「嫂嫂,昨夜的事……」
「昨夜的事只是一场意外。」
我迫不及待打断他。
「昨夜多谢二弟替我解围。」
昨夜我得了老夫人的准许,深夜回房歇息。
谁曾想屋中竟有歹人藏身,意图对我不轨,毁我清白。
三房的人突然来到院外,说有要事找我,我被贼人压在榻上,挣脱不开,眼泪鼻涕糊了一脸。
当时的绝望几乎要淹没了我,幸而陆砚及时赶到,打晕了贼人。
也是他拖着贼人躲去床底,躲过了三房自导自演的一出捉奸戏码。
本以为事情就这样过去了,谁知我屋中燃了催情香。
我与陆砚在屋中待了太久,不慎中招……
无论如何,是他救了我一命。
至于其他的,不过是别人的奸计罢了。
陆砚看着我欲言又止。
好半晌才开口:「嫂嫂还是早日处理了身边那丫鬟吧,昨夜那贼人我已处理好了,嫂嫂不必担心。」说罢便直接走了。
好似,他来此一趟的目的就只是为了提醒我这一句罢了。
他所说的丫鬟我知道,是陆珩生前贴身照顾的大丫鬟秋雨。
我唤来春杏,「昨夜吩咐你的事如何了?」
春杏是我从娘家带来的,是这偌大的侯府唯一信得过之人。
她敛目道:「秋雨昨夜一直未曾出去,直到方才去了三夫人院子,她还以收拾房屋的名义收走了您屋中的断香。」我猜的没错,这上不得台面的手段的确是三房使的,那断香嘛,想毁灭证据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