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的声音,许稚初也就听过那麽一次,在祁博彦外放的语音讯息里。
她怔了下,抬头仔细打量起面前这人。
被她抱着腰的男人眉眼清隽,气质矜冷,整个人如同山巅雪水润过的冷玉,站在这荼靡的声色场里,实在过於出挑。
尤其是那身精英范儿,让她顿时就能把人在脑海里自动对号入座。
──是祁言勋。
祁氏集团刚从国外迎回来的“太子爷”。
听说搞医学的,在国外成就不小。一回来就接手了自家顶尖的私立医院,年纪轻轻就在心外科名声大噪。
许稚初与他素不相识,之所以能了解这些,不全因为周围的人都在讨论这尊大佛。
还因为他是祁博彦的堂哥,以及他从小嫉妒、但又无法超越的对手。
巧了不是?
随手拉来报复出轨物件的男人,竟然是渣男的死对头。
许稚初也没料到,愣了一瞬,还好面上没表现出异样。
她用指尖拨弄祁言勋的衬衫扣子,馨香的呼吸喷在他喉结上,稍微放柔了腔调:“没有呢哥哥,你是第一个。”
许稚初的声音有种天然的温软,宛若江南徐徐吹来的柔风绵雨。
祁言勋扫了她一眼,并不往下追究,捉住女人不安分的手,随意扯了下领带,“换个地方?”坐上那辆黑色帕拉梅拉的时候,许稚初开始有些动摇了。
她没说谎,这确实是她第一次在酒吧跟着陌生男人离开。
这要换做今晚之前,她怎麽也不会料到自己会有这样的冲动和胆量。
可一想到祁博彦就在身後的酒店里跟别人滚床单,她那点浮动不安的纠结,很快又平息下来。
两人一路无话,许稚初倚在副驾上吹着风,整个人半醉半醒。
她时不时用余光瞥向旁边的祁言勋,他松了领带,微敞衣领,斯文中透着点禁慾和散漫。
男人侧脸线条优越,几乎没什麽表情,专注开车的时候看起来有些疏离冷淡。
要不是刚才在酒吧里抱着她回应得激烈,许稚初根本想象不出,他这模样,是要把人带去酒店里做那事儿的人。
事实证明,她确实多虑了。
才刚进电梯,祁言勋就突然掐住了她的腰,边把她刚好遮住腿根的裙子往上推,边把她抵在墙上,吻得她浑身发软。
两人跌跌撞撞进了房间,许稚初整个人被抱起抛到床上,祁言勋高挑颀长的身影压上来,带着一阵淡淡的乌木沉香,无形将她淹没。
她没有经验,只知道男人的手指很灵活。
被他碰过的地方,都像着了火。
呼吸和空气都是湿黏的,许稚初的意识飘在云端上。
祁言勋填满她时,低沉的喘气落在耳畔,让她也跟着意\/乱\/情\/迷。
男人的体力充沛得接近恐怖,好在很有耐心,就算许稚初没有经验,也被照顾到了感受。
唯一有些美中不足的,就是搂着她的时候,手腕总有东西膈硌着她。
活动到半夜,祁言勋忽然接了一个电话,眉头微皱,立即起身开始穿衣服。
许稚初累得手都抬不起来,见他面无表情的扣着袖扣,犹豫着叫了他一声:“祁先生,这就走了麽?”
祁言勋顺手拿起车钥匙,语气已经听不出任何情慾,甚至有些疏淡:“有事。”
他没意外许稚初的称呼,也没有回头看她。
“套房长期的,歇够了自己回去。”
这种露水情缘,事後一拍两散本是心照不宣。
何况祁言勋这种长得好又背景深厚的男人,岂是谁都能妄想留住的?
许稚初没有多言,目送他的背影离开。
也是这时才发现,祁言勋的左手腕上,缠着一串墨色的檀木佛珠。
许稚初重新躺了回去,脑海里倏然想起一件事儿。
大三那年,她在咖啡店外偶然看见一位身着西装的优雅男人。
当时对方坐在车里等红灯,夹着烟的手轻搭着窗沿,手背上浮着淡青色的筋络,腕上缠着一串润如浓墨的佛珠。
那骨节分明的修长手指,以及冷隽俊美得过分的侧脸,禁慾感拉满。
让身为手控的许稚初,一恍就记了好几年。
她拿起手机,翻出一张刚在酒吧偷拍的照片。
照片里她整个人挂在男人身上,虽然看不到对方的脸,但动作暧昧,显然是在接吻。
可惜瞧不见那串佛珠,不过她越是回忆着祁言勋那张脸,越是觉得当初那个男人,一定就是他。
许稚初点开朋友圈,挂上这张照片,没有配文就直接释出。
然後找出祁博彦的联络方式,一股脑统统拉黑,完事後把手机甩到旁边。
一套操作行云流水。
目的达成,许稚初长长叹了口气,打算闭眼睡觉。
後来想了想,还是把刚才发的照片删掉了。
许稚初确实也不太舒服,昨晚喝多了酒,今早起来头很痛。
加上昨夜是她第一次尝试这种事,身上某些地方有些不适,走起路来都隐约有些痛感。
可她刚才那话,不过是想说自己宿醉後难受。
根本没料到,祁言勋竟然一改方才的疏冷,上来就这麽直白。
她愣在那里,等反应过来,人已经被握着腰提到了桌上坐着。
许稚初被吓了一跳,两手下意识攀上了祁言勋的脖子,慌张抬头时,撞上了男人漆黑深邃的目光。
祁言勋低头看着她,宽大的手掌还扶在她腰侧,温热的呼吸捎着点薄荷的味道轻扑在她脸上,两人鼻尖险些相抵。
……有点太近了。
许稚初心跳莫名加快,无意看到祁言勋微微露出的喉结上,隐约还有点没消散的淡红痕迹。
昨夜那些浪潮汹涌的回忆蓦地袭来,她的双颊和耳朵一热,瞬间变得通红。
祁言勋见她闪躲着避开自己的视线,眼底倒是平静。
他收回手,瞥了下她的裙子,漫不经心地说:“在等我帮你?”
“……没有。”许稚初红着张脸摸上裙摆,望着祁言勋绕向後面的柜子去拿医疗用品。
消炎的过程非常安静,许稚初浑身紧绷,耳根发烫,时不时的忍不住去瞄祁言勋。
祁言勋到底是外科医生,动作慢条斯理,全程一脸平淡,目光连半分波澜都没有。
最後把棉签一丢,转身回去放东西。
“可以走了。”
许稚初刚从桌上下来,就听到这句冷淡的逐客令。
她尴尬了一瞬,这才想起自己来这儿的目的。
於是鼓起勇气走到祁言勋旁边,把手机里的二维码亮出来。
“那个……祁医生,我能加一下你的微信吗?”
祁言勋偏头看向她,神色淡漠,语气颇有深意:“昨晚不是叫哥哥,怎麽改口了?”
许稚初被噎了一下,半天不知道怎麽接话。
祁言勋却已经略过她,坐进办公椅里,随手拿起手术报告翻阅,头也没抬地说:“出去吧。耳环我让人去找,到时让祁博彦捎给你。”
听到这话,许稚初猛地一怔,脸色瞬间发白。
难怪昨天她唤他“祁先生”的时候,他一点惊讶都没有。
本以为两人之前素未谋面,他应该不认识自己,哪能想,祁言勋他竟然什麽都清楚。
饶是如此,还是顺着她的意思,从容咬了她的钩。
许稚初莫名觉得这个人有点危险,但她仍然不感到後悔。
就照周恬说的,睡了渣男的死对头,对方还是祁言勋,怎麽着都是赚了。
何况,这可能还是她惦想了三年的人……
哪怕有些荒唐,哪怕这点连祁言勋自己都不知道。
许稚初调整呼吸,转身面向办公桌前那人,攥紧了手心,说:“不必了。我和祁博彦已经分手了。”
祁言勋翻页的动作微顿,抬眼看向她,“那留个地址,我让人寄给你?”
所以横竖就是不想加她微信。
许稚初又怎会不懂,他是不想再跟自己有任何的牵扯。
她也不是那种黏上就甩不掉的人,敢见色起意,就懂尽兴两散。
“还是算了,耳环不用帮我找了。”许稚初换上了礼貌的微笑,“打扰了,祁医生。”从祁言勋的办公室出来,许稚初的手机响了。
她低头一看,是个陌生号码,稍微迟疑了片刻,还是摁了接听键。
“许、稚、初!你他妈敢绿我?还把我给拉黑了?”
祁博彦暴怒的声音从听筒里传了出来。
许稚初并不意外,面不改色地一边走,一边对着手机说:“自己玩得花,还反过来质问我?祁博彦,我同事的身子软吗?有之前跟你去三亚的那个嫩模香吗?”
祁博彦出轨已经不是头一回了,以前没舞到她面前,她可以装作不知道。
可这次不仅睡了她同事,开房的影片还被人发到了聊天群里,要不是周恬传给她,她还不知道自己会被他们圈子里的人,怎麽在背後看笑话。
“艹!你他妈都跑去偷男人了,还敢管我?你知道现在多少人知道我被绿了吗!”祁博彦额角青筋狂跳,“给你个机会,立马告诉我那张照片上的野男人是谁!”
听他嚷着自己被绿,许稚初觉得好笑,“用不着你给我机会,反正已经分手了,我也没必要跟你解释。”
“许稚初!”祁博彦好像要发疯,“我他妈一直捧着你,顺着你,一根头发都舍不得碰你!你就是这样对我的?我告诉你,只要我没说分手,你就永远别想去跟别人!”
许稚初在楼道里停下脚步,冷笑着说:“祁博彦,你也配?”
电话那头的声音忽然有些嘈杂起来,祁博彦像是进入了什麽公共场合,然後,许稚初听到了医院电子AI叫号的声音。
“我配不配,你一会儿就知道了。”祁博彦边走边说,“我现在就在崇仁医院,我倒要看看,你到底被别人弄成了什麽样。”
崇仁医院,就是她现在所在的地方。
许稚初心头一惊,感觉身上血液顿时凉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