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省,海市,神溪县,在横峰镇通往县城的国道上行驶着一辆奥迪A6,车窗摇下,传出一阵歌声,张浩一只手搭在车窗上,听着歌感受着夏季傍晚和煦的暖风。
今天周五,难得的周末不用加班,可以回家好好休息一下。
张浩在29岁时,考上的乡镇公务员,并在33岁任职横峰镇的综治办主任,算是完成了父母最大的期望。
“叮铃铃……”一阵急促的电话铃声响起,车载显示屏显示镇办公室的电话打来。
张浩立马找了路边上的空位停了下来,点了根烟并接通了电话。
“张浩哥,你现在到哪了?”
电话里一个年轻的声音传来,是党政办新考进来的小伙子小徐的声音。
“小徐啊,我刚在回城里的路上,怎么了,有什么事吗?”
“今年25号台风“晚霞”预计在我们隔壁临江市附近登陆,这次我们神溪县是直面台风,情况可能会比较严重,省市县都下达了通知,启动二级响应,沈书记让大家现在马上回来,除非必要,不然不能缺席,要安排部署抗台防台工作。”
“好,那我现在马上回来。”
“好的,张浩哥,那我先挂了,我还要通知其他人。”
“行,你先忙。”张浩脸上显示一丝愁容,每年乡镇台风季抗台防台,都会忙的没日没夜,老百姓的人身和财产都会有影响,这次台风还是直面登陆,危害会更大,每次协调劝导民众转移都有不少阻力和压力。
调头回转,张浩拨通了父亲张安平的电话。
神溪县自然资源和规划局,局长办公室。
张安平正在看县里下发的抗台防台通知,看到儿子打电话过来就知道这几天多半回不了家了。
“爸,台风来了,我这个把星期多半不回来了,你跟妈说一声。”
“你小子,每次都让我传话,你自己不会跟你妈打电话吗?”张安平口气带着不满,但是脸上都是笑容。
“你又不是不知道妈的那张嘴,一听我这阵子不回去,怕又是唠叨好久,还有娶老婆的……呃,我在开车,帮我跟妈说一声,我在开车先挂了。”张安平刚想说几句,张浩秒挂电话。
张安平现在很满意儿子现在的状态,虽然32岁才到中层干部,但过个一年半载达到任职要求运作一下就能提副科,就能弥补之前几年浪费的时间,原本张浩毕业就能考上公务员的话,张安平有信心在张浩30岁前解决副科问题,现在只能晚些时候了。
不过张浩能从那个不愿意进体制,眼高手低,好高骛远,一心赚大钱的荒唐青年转变为专心事业的实干青年,张安平已经很满足了。
关于张浩的婚姻,张安平跟妻子陈秀丽算是愁白了头,操碎了心,在那个十多岁就成家的年代,他跟张浩母亲陈秀丽二十三岁结婚,二十四岁才生的张浩,加上90年代的计划生育,让张安平只有张浩这一个独苗,对张浩更是呵护有加。
在张安平看来,张浩的婚姻关系到老张家的香火延续,成了他们这个家庭最重要的大事,没有之一。
张安平是神溪县资规局局长,正科级实权领导,权力不小,有的没入常委,排名靠后的县领导都要给几分薄面。
母亲陈秀丽是国企中层科长。
父母双职工,张浩是独子,本人又是公务员,按理说这样的家庭在神溪县这样的小县城是无比受欢迎的香饽饽。
张安平无奈叹了口气,家里介绍过十多个相亲对象,奈何一个都没谈成,儿子30多岁没结婚,他做父亲的脸上也无光。
张安平思绪万千,很少抽烟的他点了根烟,操心了一会儿儿子婚姻大事,掏出手机跟陈秀丽说了张浩抗台防台不能回来的事,免不了妻子的几句唠叨,看了下时间,灭了烟往局会议室走去。
资规局是以前的国土资源局和林业局合并后的单位,台风来了,也有涉及抗台防台的工作需要,张安平也匆匆地去给所有人安排布置工作去了。
张浩父亲张安平是乡镇临时工出身,后来经过事业编制转正,然后参加中层干部公开选拔后,提拔的乡镇副科级领导,接着一步一个脚印在乡镇干到正科级乡镇党委书记,最后才进城担任的局长。
可以说,张安平大半辈子都在乡镇工作。
而身为儿子的张浩,学习能力强,在父亲张安平的影响下,是责任心很强,也有正义感的青年。从小一有空就经常被自己老爹带着到乡下玩,在边上看老爹工作的张浩,不但学会了很多体制内的知识和门道,更是学会了乡镇工作人员身上风风火火,又飙又莽的性格。
可能是从小养成的大大咧咧的习惯,张浩对人太过坦诚,一般小事不会怎么计较,导致后来大学毕业想从商不想从政的张浩几次做生意都被熟人坑了。
了解社会险恶之后性格天真莽撞的张浩也一改以前的性格,开始变得腹黑且老六,有恩必还,有仇必报。
随着张浩思想开始发生蜕变,目标也开始发生了改变。张浩开始积极看书刷题,最后千军万马过独木桥考上了乡镇公务员。
进入体制内的张浩,开始灵活运用从小就学到的套路和门道,做任何事都能很快上手,轻车熟路,井井有条,深得领导的欣赏。
张浩匆匆赶回横峰镇,晚上六点,横峰镇党委书记沈海和镇长杨胜就25号台风“晚霞”即将登陆海市,直击神溪县的紧急情况,传达了省市县三级下发的抗台防台工作要求做了周密部署。
张浩科室被安排协调横峰镇王山村,综治科加上张浩总共七个人,全部投入到转移村民,保障村民人身和财产安全的第一线。
三天后,王山村,风越来越大,风里夹杂着少量雨水,25号台风“晚霞”预计下午三点登陆,届时会有强降雨,好在王山村村民在张浩和村委会的劝说下都同意转移。
张浩让科室其他人带着最后一批村民转移到临时安置地点,总算是松了一口气,至少村民的人身安全有了保障。
下午四点,台风“晚霞”正式登陆,随之而来的是八级以上的强风和大量强降水,风里夹杂着雨水打在脸上生疼。
张浩刚安置完所有村民,正打算到办公室喝口水抽根烟休息一下,科室里的一个科员吴林拿着抗台物资雨衣、手电筒和胶鞋急匆匆跑过来。
“浩哥,不好了,王山村有人跑了。”
“什么情况,我们又不是警察,说清楚,什么叫有人跑了?”张浩心中咯噔一下,但是面色上还是冷静地问道。
吴林面色慌张,“王山村的孤寡老人王建军偷摸着骑着他的电动三轮车回村了,他跟村里人说有东西落在家里,必须要去拿回来。”
张浩面色一变,神色严厉道,“你们怎么回事,不是让你们看着点安置点的村民,他们有什么需要,能满足的尽量满足,千万不能让他们出去乱跑吗?!”
张浩虽然腹黑且老六,还是个活喷子,但其本人责任心和正义感还是挺强的,平时跟大家也都是笑呵呵的,可是这次事情的严重性让张浩很少见地发起了火。
“这个我们都跟他们说了,但是王建军说是去上厕所,然后趁我们没注意,偷偷溜出去的,我们也是发现他好久没回来,才从他同村人那得到的消息。”
吴林也比较委屈,毕竟这种时候还有人耍这种心思,也是他这样的年轻人平时想象不到的。
“走多久了?”张浩逐渐平复下来心情,面无表情地问道。
“半小时。”
“我现在就去王山村把他找回来,你或者让科室其他人去跟沈书记和杨镇长说明情况,台风马上登陆了,最好让他们以最快速度派镇里或者县里的救援队过去。”
“浩哥,还是我跟他们几个去吧,人是我们弄丢的,我们一定给找回来。”
“行了,王山村我驻村过,我比你们熟,就这么决定了,你赶快去跟领导汇报情况,我现在就去王山村。”
说完,张浩便拿过吴林手中的抗台三件套急匆匆地往停车场跑去。
20分钟后,张浩来到王山村,王山村是他驻村过的地方,对此非常熟悉,王建军是村里的孤寡老人,当年张浩刚毕业便被张安平安排到民政局实习,所在科室刚好是社会救助科,管理全县低保户和五保户的科室。
因此,张浩对王建军这个孤寡老人有一定了解,顶着风雨,轻车熟路地来到了王建军的破瓦房。
张浩一进门便看到王建军拿着个小锤子在砸一个抽屉的锁。
“王建军!”张浩一声大喊吓得王建军一个哆嗦。
王建军回头一看是张浩,着急地说道,“张科长,我有东西忘在家里了,我回来拿东西!”
“王建军,你他妈知不知道你在干什么?私自跑出安置点,出了事情我要担责不说,你的命就这么不值钱?拿自己生命开玩笑?你六七十岁人,事情的轻重缓急都拎不清了吗?!”张浩声色俱厉。
“张科长,真不是我故意闹事,但这是我祖传的东西,平时就锁抽屉里,也没多上心,钥匙也不知道丢哪了,这次到镇里才想起来,毕竟是祖传的,可不能弄坏了。”王建军也知道给张浩添了麻烦,慌忙地解释道。
“老王头,说句不好听的打击你的话,你没有传宗接代,无儿无女,你百年之后这东西传给谁?”张浩被气笑了,掏出烟点上一根,又丢给王建军一根。
“行了,我来给你砸,我一个年轻人比你一个老头有力气些。”看到王建军没事,张浩心里总算松了一口气。
接下来就是帮王建军拿回祖传物件,等救援队来把王建军的车拖回去,这种情况,如果停在路边,等台风过去,这车多半也废了,孤寡老人生活不易,能帮一点是一点。
随着张浩十几二十下砸下,锁被暴力砸下来,抽屉里就放着一个小盒子。
“你个老王头,还知道双重保护,我倒要看看是什么宝贝让你连命都不要了。”
说着打开盒子,一块普普通通的玉佩静静躺在盒子里。
“老王啊,我对玉还是多少有点了解的,这玉一看就不是啥好玉,玉里都是绵,没有一块地方种水通透的,而且这雕刻的也不是观音和弥勒佛,更像道教神仙,雕工也一般,你确定这是你祖传的?”
张浩不是吹牛,在他考上公务员的前一年,他一个人跑去云南跟朋友做了两三个月的玉石生意,虽然学了点皮毛,但最基本地分辨玉的好坏还是看得出来的,这种东西在云南瑞丽姐告口岸一两百块钱能买一打。
“张科长,我这块玉听我爷爷说传了几十代了,虽然我也不知道真假,但是听我爷爷说,他爷爷在的时候这块玉就已经在我家了。”
“按你的说法,这还是块古董咯。”张浩好奇的问道。
“古不古董的我也不知道,但是祖辈上传下来祖训,要我们子孙后辈保管好这块玉佩,所以我平时都锁在抽屉里,而且我爷爷说这玉贵的不是他本身,而是它的来历。”