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技术员,你倒是说话啊!这次返城的名额你真的要让给安欣同志吗?」
耳边传来一阵催促,我揉了揉被白光灼痛的眼睛,就看见公社大队长正不解的看着我。
「赵技术员,返城的名额本就珍贵,你可要想清楚啊,明年可不见得有这么好的机会了。」
我环顾四周,发现安欣也正好看向我。
我刚想开口质问她,结婚四十多年,对她而言我到底算什么,就听她先说话了。
「赵宏泽,我知道你对我的心意,可我绝不会因为你把名额给我就和你处对象。」
大队长听罢,拍着我的肩膀小声劝我:「小赵同志,你还年轻,一定要把握住机会,不能因为儿女情长的小事影响未来啊!」
听着这熟悉的对话,我终于反应过来,我重生了。
重生在 20 岁,还在下乡插队的那年。
见我不说话,安欣又补了一句:「赵宏泽,这话要提前说清楚。名额是你一定要给的,我没和你要,所以你别想拿这件事再找我寻好处。」
前一世,我义正言辞的告诉安欣,我将返城名额给她不求她回报,之后便不再理会众人头也不回的走了。
最后,安欣拿着我给的名额提前回了城里,而我因为错过了这次机会,又在乡下多待了三年。
如今再次回到命运的转折点,是时候与前世的过往做个了断了。
「王队长,既然安欣同志不愿意接受,那这名额我便不让了。」
许是没料到我突然变卦,安欣面上一愣,连一直给安欣出谋划策的冯圆圆也坐不住了。
「赵宏泽,你怎么回事?」
冯圆圆扯着我的袖子把我拉到一边,小声劝我:「安欣这人你还不知道,死要面子。你一个大男人让让她就是了,你这么倔,怎么追女孩?!」
和之前一样,安欣总是在人多的时候严声拒绝一切和我的互动,不止一次当众宣布,她对我没有一点除了同志情谊以外的想法。私下又让冯圆圆给我送信、解释,说她只是不想让别人误会我们这些城里来的人只知道谈情说爱。
那时,我是信了的。
于是我不在乎外界对我的评价,一意孤行的对她好。哪怕是难得的返城名额,只因她说:「若是这次能回去,让我干什么我都愿意!」我便拱手让出。
可很明显,这个「什么都」里仍然不包含和我有关的事情。
我回头,就看见安欣双眼噙着泪,却倔强的不肯低头。
深吸一口气,我继续说:「我承认之前我是存了心思,希望能用返城的机会换来安欣同志对我的青睐。可如今安欣同志都这么直白的说自己不要了,我也不好再厚脸皮了,免得以后被人说挟恩图报。」
冯圆圆有些心急的催促:「安欣,你倒是说句话啊!」
安欣咬着嘴唇,半天才开口:「赵宏泽,我不是那个意思,我……」
我打断她:「你不用解释了,我懂的!队长,返城的资料我今天尽快交给您。」
说完我转身飞似的逃走了。
毕竟是我爱了几十年的人啊,我怕再多待一秒就会步了前世的后尘。
前世,我放弃了这次回城的机会,等再有机会回城时都是三年后了,也因此错失了很多先机,走了不少弯路。
安欣回城后被分配进了手表原件厂上班,工作环境干净又轻松。等我回城安稳下来再见到她时,她已经是组长了,手底下管着十几号人。
而我,靠着家里的关系进了纺织厂,上着三班四倒的班,干着又脏又累的活。
如今仔细回想上一世的种种过往,我才发现,安欣从始至终都没有明确的说过她喜欢我,我所有的付出都不过是我自以为是的自我感动罢了。
与其说是她背叛了我们四十多年的婚姻,倒不如说是我打乱了她追寻真爱的脚步。
如今一切重回原点,前世的种种就让它随风而去吧!
我躺在宿舍的土炕上,回忆着前世即将发生的大事件和机遇。可前世我活的太久了,又沉浸在自以为甜蜜的婚姻生活里无法自拔,很多事情早已经不记得了。
不过前世我靠着计算机软件发了家,眼下顺着这条路走肯定是不会出错的。
我刚想明白,就听见宿舍开门的声音。
和我住一个屋的盛青辰推门进了屋。
「哟,赵公子躺着呢!我刚可是看见你那心上人在稻场抹眼泪呢,你不去看看?」
我看着盛青辰,干净利索的短发,一米八出头的身材,肌肉精壮,古铜色的皮肤,用前世流行的话那绝对是极品阳光美男。
也难怪安欣会喜欢他,还喜欢了那么久。
见我盯着他不说话,盛青辰愣了一下,随即又打趣到:「咋啦?丢魂了?你别这么看我啊,我喜欢女的,对男人没兴趣!」
我没忍住问了他:「青辰,你喜欢安欣吗?」
盛青辰放下手里的衣服,笑着说我:「你小子今天怎么回事?安欣不是你的命根子么?怎么问起我了。」
我不放弃,继续追问:「你别管其他的,就说你自己,你喜欢她吗?」
许是见我认真了,盛青辰也收敛了笑:「哥们实话跟你说吧,就咱们公社这些姑娘,没一个能让我有那种.....怎么形容呢?没有那种感觉。玩一玩还行,你要是硬要说喜欢,那还真没有。」
听罢,我不受控制的反手就给了盛青辰一拳:「她那么喜欢你,你竟然有这么龌龊的想法。」
挨揍了的盛青辰也不含糊,瞬间就和我扭打在了一起。
「她喜欢我关我什么事!赵宏泽你他妈少装大尾巴狼,拍人家马屁拍马蹄子上了,屁都不敢放,跑来找老子麻烦。」
我们两人你一拳我一脚的互殴着,动静闹得太大引来了人才将我们分开。
我对盛青辰是存着怨气的。
前世,他和安欣结婚后我才知道,我一手养大的女儿竟然是他的种。
我恨安欣瞒了我一辈子,也怨盛青辰不懂「兄弟妻不可欺」的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