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嫁过去的那年深秋,村上闹山怪。
山怪性淫,常抢了穿花衣裳的漂亮女人上山,稍有不从,便活剥了吃掉。
我丈夫东子说我长得俊,不让我穿花衣裳。
可我是新媳妇,衣服不仅花,还很新。
为了不惹眼,我拿两件花衣裳换了小姑子的旧衣服来穿。
我婆婆满意地点点头说我是个识相的。
最开心的就数回娘家守寡的小姑子,她觉得有了花衣裳,她就能相一个如意郎君了。
天越冷,山怪闹得越厉害,村里组织猎人们上山打山怪,东子也带上猎犬去了。
不料,猎人们都回来了,东子却没回来。
村长安慰我们说:「山怪不吃男人,东子是跟我们走散了,过两天就能回来。」
果然,第二天黄昏,东子回来了,只不过,身后跟的不是猎犬,是一个陌生男人。
他还没进门就喊:「小玉,快出来,来客人了!」
我正在厨房生火,柴湿烟大,弄了一脸一身的烟灰,呛得直流眼泪。
听到东子的声音,我又惊又喜,忙出去迎接。
但,一看到东子身后的男人,我就愣住了。
这人长得也太男人了。
在夕阳的光与影中,随意披了个牛仔外套,半坦胸膛,露出结实的肌肉,整个人粗犷硬朗,哪哪儿都透着一股野性,简直是行走的荷尔蒙。
我忍不住多看了几眼,抑制不住心跳加快。
只不过,在他们进院子的一瞬间,我好像闻到了一股若有若无的骚臭味儿。
像极了狐狸和狼什么的骚味,但又夹杂着死猫死狗般的腐臭味儿。
我自小嗅觉灵敏,异于常人,心里不免「咯噔」了一声。
但,又想到在山上打猎多日的猎人,身上难免会有动物皮毛的腐臭味儿,随即便释然了。
听到人声,我养的柴犬黄黄,从屋内冲出来,围着男人和东子打转,呲牙咧嘴,「汪汪」狂吠不止。
「畜生,几天不见老子就不认识了?」东子冲着黄黄就是一脚。
黄黄惨叫了一声,跑进屋内躲了起来。
我怕黄黄惊扰了客人再挨打,干脆将它关在屋内。
「我在山上遇到了山怪,差点儿被吃了,多亏这位大哥打死了山怪,要不然我就回不来了!
「快!小玉,去杀只鸡,再温两壶酒,今晚我们哥俩喝几盅。」
东子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劫后余生,太过激动,怪怪的,脸上明明全是夸张的喜气,声音却在发颤。
我压下心中的异样,冲男人道了谢,引着他们坐在院子的石桌旁,洗了一盘山苹果给他们解渴。
黄中带红的苹果摆在桌子上,果香四溢,那男人看也不看,一双眼睛在我身上打转,上下打量够了,脸上掩饰不住地失望。
东子忙对那男人道:「我媳妇这是脸脏了,洗洗就白了,俊得很,真的!」
又转头对我一急:「快去洗脸换衣服!这灰头土脸的多丢人!」
话音刚落,我小姑子和婆婆回来了。
小姑子今日去相亲了,穿了我陪嫁的花衣裳,红底蓝花,配上两只大辫子,娇艳得很。
男人看到小姑子眼睛一亮,喉结一滚,「咕嘟」咽了口口水。
小姑子的目光正好跟男子相撞,顿时娇羞地低下了头。
东子一看,脸色白得吓人,对着小姑子就是一巴掌,吼道:「谁让你穿你嫂子的花衣裳的?脱下来,还给你嫂子!快去!」
小姑子委屈得直掉眼泪:「凭什么啊?我拿我自己衣服跟我嫂子换的,怎么你一回来就不认账了呢?」
「没见过这么没出息的!娶个媳妇长本事了,开始打妹妹了,是不是?」
我婆婆腿脚不便,柱了个拐,颤巍巍举起拐杖对着东子就是一下子。
东子也不躲,看了男人一眼,冲我婆婆道:「娘,娘,别打了,有客人!这,这位大哥是我的救命恩人。我在山上遇了险,全靠他才回得来。」
我婆婆捣了东子两指头,敛了怒气,一边冲男人道谢,一边指挥小姑子煮山茶给客人喝。
小姑子一双眼睛时不时瞟向男人,腰扭得跟水蛇似的,看得我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说实话,这种男人,哪个女人不心动?
就算是我已经成亲了,但一想到他能多看我几眼,依然会心跳加快,口干舌燥。
我进屋忍不住拿出我的花衣裳,正准备换上,黄黄窜上来,咬着我的裤腿不松嘴,发出呜呜的悲鸣。
我以为它饿了,弯腰摸摸它的头,道:「你再等会儿,鸡肉马上炖好了,我悄悄给你拿几块解解馋。」
黄黄拼命摇着头,眼睛里都是泪水。
奇怪,黄黄这是怎么了?
这时,我婆婆在门外喊道:「小玉,死哪里去了?来了客人还不好好做饭?想饿死我们是不是?」
自我嫁过来,婆婆向来看不得我歇上一分钟。
「来了!」
我顾不上黄黄,胡乱擦了把脸,换上花衣裳。
但就是那么一瞬间,我想起刚才我端水果给那个男人时,除了闻到他身上若有若无的臭味儿外,好像还有哪里怪怪的。
哪里不对呢?
我闭上眼睛,脑子里放电影一般地回想。
皮!
是皮!皮不对劲儿!
离远看倒没什么,离近了看,总觉得他的皮皱巴巴的,按说他看起来还不到三十岁,皮怎么就松了呢?
我心里有些不踏实,便多了个心眼儿,脱下刚穿上的花衣裳,换上了另外一件跟小姑子换的旧衣服。
我想了想,又摸出手机用最快的速度,给我爸发了个信息,把心里的疑问大概跟他说了一下。
我爸是方圆百里出名的老猎人,跟东子爹是朋友,这才结成了儿女亲家。
我出嫁后,我哥接了我爸去城里住,临走前给我了一部诺基亚手机。
山里信号不好,打电话都是断断续续,所以一般我跟家里人沟通都是发信息。
这种方式不张扬,还稳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