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七,今天文景做手术,爸妈那边……就说我单位聚会来不了了。”
宁歌急匆匆地收拾着东西,化着精致的妆容,除了去见高文景,没有别人可以让她这么用心。
我提醒她:“今天是你姑妈的生日,你不去不太像话。”
她皱眉:“你平时不是都能帮我应付过去吗?”
“我没有义务替你去承担你亲人的白眼,以后不会再帮你瞒下去了,”我摇头,平静地看着她,“另外,我们离婚吧,你可以正大光明地和高文景在一起,偷偷摸摸地,不是很委屈吗?”
说完后,我抢先离开家,独自走在街道上,看着熙熙攘攘的人群发愣。
重生一世,我不要再过上辈子那种生活了。
上辈子,高文景考上了国外的艺校,上岸第一剑,就斩了他和宁歌之间的爱情。
宁歌为此消沉了很久,直到她在舍友的推动下和我开始接触。
她们谁都没有提过高文景,若无其事地跟我约会、恋爱,结婚。
我一直以为她性格内向腼腆,每次她说不出几个字,我也只当她天生沉默寡言。
相处那么久,我从未真正看清过她。
我们的订婚宴上,原本宾主尽欢,可是宁歌突然接到一个电话,没多久就变得惊慌失措。
我从未见过一向冷淡的宁歌露出这么惶急的神色,忙问她怎么了。
宁歌抓住我的衣袖,着急又无措:“我一个朋友在登台演出的时候出了事故,舞台塌陷,伤得很严重,现在在医院里抢救,还没脱离生命危险。”
我并不知道高文景的存在,只当是她很重要的朋友,让她放心去看对方,这边有我应付。
她感激地看了我一眼,然后换了衣服头也不回地走了,直到第二天都还没有回来。
“我朋友这次实在太可怜了,浑身都是伤,现在还在ICU里躺着,”宁歌打电话的时候,我还在身心俱疲地应付亲朋好友们的问责。
“而且医生说,就算能脱离生命危险,以后也可能站不起来了,对于一名舞蹈演员来说,这比失去了生命都要可怕啊!后面几天我都要在医院里守着,希望你能理解。”
她的语气里充满了对高文景的担忧,对于抛下我这件事,她却只有淡淡的六个字——希望你能理解。
我那时候是怎么说的呢?
我隔着屏幕强行挤出一个微笑,还叮嘱她别太担心,照顾好自己。
“我理解的,你放心照顾他吧,也别太累着自己了,记得要按点吃饭。”
宁歌那边的亲人我都一一安抚,说宁歌工作上出了问题,一个一个陪着笑脸去解释。
那次之后,每次宁歌无法应对她的家人的时候,就会把我推出去,说我更擅长处理这些人情往来。
对她,我始终体贴而周到,从不争风吃醋,也从不拿自己的烦恼去烦她。
也不知道在我车祸出事之后,宁歌有没有为我,掉过哪怕一滴眼泪。
在街上漫无目的地走了许久,直到来电铃声震过两轮,我才从压抑的情绪中抽离。
拿出手机一看,是宁歌。
“程七,你怎么这么不懂事,你不是不知道文景现在有多痛苦,如果不是实在走投无路,他怎么会跟我低头,你至于为这些跟我闹?”
我有些好笑。
跟已经无法自理,只能依靠她的初恋结婚,不就是她一直想要的吗?
现在我成全她,她怎么还要倒打一耙?
我当然知道高文景现在有多痛苦,一场事故,夺走了他所有的健康与前途,确实是很大的打击。
可是这也不是他要别人的妻子去伺候他的理由。
我见到过宁歌是怎么照顾高文景的,他躺在病床上一脸生无可恋,她则在旁边耐心陪伴着,给他讲笑话,哄他开心,他想吃什么,她费尽心思也会去帮他买来,哪怕跑好几个街区都不在乎。
结婚这么多年,她怕是连我爱吃什么都不知道。
“我没有跟你闹。”我深呼吸几口,试图跟她讲道理,“这么多年,你对高文景的付出,我和他都看在眼里,以前我愿意等你,但是现在我等不下去了,我是真的受够了,我们离婚吧,你可以名正言顺地嫁给高文景,我成全你们。”
上辈子我一直在理解,一直在妥协,可我换来了什么呢?
换来的是他们一步又一步得寸进尺。
五年时间,无论我怎样付出,怎样包容,她都没有回头看我一眼。
让高文景受伤残疾的不是我,为什么我要去为别人的人生买单。
我挂断了电话,然后打电话给程柠的父母。
“喂,你这孩子,今天小歌的姑妈回来,餐厅都定好了,你们怎么来得这么迟?”
语气里有微微的责备,像是在面对不懂事的孩子一般。
虽然每次糊弄家人的都是宁歌,但是替她解释的次数多了,难免也要被迁怒和连带。
我礼貌地告诉她:“今天宁歌去不了了,具体原因让她给您解释吧,她不去,我也不好一个人出席,就不去了,姑妈那边,让宁歌自己解释吧。”
“这是怎么回事?”宁母有些着急,“小歌她是不是出什么事了啊?”
见她追问,我于是实话实说:“今天宁歌的朋友又要做手术,她去照顾对方了。”
宁母闻言有些生气:“什么朋友?我怎么不知道她还有这一号朋友,别人家的事情,比她自己的亲姑妈还重要吗?”
我闻言想笑。
一个无亲无故的朋友,怎么比得上血脉相连的亲人,是个人都理解的道理,宁歌却从来不知道。
她把无辜的我当初挡箭牌,糊弄她的父母亲人。
因为在她心里,这些都比不上高文景一个人重要。
挂断电话后没多久,宁歌的电话就打了过来,质问我为什么要把高文景的事情告诉她父母。
“你自己做的事情,我没有义务帮你隐瞒,另外离婚协议我发给你了,你看一下,没什么问题的话我们就早点去把离婚办了吧。”
宁歌的语气里带着压抑的急切:“我不知道你今天到底怎么了,但是我和文景之间什么都没有,你不用疑神疑鬼的,今天姑妈那边……”
我打断她:“不管你们之间是清清白白还是两情相悦都与我没关系,但是我和你之间没什么感情,早点离婚对双方都是解脱。你姑妈那边你自己去说,我不会帮你的。”
都是成年人,总该为自己的行为负责,而不是把无辜的人推出去挡枪。
“你怎么这么没有同情心!”宁歌一下子着急了,“你知不知道文景刚刚又发了一条朋友圈,哪怕他痛到那种程度,他都告诉所有人要坚强勇敢,你怎么一点都不能体谅他?你真是连他一角都比不上。”
我当然知道高文景在朋友圈都搞什么操作,给自己营造一个勇敢坚强的人设,让人看一眼就对他产生同情怜悯。
但是屏幕外面的他在干什么呢?
心如死灰地躺在床上自怨自艾,然后理所当然地享受别妻子的照顾,真的看不出来他哪里坚强哪里勇敢。
难受了、腿疼了、复建、手术……每一件事都要宁歌去照顾他,甚至夜里睡不着想翻身但使不上劲都要给宁歌打个电话。
真是恨值得人同情。
我冷冷道:“你说的太对了,我比不上,我不配,想必你也迫不及待离开我吧,我们明天就去办离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